简单的案情
科罗拉多州弗雷德里克镇具有丰富的石油、天然气和矿物储备,镇境内设有超过500个油井。因此有相当部分的居民都是石油工人。
2018年8月13日下午,警方接到报案,名叫NA的女子无法联系到朋友珊楠,非常担心。当天凌晨她刚开车把珊楠送回家,之后珊楠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还错过与医生的预约。NA先给珊楠的丈夫克里斯打电话,克里斯表示珊楠带孩子们去别人家玩儿了,NA根本不信。珊楠9点约的妇产科医生检查,不可能错过。NA直接去珊楠家敲门。珊楠的车停在车库,无人应门。珊楠有两个年幼的女儿,自己怀有15周身孕,她们家四周是大块荒地,母女三人几乎没有可能步行出门。
(红色箭头处是珊楠和克里斯家)
警察赶到现场并通知珊楠的丈夫克里斯回家,克里斯是世界最大的独立石油勘探和开采公司之一阿纳达科石油公司的石油工人,负责操作采油设备。克里斯给警察开了门,室内一切井井有条,没有被强行闯入的迹象,珊楠的钱包摆在桌上,手机塞在沙发垫下,可是34岁的她、4岁的贝拉和3岁的茜茜不知所踪。
珊楠和克里斯的邻居请警方查看他们的监控。摄像头正好可以拍到珊楠和克里斯家门口。凌晨1:48,珊楠家门口的监控录下珊楠被NA送回家,下车进家的身影。5:27邻居家的监控中隐约出现克里斯把卡车掉头,后车厢对准自家车库大门,三次往车厢里装东西,随后驾车去工作的举动,但因为角度限制,看不出克里斯往卡车上所装何物。
(8月13日1:48珊楠回家)
(克里斯看见邻居监控拍到自己倒车装车的影像)
之后整天直到NA和警察来到,珊楠和孩子们再没有离开过。
克里斯看到自己倒车往车上装物品的影像后显得不安,立刻想要走开。警察让他先回家,自己留下来向邻居了解情况。邻居说克里斯以前从来不会倒车以车尾对准车库,这次鬼鬼祟祟一定是有事要隐瞒。
次日克里斯接受记者采访,呼吁妻女尽快回家。
事态严重,FBI参与办案。克里斯被请到警局接受问话帮助梳理案情。FBI探员不断夸赞他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让他放下心防,与此同时,警员对克里斯展开深入调查,范围涉及克里斯的通话和短信记录,电脑搜索记录,他的人际关系等等。克里斯反复说不知道妻女去了哪里,但没有通过测谎仪的测试,而当FBI向他透露他们已经掌握他有一名情妇的情况时,克里斯全面溃败,承认杀死珊楠。
克里斯称8月13日凌晨珊楠回家后,他向她提出分居,两人大吵,之后他从婴儿监视器中看到妻子进入小女儿茜茜的房间将她掐死,他继而发现贝拉躺在床上也已身亡,无法抑制愤怒冲去茜茜房间掐死杀女的妻子。克里斯向探员交代当天清早他照常准备午餐,把妻女三人尸体搬上卡车,带去荒野中的两个油罐,将珊楠埋进附近土里,将贝拉和茜茜分别丢进油罐。
(CERVI 319的两个油罐)
阿纳达科石油公司名下被命名为CERVI
319石油基地的油罐的开口仅8英寸(约20公分)宽,克里斯必须费劲才能把贝拉和茜茜的身体塞进去。8月16日警方在克里斯所说地点掘出裹在床单里珊楠的遗体,花了14小时才排空油罐,派戴着呼吸装置全副武装的警员从油罐下方的门进入,捞出贝拉和茜茜。由于在油罐中浸泡数日,贝拉和茜茜被拉出油罐时,皮肤都脱落了。其中一个油罐口上缠着小女孩金色的头发。 珊楠穿着紫色T恤和内裤,脖颈和左侧脸颊有淤青,她被埋时身体蜷缩,克里斯都没有耐心把她摊平,像处理垃圾一样草草用土盖住。身穿印着心形和蝴蝶睡衣的贝拉没入石油中约两英尺,穿粉色上衣和纸尿裤的茜茜浮在油面。贝拉的舌头上有试图反抗形成的咬痕,胃里有油污。
尸检认定珊楠生前被勒颈,贝拉和茜茜口鼻遭到闷压,三人均死于机械系窒息,系他杀。克里斯说的是珊楠用手掐死茜茜,而法医却得出截然不同结论。此外珊楠体内测出羟考酮成分,羟考酮是阿片类强效镇痛药,孕期服用会导致胎儿呼吸困难。
11月,与检方达成认罪协议以换取不被判死刑的克里斯改口承认两个女儿贝拉和茜茜也是他所杀。他认下检方对他的全部九项控罪:五项一级谋杀(因贝拉和茜茜未满12岁,谋杀罪名翻倍,科罗拉多州法律不认定胎儿为生命,是以克里斯没有因尼克获刑)、一项非法终止妊娠、三项侮辱尸体。法官对克里斯处五个终身监禁,其中三个连续执行,两个同时执行,外加84年有期徒刑。克里斯永远不可以申请假释。
(克里斯)
完美不完美
珊楠和克里斯都是北卡罗莱纳州人,身处不同城市,原本没有交集。珊楠1984年1月出生,2002年结婚,2009年离婚。珊楠和前夫此后再未联络。珊楠没有念完大学,在手机店卖手机。2010年是珊楠最艰难的时候,她患上红斑狼疮,辞去做了多年的工作。一天她接到陌生人克里斯在FB的好友申请,珊楠想着反正也不会见面,通过了申请,几个月后她们见面了,开始交往。
克里斯1985年5月出生,高中毕业后梦想加入美国改装赛车竞赛协会成为一名赛车手,现实是他在福特车行做修车工。2012年克里斯辞职,从老家搬到科罗拉多州,在当地的福特车行找了新工作,六个月后珊楠与克里斯团聚。10月克里斯在弗雷德里克买了五间卧室的住宅,11月他和珊楠在北卡夏洛特市的希尔顿酒店举行了婚礼,珊楠的钻戒价值$10,000美元。
(珊楠和克里斯的婚礼,左为珊楠的父亲)
2013年12月贝拉出生,2015年7月茜茜出生,2018年珊楠再次怀孕,即将出生的是一个被取名为尼克的小男孩。
(珊楠、克里斯、贝拉、茜茜)
2015年1月克里斯进入阿纳达科石油公司工作,2018年初珊楠辞去儿童医院客服中心的工作,加入传销公司做销售代表,靠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幸福生活来推销公司的健康食品。珊楠、克里斯、贝拉和茜茜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珊楠录成视频贴上网,她也不时和粉丝谈起自己与克里斯的爱情,赞美克里斯是最好的丈夫。
与珊楠对外界展现积极正面的形象不同,她和克里斯的婚姻危机四伏。2015年6月两人曾申请破产,她们的年收入共$91,000美金,还欠着大约$70,000美元学生贷款和信用卡贷,每月需要支付$3,000元房贷,贝拉和茜茜上托儿所又是几千元的支出。
珊楠性格外向,定下目标就会锲而不舍实现,自信到有些颐指气使的地步,克里斯非常内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珊楠是他的第二个女友。克里斯的父母和姐姐从未喜欢过珊楠,甚至没有出席她和克里斯的婚礼。
珊楠的个性、有些复杂的婚史、她从事的工作、她和公婆关系紧张、公婆在案发后对她的评价……诸多因素导致有克里斯的粉丝和一些“中立”人士指责珊楠是致使惨案发生的罪魁祸首。克里斯的父母曾想要克里斯以珊楠对其情感虐待作为辩护策略,争取轻判。
珊楠不是完美受害者,她和克里斯的相处也绝非婚姻样本。但受害者不需要完美,普通人也不会因为妻子强势杀害妻女和未出世的孩子。克里斯可以选择离婚,再不济也可以抛妻弃女离家出走。而正是不被很多人喜欢的珊楠永远对外人悉心维护克里斯的形象——2018年6月14日,她和贝拉茜茜被害前两个月,她上传了一段贝拉唱歌的视频,贝拉唱的是:“我爸爸是一个英雄/他让我茁壮成长/他还哄我睡觉/他给我读书/他帮我系鞋带/你十足是个英雄/爸爸,爸爸,我爱你。”6月19日,珊楠贴出了尼克的超声波照片,照片下面她留言说克里斯是 “女儿能够期待的最好的父亲” 。
珊楠的最后几周
2018年6月27日珊楠带贝拉和茜茜回北卡罗莱纳娘家休假,克里斯留在弗雷德里克工作。 两人定好四周后克里斯去北卡和珊楠母女度假一周,再一起回家。异地短短三周,珊楠已觉得克里斯不太对劲。7月10日珊楠给克里斯发短信:“你还好吗?你好像不太想谈。我不断找你说话,怎样你才愿意开诚布公呢?”克里斯回复:“宝贝我没事。因为新人加入这几天我工作压力好大。不是有意冷落你。我爱你到天荒地老。”珊楠回:“我想你,感觉你只想健身和跑步。”克里斯回说跑步能“让我头脑清醒。是纾解压力的有效途径。”珊楠没有被克里斯说服,她说:“我就想我的丈夫愿意和我聊天。”
7月31日克里斯飞去北卡,珊楠和他因克里斯父母闹了别扭,珊楠没有直接说,而是通过短信向克里斯抱怨。8月4日凌晨,珊楠给克里斯传了长短信,再次提起开心果冰淇淋的事件。珊楠早前带两个孩子去看克里斯的父母,茜茜坚果过敏,可是克里斯的母亲辛迪却给茜茜吃开心果冰淇淋。茜茜马上有了过敏反应,珊楠气极朝辛迪大喊大叫,辛迪认为珊楠小题大做,干脆把她从自家赶走。这条短信里,珊楠还写道: “从我走那天起,你就没有主动说过想我。你变了。也许你一个人过得更开心,那也没关系。你可以独自一人!我这次怀孕你有意忽略,也不在意我的感受。”
8月7日珊楠和好友承认与克里斯之间出了问题。克里斯告诉珊楠,自己被第三个孩子吓得要死,他不想要再多一个小孩。克里斯在北卡的一周里有意不与珊楠发生肢体接触,亲吻,乃至谈话。珊楠提出去进行婚姻咨询,克里斯拒绝。
(8月7日珊楠和好友的短信)
8月9日,因为克里斯对尼克和珊楠的冷淡态度,珊楠决定取消筹划已久的婴儿性别揭示派对。同日珊楠和NA出发去亚利桑那州出差。珊楠手写了给克里斯的信,里面提到 “过去的五周真的好艰难……我真不明白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还在尝试和克里斯沟通,解决问题。克里斯没有回应。
(珊楠给克里斯的手写信)
8月12日,还在亚利桑那州的珊楠给朋友传短信,内容是她想要回家后和克里斯谈的主题。她会对克里斯说她需要克里斯接受她的帮助,她想要和克里斯一起修复两人的关系。
(8月12日珊楠给朋友传的短信,是她想要和克里斯谈的内容)
13日凌晨NA开车把珊楠送回家,看着珊楠按下密码进了房子才把车开走。从珊楠进家的1:48到克里斯出门的5:27,三个半小时的时间里,珊楠被她以为爱着她和孩子们的丈夫亲手杀死。她有机会和克里斯进行最后的倾谈吗,抑或只是从克里斯口中听说他移情别恋,而更可能的是,她因为羟考酮的药效,在沉睡中被克里斯掐死,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真相。
不可能出错的克里斯
2018年6月11日,珊楠的社交媒体上出现她向下班回家的克里斯透露自己怀孕的场景,克里斯在镜头下显得尴尬,随后似乎是迫于面子,露出尴尬的微笑。
(6月11日珊楠告诉克里斯自己怀孕)
6月18日,克里斯在手机里输入妮可的联络信息,妮可是克里斯在阿纳达科的同事,两人很快打得火热。克里斯告知妮可自己已婚有孩子,但正在准备分居离婚。27日珊楠和孩子们飞去北卡,7月4日妮可到克里斯和珊楠家,按照她和克里斯最初的说法,两人共进午餐,之后妮可离开。而克里斯又改口称7月3日他在妮可家过夜,以至于错过了当晚和次日一早妻子珊楠的几通电话。克里斯担心珊楠起疑,决定回家等电话,妮可生气说不如两人暂不见面,不过晚些时候还是邀克里斯去了她家。
7月14日,珊楠给克里斯打了四个电话,克里斯都没有接听——他和妮可去了汽车博物馆约会。妮可开车送克里斯回家,并留下过夜。
18日,妮可给克里斯手机发了自己半裸的照片。克里斯在手机上装了伪装成计算器的软件,用来存储与妮可往来的信息和文件。
(妮可传给克里斯的照片)
28日,克里斯和妮可去国家公园游玩,当晚在宿营地过夜。
30日,克里斯动身去北卡见珊楠和孩子们之前,给妮可送了情书。情书里写的是Through
the Roots乐团的一首歌[脚踏实地]的歌词。
(7月30日克里斯给妮可的情书)
8月9日珊楠去亚利桑那州出差,克里斯独自带了孩子两天。11日他请邻居帮忙照看孩子,借口自己要和同事去看棒球比赛。其实他和妮可去了一家运动酒吧约会,用和珊楠的联名信用卡付了自己和情妇晚餐的账单。
13日凌晨珊楠回家,一早克里斯开车载着珊楠的尸体还有贝拉、茜茜去CERVI
319完成他的杀人计划。上午10:10,处理掉亲人三具尸体的克里斯在手机上搜索一首重金属歌曲[电池]的歌词——“用不完电池/杀不了家人” 。
克里斯在珊楠死前数周前开始悄悄让她服用羟考酮,他上网搜索过羟考酮,知道羟考酮可能致使尼克胎死腹中,因此才会对珊楠下药。
(朗尼和辛迪)
克里斯承认杀害珊楠但还把贝拉和茜茜之死推到珊楠头上时,克里斯的母亲辛迪和父亲朗尼合体或分别接受过记者采访。辛迪拒绝回答克里斯和珊楠相识相恋的经过,语焉不详说两人互相喜欢后,迅速把话题转向对珊楠的不满,她说珊楠总是对克里斯诸多挑剔,自己当时就对珊楠印象不佳。对于不参加克里斯和珊楠的婚礼,她很坦然。辛迪表示只是想要了解案件的真相,但同时下意识摇头,显然并不想也不敢面对儿子克里斯杀人的事实。记者问她克里斯被捕后是否和他通信,她情绪激动,接连说没有没有,警方不同意克里斯和她们联系,她质问记者“他们怎么可以认定他有罪?!”(当时克里斯至少已经对珊楠的死主动认罪。)她不理解克里斯为什么会对自己没做下的案子认罪。被问到对贝拉和茜茜的死的看法时,辛迪说:“我觉得珊楠比克里斯更像杀人犯,克里斯,我根本不觉得他有那样的狠心。”
有心理学家认为克里斯具有精神病态特征和自恋人格,而幼儿成长过程中从不对其加以控制和约束,也是培育精神病态的温床。辛迪关于克里斯的说法包括“他很安静,和人相处融洽”、“他只是不太会社交”、“他不是反社会,不是心理变态”、 “他十几岁的时候是个无可挑剔的孩子”、“只要珊楠有需要,他就会全力以赴”、“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健康”、“我不认为人是他杀的”、“我想要他上庭,律师替他辩护”、“我永远都会爱他”。
辛迪口中从不杀害小动物的克里斯害了至亲四条人命。
克里斯需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辛迪在将他抚养长大的多年里,坚持认定自己的儿子完美,永不会犯错,没有任何女人配得上他。克里斯搬去科罗拉多州,被辛迪和女儿(克里斯的姐姐)看成珊楠夺走克里斯,珊楠是她的敌人。克里斯从小被母亲控制,结婚后接受珊楠做所有决定,但内心早已厌倦被摆布,厌倦扮演一个没脾气的好儿子好丈夫。珊楠和辛迪的矛盾,逼着克里斯需要选边站,他谁都不想选,也无心缓解母亲和妻子的关系。克里斯谈到过情人妮可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受到关注。
在克里斯众多的互联网搜索记录里,有一条也许泄露了他的内心。他搜的是“当别人对你说‘我爱你’时有什么感觉?”他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自恋傲慢只“爱”自己和自己制造的生命克里斯,对克里斯的伴侣和孩子毫无同理心的辛迪像养蛊一样,养出克里斯这个表面人畜无害,实则感受不到情感,只会想到用杀人掌控局面的恶魔。
只有一个人知道全部真相
2018年11月克里斯和检方达成认罪协议前,最初审问克里斯的警探和FBI探员飞到威斯康辛州最高安全级别的监狱,对克里斯作最后的询问。他们需要克里斯交代贝拉和茜茜的真正死因,需要知道克里斯杀人的动机。克里斯承认杀死贝拉和茜茜的并不是珊楠,而是自己。他替自己辩解,称由于和珊楠就分居离婚一事发生激烈争吵,一时情绪失控才会动手杀人,换成其他人,未必就会报警,未必就会及时醒悟悬崖勒马。他的潜台词是,没有人有资格对他作道德审判。
讽刺的是,两周后克里斯给一名女笔友写信,讲述了他罪行的又一个版本。在这个版本里,克里斯对珊楠的死蓄谋已有几周之久,每次珊楠唠叨或是两人闹不愉快,克里斯保持沉默,心里幻想着杀死她的美好感受。8月6日他手写了一封信:“如果有人看到这封信,我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我的孩子或妻子。如果我发生不测,请调查我的妻子。”
(8月6替克里斯的信,想要栽赃妻子。一周后他亲手杀死妻子女儿和未出世的儿子)
8月12日克里斯哄贝拉和茜茜上床睡觉,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已决定珊楠、贝拉和茜茜的死期。13日珊楠到家后又一次不知情服用羟考酮睡去,克里斯先去贝拉的房间,再去茜茜的房间,用枕头(闷死她们),之后他去主卧,用手掐死珊楠。珊楠的双眼充血流泪,脸上都是被泪水冲落的睫毛膏的黑色印痕。 “我知道如果我停手,她还是会阻止我和妮可好。他们(警方)问我珊楠为什么没有抵抗,因为她无力反抗。”克里斯确认珊楠已死时,贝拉和茜茜突然醒来走进主卧。克里斯不知道两个女儿怎么会死而复生,但她们侥幸逃过一劫,两人的双眼乌青,看上去糟糕透了。克里斯骗她们说妈妈不太舒服,把珊楠的尸体包进床单,原本打算抱到楼下车库,因尸体沉重,只能拖拽下楼梯。
克里斯特意把卡车倒进车库门,把珊楠的尸首搬进车后厢,固定好。不知情的两个小女孩看见爸爸一系列的动作,害怕得哭了。克里斯让贝拉和茜茜坐上车,没有使用珊楠车上的安全座椅,开车去了CERVI
319。克里斯先把珊楠弄下车,再返回车子,用茜茜随身带着的小毯子蒙住她的头,将她闷死。克里斯扛着茜茜的身体爬上油罐,把她塞进去。他在信里写道:“想不到处理茜茜的尸体那么容易。我听到她撞击油面发出的响声。”
贝拉亲眼见证她的“英雄”父亲杀死母亲和妹妹。克里斯对贝拉下手时,贝拉细小的声音向克里斯求救:“爸爸,不要!”她不想死,挣扎时咬伤舌头,但她哪里是克里斯的对手。克里斯把贝拉塞进另一个油罐。
克里斯挖了一个浅坑,珊楠被丢进去,盖上土后,四条生命从世间消失。
(珊楠,克里斯,贝拉,茜茜)
有一个细节,警方第一次搜查珊楠和克里斯家,想要寻找珊楠和孩子们下落时,在主卧的床头柜上发现珊楠的钻戒。克里斯杀死珊楠后,取下了她的戒指,一来他想造成是珊楠想要离婚的假象,二来他迫不及待要用戒指向情人妮可邀功。
8月14日(珊楠和孩子们被杀次日)他问妮可: “你觉得戒指值多少钱?” 妮可建议克里斯把戒指当了换钱,克里斯表示可能会先去做个价值鉴定。
(珊楠的钻戒)
另一个细节,克里斯就职的阿纳达科公司替员工投保,有亲属非正常死亡的员工可得到保险公司约$45万元赔付。克里斯服刑且是杀人凶手,珊楠的父母打算领取保金,然而出人意料(也许毫不出奇)的是,克里斯的父母朗尼和辛迪提起民事诉讼,主张他们和珊楠的父母应当具有相同权益,要求两家平分保金。珊楠的父母与克里斯的父母达成和解,保金具体分配方案不详,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克里斯的父母因他们儿子的罪行获取了经济利益。
(辛迪接受采访的视频)
情妇的谎言
现身
妮可1988年出生,是科罗拉多州本地人,2013年从科罗拉多州立大学地理学专业毕业,第一份工作任出纳,之后转入工程地质领域。2017年至案发时,妮可是阿纳达科石油公司合同制的安全员。
8月15日7时克里斯的上司向警方提供线索,克里斯和妮可有婚外情。两小时后妮可主动来到警局配合调查。克里斯的上司知会妮可警方已掌握她和克里斯的关系,妮可明白自己肯定会是警方办案的重要一环,这才现身。
(妮可)
妮可称自己对克里斯杀人之事毫无头绪,也绝对没有明示暗示要克里斯除掉妻女好和自己在一起。
与警方从最初就认定克里斯有伤害珊楠、贝拉、茜茜和尼克的嫌疑相比,他们对妮可先入为主作了与案件无关的判断,即使妮可的回答处处自相矛盾,即使妮可有毁灭证据的嫌疑,他们早早宣布妮可是关键证人,而非嫌疑人。妮可与警方接触前一天,删掉和克里斯有关的所有照片、邮件、短信和通话记录,还要求克里斯也删除两人所有通联历史。17时许她搜索“警方能否追踪短信”。
警方征得许可查看她的手机,吃惊发现里面没有丝毫牵涉到克里斯的信息,对此她只说得知珊楠母女失联,被整件事情恶心到,所以不愿和克里斯再有任何瓜葛。警方采纳了她的说法。正是同一个妮可,至少在2022年还和狱中的克里斯保持通信。
妮可对警方说了无数假话,为了圆谎及佐证她的说法,不得不撒更多谎,于是她瞻前顾后乱了阵脚,而对她问询的警察每次都轻易放过了所有疑点。妮可想要掩藏的秘密是什么,除非她或克里斯开口,不然永远只会是个谜。
自相矛盾
警探多次问妮可与克里斯联系是否只通过打电话和短信,妮可斩钉截铁答是。然而在一次问话中,她不小心说漏嘴,她和克里斯除打电话发短信还使用Skype和Snapchat两种手机软件,警方没有试图获取两者的备份。警方仅恢复妮可和克里斯删除的部分手机短信和照片。
妮可和克里斯都坚称两人2018年6月1日才认识,月底展开交往。妮可还埋怨自己刚加入阿纳达科公司四个月就惹上麻烦——四个月前是2018年4月。其一妮可成为阿纳达科公司的雇员肯定早于2018年4月,其二克里斯的同事3月就看见妮可和克里斯二人在走廊态度亲昵窃窃私语。更惊人的是,警方恢复的电脑和手机资料显示,妮可早在2017年8月3日就在网上搜索过克里斯的名字,9月初及2018年1月她又搜索了珊楠的名字,之后经常浏览珊楠所有的社交账号的内容。妮可知道克里斯这个人比她所述认识克里斯的日期早了足足十个月。
妮可一会儿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克里斯已婚,一会儿说刚和克里斯交往时被告知他即将办完离婚手续。可是珊楠所有的社交媒体账号每天都会分享她和克里斯还有两个女儿的幸福日常,搜索过珊楠姓名,常看珊楠账号的妮可居然对着成千上万张珊楠和克里斯还有孩子们的合影和视频,以及珊楠的表白,认为克里斯马上要离婚,简直精神分裂。她更打脸地在2018年7月24日上网搜索 “和我有婚外情的男人说会离开妻子” 的关键词。
妮可又说对克里斯表态,他脚踏两船对珊楠和自己都不公平,两人应该暂时分开冷静,等克里斯处理好婚姻问题再继续交往。深明大义的妮可却在克里斯7月31日飞去北卡加入妻女度假后,每天都给克里斯发裸照和半裸照片,给他发很多短信,打很多电话。8月4日她在网上先搜索了 “和情妇结婚” 的词条,继而搜索婚纱长达两小时之久。九天后妮可的情敌珊楠还有珊楠的三个孩子遇害。
8月11日克里斯趁着珊楠出差,把两个孩子托付给邻居照看,和妮可去运动酒吧约会。出门前妮可在网上搜索 “如何准备肛交”、“肛交指南”等关键词,在色情网站上观看了三人行的视频。
克里斯明确表态至死也不会说出购买处方药羟考酮的渠道。妮可曾两次给诊所打电话,询问羟考酮的药效,副作用,乃至多少剂量的羟考酮会导致孕妇流产。
8月16日警探第二次与妮可谈话时问她12日晚与克里斯通话111分钟的具体内容,妮可表示一点也不记得了。她忘记了四天前情人杀人前长谈过什么,这是克里斯杀人前最后一通电话,妮可的健忘好像过于凑巧了。她告诉警探唯一有印象的是,两人视频时,克里斯躺在没有床单的床垫上。
(克里斯和妮可)
妮可称8月13日白天接到克里斯通知珊楠和两个女儿失踪,完全没有担心,只觉得珊楠赌气带孩子跑了,过几天就会出现。但她又和警探说13日晚上给克里斯打电话时,克里斯迷迷糊糊快睡着,她很生气,对克里斯说自己吓得要死,不知道克里斯怎么还能睡得着。不知妮可对珊楠母女的失联到底是担心害怕还是不以为意,而如果害怕,她害怕的又是什么?
8月13日及之后
克里斯告知妮可妻女失联的消息后,又报告一早开始上班前去了CERVI
319基地(珊楠、贝拉和茜茜被抛尸的地点),妮可不信,要克里斯拍照证明。这是一段充满蹊跷的对话,妮可为什么会怀疑克里斯不在CERVI
319,又为什么要克里斯拍照自证?当日克里斯还去了其它两个基地,妮可再也没有质疑过克里斯,也没有令他再拍照打卡。
克里斯5:27出门,大约在6:13抵达CERVI
319,6:16妮可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克里斯家附近。从妮可住处到工作地点不会经过克里斯家,此前她手机仅有两次定位在克里斯家,那两次都与她所说去克里斯家的时间相符。 克里斯和珊楠的邻居在此时间段看见一辆卡车停在他们家门口,卡车的颜色型号与妮可的卡车相似。
妮可当天下午14时后才签到,14:26在办公地点打了第一通电话,14:35打了第二通电话,15时许下班和朋友吉姆在她家见面。妮可拒绝提供吉姆的信息以便警方核实她的说法。妮可的第二个电话打给她的心灵导师,她们是一个通过施性魔法帮助学员达成愿望的组织的成员。
17时妮可给克里斯打了两个电话,克里斯没有接听。17:30克里斯给妮可打电话,妮可没接。
23:09,妮可给克里斯打电话,两人通话时长51分钟。结束通话九分钟后,8月14日凌晨00:09,克里斯给妮可打电话,通话31分钟。1:12,妮可给克里斯打电话,通话3分钟。1:51,克里斯给妮可打电话,通话8分钟。
1:58,警探给克里斯手机打了两次电话,每次电话接通后都没有声音。克里斯接着回拨给警探,电话接通后仍旧听不到对方说话。来回往复近十分钟后,克里斯用私人手机给妮可打电话,两人说了一分钟结束。2:07,克里斯用工作手机打给警探,与此同时妮可给克里斯的私人手机打电话,克里斯接听。克里斯与警探的通话以及克里斯与妮可的通话同时进行,持续11分钟。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克里斯知道警探要和自己谈话,想让妮可听到,但不知如何设置三方通话,或将与妮可的通话并入与警探的通话,所以警探起初的几通电话都没有声音。克里斯想到干脆用两支手机同时分别与警探和妮可通话,警探与克里斯的对话让静默的妮可监听全程。
这通11分钟的电话是有据可查的克里斯与妮可的最后一次通话。
而妮可听到警探与克里斯谈话内容,是在她去找警方表示要配合调查之前。
珊楠和孩子们不见后,妮可曾搜索过“人们恨安柏吗?”、“安柏身价几何?”。2002年12月24日怀有八个月身孕的蕾西失踪,她的丈夫思科是警方唯一嫌疑人,后被定罪。(案件链接失踪的孕妻)安柏作为蕾西失踪前与思科交往的情人,靠出卖她和思科的轶事赚了一笔。妮可把自己比作安柏,而珊楠和孩子们失踪,她想到的是可以出书赚钱。
犯罪历史
关注妮可的网友查出她2006年8月和12月两次交通违规被抓,一次是无证驾驶兼酒驾,第二次是酒驾。警方最后没有提告。
2004年16岁的妮可持刀捅刺邻居,被控联邦重罪,法官后撤销案件。
讯问妮可的警官在关于妮可的报告里列举出她种种言辞相左,清除可能与案件有关证据举动。这份报告将列入案件资料,抄送给检方和辩方。克里斯的辩护律师按例会将报告给克里斯看。
一周后克里斯与检方签订认罪协议,警方终止调查,作为证人的妮可也不再是警方关注的焦点,她的疑点警方不再需要找到答案。妮可加入证人保护计划,更名改姓,开始了新的生活。
妮可满口谎言,可惜警方选择忽略。也许妮可的确没有参与珊楠、贝拉、茜茜和尼克被害案件,可是她隐藏的与克里斯有关的细节,对破解克里斯作案的动机和全部真相,一定会有帮助。而如果她并不像她自陈得那么无辜,警方无疑放走了从犯或是案件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