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头魔鬼的谎言
“911, 你好。”
“我不小心杀了人。”
“你觉得你杀人了?”
“不,我知道我杀了人,我妹妹。我好混乱。”
“她还有呼吸吗?”
“没有!”
“她有哪里在流血吗?”
“是的,床上到处都是她的血——因为我捅了她。”
“你捅她哪里了?”
“好多地方。我鬼缠身了。”
“你鬼缠身了?”
“是的,我醒来以为她是魔鬼,我把她杀了!”
“我想请你帮她做CPR急救。你先把她从床上抱下来……”
“不,我确定她已经死了。因为……”
“没关系,你还是试试看。可能还能救活她,好吗?”
“不,我觉得没用了,因为……”
“帕里斯,听我的话!”
“我知道我捅了她好多刀。”
“好的,帕里斯!把妹妹从床上弄下来,把她放在地板上。”
“好吧,等等。请别挂断电话。”
“我不会挂电话的。”
“我以为她是魔鬼。”
“嗯。”
“她现在在地板上了。但我没法待在这里,全是血。”
“我想让你做的,你把双手放在她的胸部,按压30次。我要听到你计数。”
“好的。”
“一口气按30下。然后朝她嘴里吹气两次。好吗?”
“好的。一、二、三……”
2007年2月4日晚23:42,德克萨斯州亚伯林警方接到13岁少年帕里斯的报警电话,其称因产生幻觉不慎杀死自己4岁的妹妹艾拉。警察和急救人员赶到现场,艾拉已无生命体征。两名警察去帕里斯和艾拉的母亲查蕾蒂打工的餐厅找她。为避免查蕾蒂情绪崩溃,警察先只说艾拉出了意外,查蕾蒂请警察带她去见艾拉,警察只好吐露实情,查蕾蒂无法相信一个寻常的夜晚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可怕的悲剧,她以为有人闯入家中行凶,随即问警察帕里斯身在何处。警察说:“我们把他扣下了。”
在警局里,帕里斯告诉警察自己晚上和妹妹睡在一张床,做梦梦到艾拉是一个南瓜头的魔鬼,用刀捅死了她。警探并不相信帕里斯的故事——他一直带着哭腔,说到激动处还会抽泣起来,只是自始至终,警探们没有看见帕里斯滴下一滴眼泪。他们觉得他在假哭。刚进到查蕾蒂家中卧室,见到艾拉小小的尸体时,警探已知道帕里斯撒了谎。他配合911接线员数着数,令接线员以为他在对艾拉实施心肺复苏,然而地板上几乎没有血迹。如果帕里斯真地按接线员的指导把妹妹平放在地上,她背部的刀伤势必会让地面上有很多血液。
2月5日,帕里斯改口承认编造发生幻觉意外杀死妹妹的经过,其实故意杀死艾拉。
法医在艾拉身上找到17处刀伤,凶器是一把厨用刀。艾拉床上和她的内裤内侧都测出帕里斯的精液。帕里斯对艾拉先奸后杀。
(杀死艾拉的凶器)
警方向查蕾蒂公开艾拉的尸检报告和帕里斯的911电话录音前,查蕾蒂选择接受帕里斯的说法,想要请律师帮帕里斯尽快恢复自由。得知艾拉最后时刻的种种遭遇后,查蕾蒂的世界崩塌了。她去少管所和帕里斯见面,直截了当问他:“我知道你故意的,我知道你说了谎。”帕里斯突然安静下来,低下头去,再抬头时,露出了笑容,轻蔑地对查蕾蒂说:“好吧让你清醒过来也太xxx地久了吧!”查蕾蒂没有被帕里斯的话击垮,她又问帕里斯性侵妹妹的原因,帕里斯变得非常狂躁,掀起会客室的桌子朝查蕾蒂摔去,接着猛力捶墙。
与帕里斯的会见提前中止。
一切并非无迹可寻
查蕾蒂是一个单亲妈妈,独自抚养同母异父的帕里斯和艾拉。因为想要创业开公司,查蕾蒂打了好几份工,努力攒钱。2月4日有超级碗比赛,球迷们都聚集到酒吧餐厅看电视直播,查蕾蒂肯定要在餐厅工作到凌晨,就请了21岁的大学女生帮忙晚上照看帕里斯和艾拉。
大学生带两个孩子去吃了中餐,回家看卡通版爱丽丝梦游仙境,看完艾拉去睡觉,帕里斯去自己房间写作业。学校给的作文主题是特洛伊战争,帕里斯给文章列的大纲是:帕里斯杀死阿基里斯,墨涅拉俄斯带海伦回家,帕里斯死去。
22时许,帕里斯向大学生表示自己完全可以照顾妹妹,让大学生回家。不知是也想看超级碗比赛,还是被帕里斯的口才和魅力征服,大学生竟真地没有按协议留在查蕾蒂家过夜,而是提前离开。此后到23:34的一个半小时里,帕里斯去厨房拿刀,进入妹妹的卧室,对睡着的艾拉殴打,掐颈,捅刺。艾拉的17处刀伤中最深的几处位于胸部,同时她的手指,手腕,前臂上也有防御性伤口。艾拉死前奋力挣扎过。
23:34帕里斯给一个学校的朋友打电话,炫耀伤害妹妹的事儿,两人聊了近六分钟。挂掉电话后,帕里斯又等了两分钟才拨打911。警方推测帕里斯等到确信妹妹死透了才报案。
查蕾蒂听了帕里斯的911录音,帕里斯和接线员对话的全程都带着浓浓哭腔,偶尔显得因抽泣而说不出话来。可是查蕾蒂清楚记得帕里斯真哭时候的声音,与电话中完全不同,帕里斯是在装哭。
(帕里斯和艾拉)
案发前,帕里斯在学校的老师、同学,邻居和亲友眼中是一个聪明,安静,有礼貌的小孩,和妹妹形影不离,有好些人和查蕾蒂说过,羡慕她有两个可爱的孩子,而且哥哥能帮着带妹妹,妹妹又那么喜欢哥哥。
查蕾蒂未必能预计2月4日晚上发生的事情,可是帕里斯作出惊世骇俗的可怕举动,对于她和她的母亲凯拉,绝不是百分之百的意外,而更像某种程度上“另一只靴子落地”的结局。
杀害父亲的是母亲
帕里斯、查蕾蒂 ,他们的人生故事需要从另一个人开始说起。
(凯拉)
凯拉是一个强势坚韧的女人,一生中有过7、8次婚史,其中两次的对象是同一人——查蕾蒂的父亲波比。凯拉第一次和波比结婚后,两人以波比的姓氏本尼特创建了货运公司,由于一些敏感的原因,公司登记在凯拉名下,之后两人购置的房产也同样登记在凯拉名下。
本尼特货运公司迅速发展,与美国邮政签约负责他们的一些运输业务,成为全美最大的货运公司之一。波比和凯拉都出生寒微,事业腾飞让他们迅速积累巨额财富,过着奢华的生活。波比的座驾是一辆白色劳斯莱斯轿车,他经常飞去拉斯维加斯赌博,是各种夜店的熟客;凯拉钟情钻石首饰和名牌服饰。除酒精外,两人也偶尔来点儿“小毒怡情”。凯拉坚称自己爱她和波比的女儿查蕾蒂,尽管她认为她的人生不是只有孩子,而且很可能查蕾蒂得排在生意、奢侈品、酒精、毒品之后;尽管查蕾蒂童年的大部分时光,陪伴在旁的是保姆。凯拉不理解查蕾蒂为何总是抱怨渴望母爱却得不到。
(凯拉和查蕾蒂)
凯拉和波比的关系自然危机重重,除了性格冲突,波比在外从没断过女人。终于两人离婚了。
1980年3月9日凌晨1时,波比和凯拉在拉斯维加斯复婚,那是波比的第五次婚姻,凯拉的第三次婚姻。57小时后波比在他和凯拉、查蕾蒂的豪宅前被人用枪打死,终年34岁。出事时6岁的查蕾蒂在学校上课,29岁的凯拉在家。凶器是一把.357口径的麦格农左轮手枪,波比的头部,心脏和背部中枪。警方抵达现场时,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之后也没有被抓获。
(波比在自家门口被枪决)
(1979年圣诞节查蕾蒂和波比)
(凯拉)
警方很快将凯拉拘捕,检方以雇凶杀人和谋杀罪名分别起诉凯拉和本尼特货运公司的一名兼职司机。检警没有指控二人的直接证据。
与凯拉复婚时直到死前,波比都没有和女友分手,女友的房子以他的名义租下,他负担女友所有开支。此外波比也同时与很多其她女人有染。这名比较稳定的女友声称波比说过只有和凯拉复婚才能拿回登记在凯拉名下的房产和货运公司,且就在波比被杀前一天,他才提到要申请和凯拉的婚姻无效。
货运公司的一名司机作证,凯拉曾找他替自己杀掉波比。凯拉驳斥自己意图杀夫,称只是好奇想知道雇凶杀人大概需要多少钱而已,才会去问司机。
一旦波比死亡,凯拉将获得公司的所有权,波比以前婚姻中生下的儿子将一无所有。
警方坚信凯拉策划了案件,十一天的庭审过后,陪审团裁决凯拉无罪。波比的社会关系复杂,其父辈牵扯进一些黑帮活动,他本人因生意得罪过不少人,甚至也有一些犯罪记录。想要他死的肯定不止凯拉一人,检警未能排除其他人杀害波比的可能性。
查蕾蒂选择相信母亲无罪,27年后艾拉的死让查蕾蒂对父亲的死有了不同想法,她飞去位于乔治亚州的老家找当年负责波比案件的检察官,阅读警察报告。凯拉被捕当天,押送她的警察对她的一个举动印象很深,凯拉离开家前照镜子,对自己的外表很满意的样子。凯拉从未掩饰过对丈夫之死的冷漠,她说自己要和波比的儿子打官司争夺公司,要养育查蕾蒂,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没有时间为打翻的牛奶哭泣。
(艾拉死后查蕾蒂和凯拉的关系再次破裂)
查蕾蒂怀疑母亲凯拉很可能是反社会人格——和帕里斯一样。帕里斯入狱后,凯拉曾多次给他寄涉及暴力和色情的书籍和漫画,遭到查蕾蒂阻止后,凯拉联合帕里斯起诉要求剥夺查蕾蒂帕里斯法定监护人的身份,由凯拉取而代之。
拯救她的新生命
衣食无忧却鲜少得到父母陪伴,又经历父亲被杀的惨剧,查蕾蒂很小时候就出现了情绪问题,她以为人生惨淡,没有好好活下去的动力,十几岁开始吸食海洛因。但天资聪颖的查蕾蒂仍在高中跳级一级,以优等生毕业。
17岁高中毕业的查蕾蒂被母亲凯拉赶出家门。凯拉交给查蕾蒂100美元,让她或者去寻求专业帮助戒毒,或者干脆再去买毒品不再回头。查蕾蒂用50美元买毒过了瘾,用另50美元给汽车加油开车去了田纳西州给犯人或精神病人设置的中途之家。查蕾蒂的第二个五十美元花得很值,她成功戒掉毒瘾,接下来的一年进入田纳西大学深造。
然而查蕾蒂内心深处的绝望从未消弭,她失去了求生意志,给自己一个月期限,如果期限来临还是处于糟糕透顶的状态,就会吸毒过量自杀。一个月过去了,查蕾蒂的情绪没有改善,可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悄悄孕育的小生命救了她。
(查蕾蒂和刚出生的帕里斯)
1993年19岁的查蕾蒂生下一个男孩。她以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的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给儿子命名。伊利亚特中,帕里斯出生前,其母梦见火炬,其姐预言帕里斯将为特洛伊带来灾祸。帕里斯出生后被家人丢弃山中,后一次入城时被姐姐认出,带回王宫。帕里斯成年后爱上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的妻子海伦,将其带到特洛伊,引发斯巴达和特洛伊两国长达十年的战争,特洛伊沦陷,帕里斯中箭身亡,墨涅拉俄斯夺回海伦。
帕里斯会带来灾祸,这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又一个巧合。在拯救母亲查蕾蒂十三年后,帕里斯摧毁了一切。
帕里斯的生父姓名从未被揭露,他在查蕾蒂怀孕不久后就抛下她和孩子。帕里斯17个月时,生父突然出现,他已被确诊患有精神分裂,伴有幻视和幻听。自此他彻底退出了查蕾蒂和帕里斯的生活。
(查蕾蒂)
(查蕾蒂牵着巴里斯在她和约翰逊的婚礼上)
接下来的数年间,查蕾蒂跨州搬家数次,两次结婚两次离婚,合计处在婚姻中不超过一年。她的某任丈夫名叫约翰逊,两人在阿拉巴马州相识相恋,并诞下女儿艾拉。那是2002年,查蕾蒂28岁,帕里斯还未满9岁。
2005年,帕里斯11、12岁左右时,查蕾蒂带着两个孩子搬回德州(当时凯拉住地),方便照顾患乳腺癌的母亲凯拉。查蕾蒂和凯拉关系很差,已数年未曾联系。而搬回德州时,查蕾蒂有了吸食可卡因的习惯。在和母亲紧张的相处与试图摆脱毒瘾控制的艰难时刻,查蕾蒂将希望寄托在感情上,搬回阿拉巴马,与约翰逊复合。
(约翰逊和艾拉)
查蕾蒂自嘲看男人的眼光实在不佳,约翰逊是个有毒瘾的酒鬼。一次他在公路上被警察拦下,拒捕导致警察朝其腿部开枪,查蕾蒂忍无可忍,与其分手。无处可去的查蕾蒂又带着两个孩子搬家,住进母亲凯拉位于德州西摩市的庄园。
查蕾蒂总算再次戒毒,奋力打工,试图让生活重回正轨。
杀掉她的一个小孩,让另一个小孩进监狱
足足八年的时间,帕里斯是查蕾蒂唯一的小孩。他习惯了享受母亲全心关注,被宠爱。但他三岁发生的一件事,日后查蕾蒂回想起来也不由头皮发麻。那天查蕾蒂看见帕里斯抱着一个装满青蛙的盒子,本来没有太在意,随后帕里斯抱着盒子走到楼上的阳台,一只只把青蛙朝着30英尺的地面摔去。查蕾蒂让帕里斯停手,因为青蛙从高处摔下会很痛苦,帕里斯却享受着观察青蛙撞地的惨状。
帕里斯跟着查蕾蒂四处漂泊,家的感觉很陌生,只有和母亲在一起才是切实的安定的。2001年得知查蕾蒂怀孕,帕里斯非常愤怒,他拒绝像母亲那时的丈夫约翰逊和外婆凯拉一样去摸查蕾蒂的孕肚,拒绝和家人谈论即将出世的妹妹。他在担心之后自己不再是宇宙中心,担心他的一切都是错误,而妹妹会分走了母亲和家人所有的爱。
(帕里斯和艾拉)
然而帕里斯见到艾拉的那一刻,他就展现了对妹妹毫无保留的爱……至少在他杀死艾拉之前,查蕾蒂是那样理解的。艾拉是个很有主见很霸道的小孩,与不喜欢社交但镇静、充满艺术细胞的帕里斯个性南辕北辙。就因为幼儿园大部分的同学都和他们的妈妈闹过别扭,艾拉要求查蕾蒂把他们都收养作自己的孩子。
艾拉有一回对外婆凯拉说:“我爱你。我不管我妈妈怎么想,我爱你!”把外婆凯拉给感动到了。
帕里斯有画画天赋,被测智商142。艾拉崇拜着哥哥,每日所穿服装都指定哥哥给自己搭配。
2006年11月(案发前两个月)的一天,帕里斯、艾拉还有艾拉的小伙伴在凯拉的庄园里玩耍,帕里斯弄坏了艾拉的玩具,艾拉生气了。作为惩罚,查蕾蒂叫帕里斯去面壁反省。不一会儿管家大叫起来,原来帕里斯冲去厨房拿了把刀,又急匆匆走了。查蕾蒂和凯拉满庄园找帕里斯,总算在一个角落把他拦住,凯拉上去夺刀,查蕾蒂从帕里斯身后将他抱住,帕里斯居然就地躺倒歇斯底里,完全不听查蕾蒂的管教。
查蕾蒂把帕里斯送去精神病医院,一周后把他接出来。查蕾蒂想要重新开始,和帕里斯还有艾拉搬去离西摩不远的亚伯林。关于帕里斯的入院出院,查蕾蒂和凯拉的说法截然不同。凯拉称查蕾蒂不顾医生给帕里斯下的诊断,坚持让他出院,而查蕾蒂则说医生拒绝和她交流,也从未对帕里斯作心理评估或治疗。无论如何,医院保存着的帕里斯的住院记录上,医生写道,帕里斯沉迷于射击,杀戮,自杀和谋杀的念头,有抑郁自残或伤害他人的倾向。
惨案发生一年多前,查蕾蒂和帕里斯还有艾拉搬回德州照顾患癌的凯拉之时,她被可卡因支配,根本顾不上帕里斯和艾拉。虽然她没有当着帕里斯的面吸毒,她的心不在焉坐立难安被帕里斯看在眼里,他很快明白妈妈是指望不上了。至少有三个月时间,帕里斯担负起母亲的责任,照顾着自己和妹妹的生活起居。他只有11岁,他又一次感到被母亲忽视,被母亲背叛。
(帕里斯)
帕里斯向警方供认罪行后,被问及作案动机,他给出的理由是报复,报复查蕾蒂。他设想过先杀死艾拉,等查蕾蒂下班回家再杀死她,但那也正好结束了查蕾蒂的痛苦,他要查蕾蒂余生都活在惨烈之中。还有什么比夺走一个母亲的孩子更有效的报复呢?杀死艾拉,杀死艾拉的帕里斯进监狱,查蕾蒂同时失去所有。
帕里斯还说,实施杀人时,他猜测查蕾蒂又复吸了,因为她很不对劲。对此查蕾蒂矢口否认。这个家族里的死亡一再上演,祖孙三人总有人在撒谎。
原谅
帕里斯的辩护团队想要替他争取无罪,查蕾蒂没有同意。她没有出庭为检方或辩方作证——她既是受害者的母亲,也是杀人者的母亲。法官决定刑期前,查蕾蒂在法庭上读了她的声明,支持将帕里斯送入监狱。凯拉向检察官提出帕里斯应该待在精神病院,她可以支付他所有的医疗费用,检方没有采纳凯拉的意见。
鉴于帕里斯罪行的严重程度,法官对他处当年德州未成年人的最高刑罚:40年监禁。帕里斯最早在2027年可以申请假释。帕里斯现年即将满30岁,四年后他也许即可恢复自由。
两名心理学家对帕里斯做了测试,其中一名专家得出的结论是帕里斯有发展出反社会人格特征的潜力和趋势,且有病态自恋。帕里斯成年后拒绝接受心理测试,而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诊断只能针对18岁及以上的人作出。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症状包括惯性撒谎,利用魅力操纵他人,以此谋取利益或获得满足,傲慢,冷漠,无法建立亲密的人际关系,对伤害他人毫无愧疚感,等等。
专家亦认为帕里斯没有基本的共情能力。这一点帕里斯是同意的,接受采访时,他坦承没有很深切的情感。对他来说快乐、悲伤、满足、愤怒、痛苦等诸多感受,仿佛是用小石子打水漂,石头拂过水面会激起小小涟漪,但水面之下依旧平静无澜。
帕里斯对于杀死艾拉的说法是否真实,除了他,永远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查蕾蒂怀有艾拉的整个孕期帕里斯都不能接受要有一个妹妹,可是艾拉刚出世,帕里斯就成了一个完美的哥哥。很难说那是不是他的一场坚持了四年的表演。他杀人,是为了除掉他心目中从来就不该出现的艾拉,还是报复复吸的母亲,还是为了掩盖性犯罪,任一种可能都令人毛骨悚然。他当然是一个怪物,但他的家族里,外婆是杀死外公的最大嫌疑人,外婆被母亲认为具有反社会人格,生父精神分裂,母亲甚至在怀上他时还在吸毒……也许他本不该出生。
(帕里斯在狱中接受记者采访)
帕里斯一开口,思维缜密,缺乏情绪波动,被问到对艾拉的感情,他脱口而出自己始终爱着她(用了现代时态)。他说:“我们可以花上一整天的时间谈论我对我妹妹的感情,但我没办法对这种感情作一个概述。”
记者再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爱,有没有爱人的能力。他说:“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我不是故意想要和你作对,可是这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我不能简单指着某个事物说,那是爱,我能很轻易辨认出它(爱),而我也感受到了它(爱)。”
(艾拉)
查蕾蒂定期会去探视狱中的帕里斯。多年来因为不同原因,他和查蕾蒂断交过两次。她承认原谅很难,可她还是宽恕了帕里斯的所作所为,她无条件爱着帕里斯,与此同时,她对帕里斯有着深深的惧怕。
帕里斯服刑期间,查蕾蒂取得辅导与咨商专业的硕士学位。她成立了艾拉基金会,帮助有类似遭遇的家庭走出困境。
(查蕾蒂)
(查蕾蒂和凤凰)
2012年查蕾蒂生下一个小男孩,她的第三个孩子,她给他取名凤凰。凤凰天生有心脏缺陷,出生仅六天就接受了开胸手术,所幸恢复良好。凤凰的父亲不愿意承担父亲职责,于是查蕾蒂将他从凤凰的生命中剔除。凤凰问起爸爸时,查蕾蒂的回答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爸爸的,我就没有爸爸,我过得也还不赖。
查蕾蒂告知帕里斯凤凰的消息,帕里斯哭得停不下来。查蕾蒂觉得帕里斯这次的情绪是真的,他说为母亲感到高兴,同时为无法参与凤凰的人生感到悲伤。查蕾蒂从未告知帕里斯自己和凤凰的具体住址,她更决心,一旦帕里斯出狱,她就会和凤凰搬到他无法找到的地方。她不能承担帕里斯会对凤凰不利的后果。
2021年,在了解到帕里斯和一名被通缉的女子交往之后,查蕾蒂终止了和帕里斯的联系。这名女子因策划大规模枪击事件而遭通缉,且她就住在查蕾蒂不远。同年查蕾蒂关闭了艾拉基金会。
(凯拉)
凯拉罹患四期癌症,癌细胞已扩散到她的脑部,但她还在与病魔顽强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