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死了茱莉亚


沃佛尔顿街29号血案

(华莱士)
英国人华莱士(William
Herbert Wallace)1878年出生,曾作为裁缝在成衣业工作多年。1905年华莱士经弟弟推荐,向就职的公司申请调到上海工作。两年后华莱士的肾病愈发严重,不得已回国接受手术移除一颗肾。术后华莱士转行为党派竞选助阵,结识名叫茱莉亚的女子。1914年36岁的华莱士和53岁的茱莉亚结婚。
一战爆发,华莱士失业,通过父亲的关系在利物浦的保险公司找到理赔员的工作。1915年,华莱士和茱莉亚搬到利物浦沃佛尔顿街29号联排住宅定居。华莱士对化学,园艺和国际象棋都很有造诣,除本职工作外,他也在利物浦科技学院兼职教授化学。茱莉亚钢琴弹得好,华莱士50岁上学会小提琴,经常和茱莉亚合奏度过漫漫长夜。夫妇养了一只小猫。
沃佛尔顿街29号是一间三卧室的住宅,华莱士和茱莉亚住在二楼中间的卧室,临街的卧室用来充当茱莉亚的衣帽间,后边的卧室则被华莱士改装成了他的化学实验室。

(象棋俱乐部的电话亭)
1931年1月19日,华莱士去象棋俱乐部比赛。俱乐部给会员配对安排积分赛,此前几周里,华莱士错过了好几次比赛。华莱士刚到俱乐部,侍应生就交给他一则留言。约20分钟前俱乐部接到一个自称R.M. (R.M. Qualtrough)的男人的电话,想要约华莱士见面谈保险的事儿。R.M.要求华莱士次日(20日)晚19:30到门罗花园东25号(25 Menlove Gardens East)。
华莱士从没听说过R.M.的名字,象棋俱乐部此前也从未接到过陌生人给华莱士的留言。不过正值经济大萧条,断没有不接生意的道理,华莱士第二天傍晚出门去找R.M.。19:06他登上街车,司机和售票员对他印象很深。华莱士换乘两辆街车才到城南。所有被问路的路人和警察都告诉华莱士附近有门罗花园北,门罗花园南和门罗花园西的门牌地址,独独没有门罗花园东的地址。华莱士不信邪,还是四处寻找,经过了门罗花园西25号,最终不得不放弃。

(华莱士和茱莉亚家后院,右侧是后门)
20:45,华莱士和茱莉亚的邻居约翰斯顿夫妇被有些不安的华莱士敲开门,他说自家前后门都上了锁,打不开。约翰斯顿夫妇陪着华莱士回他家,打算再试一次开门,奇怪的是这次华莱士顺利打开后门,进了屋。约翰斯顿夫妇在外等待,华莱士开了灯,在室内四处查看。几分钟后,他走出门,语气平淡通知约翰斯顿夫妇: “哦。你们来看看,她被杀了。”
现场调查

(沃佛尔顿29号茱莉亚和华莱士住址)
茱莉亚躺在前厅的煤气壁炉前的地上,浑身都是被殴打的伤痕,头骨裂开,血液甚至喷溅到七尺高的墙面。她身下压着一件部分被烧焦的Macintosh品牌大衣。
厨房里原先上锁的橱柜被撬开。华莱士习惯把客户支付的保金和保险公司的赔偿放在那里,里面的四英镑不翼而飞。除此之外歹徒似乎并没有搜寻过室内其它地点,茱莉亚手袋里的现金也没有被取走。
沃佛尔顿街29号的门锁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茱莉亚倒在壁炉前)
利物浦大学法医学专业的讲师JE被警方请来做现场鉴定,他根据尸僵程度判断茱莉亚大约死于晚20时许,华莱士找邻居求助三刻钟前。此后随着警方对案件调查的开展,为了适应警方理论,JE又改称茱莉亚死时大概是18时,这一来,又对不上最后见过茱莉亚的证人的证词,JE于是再次修改死亡时间为19时左右。警方后续都以19时作为茱莉亚死亡的时间。对茱莉亚的尸检显示她因遭受钝器击打而亡,其中左耳旁受伤最重,脑组织从破裂的头骨中流出。茱莉亚头部共遭受11次重击。警方推测茱莉亚被攻击倒地时,不小心使壁炉的火焰延烧到她的裙子和那件大衣。
每周为华莱士和茱莉亚做一次清洁的清洁工证实壁炉旁的拨火棍和起居室里的一根铁棒都不见了。

(华莱士和茱莉亚家的洗手间)
所有水槽和下水道里都没有血迹,显然凶犯作案后没有冲洗过。鉴于茱莉亚身上和四周的血量,凶犯必定满身是血,毫不清理大摇大摆离开,不会被路人注意吗?
华莱士告诉警察,自己大概在18:45左右出门,茱莉亚把他送到后门口,茱莉亚陪他走到后院的栅栏目送他离开,之后回身闩上栅栏的门闩进家。华莱士认为当时没有任何异状。
缺少嫌疑人

(茱莉亚)
茱莉亚死时,她和华莱士的婚姻已步入第十七个年头。她们是朋友眼中有些低调孤僻的一对,华莱士身长6尺2寸(1.88米),瘦削,茱莉亚5尺3寸(1.60米)。华莱士的身体不太好,茱莉亚举止不同常人。据说他们之间没有爱情,貌不合神离,两人较少和朋友往来。不过华莱士保险公司的同事与他关系融洽,对他印象普遍很好。茱莉亚是家庭主妇,幼年丧父,除华莱士、三个姐妹和两个兄弟外几乎没有亲近之人,人际关系非常简单。她与兄弟姐妹很疏离,五人都没有参加她和华莱士的婚礼。华莱士似乎对茱莉亚的真实年纪一无所知,他以为妻子比自己小一岁,茱莉亚的墓碑上也记录她52岁,事实上她已年届69岁。
警方整理茱莉亚的人生轨迹,除华莱士外,根本找不出其他可能和她有矛盾,想要对她不利的嫌疑人。调查的方向最初有两个,了解华莱士存放现金地点的歹徒为求财闯入他家,杀死茱莉亚后逃走;华莱士本人或雇凶杀死妻子。
约翰斯顿夫妇晚上在家,他们没听到或见到行为举止有可疑的人在附近活动。
鉴于华莱士和茱莉亚家没有明显入侵痕迹,且除了厨房的橱柜外,其他地点都没有被翻动过,茱莉亚手袋里的现金也没有被拿走,警方迅速排除陌生人行凶的可能性。华莱士告诉警察,茱莉亚绝不可能会给陌生人开门,不过警方没有按照熟人作案的方向调查,而是将重点放在华莱士身上。华莱士在妻子惨死后表现得实在是太镇静,太不合常理了。
时间窗口
数名邻居和路人证实在18:30至18:35见过茱莉亚,送奶工18:35左右将奶送到华莱士家,还和茱莉亚有过简短对话。
华莱士出家门后走路去乘26号街车,行1.7英里,用时约4分钟。26号街车抵达5号街车车站需用时13分钟。华莱士19:06转乘5号街车,与司机和售票员交谈至少四次 ,行1.6英里。19:15换乘5A号街车,五分钟后下车,走到门罗大道和门罗公园西路口。华莱士沿着门罗公园西向东步行,在门罗公路北右转,经过六到八间住宅后,遇到一名女子。华莱士上前问路,女子从没听过门罗公园东,让华莱士一直沿着门罗公园西走,也许门罗公园西的东头接着的就是门罗公园东。华莱士于是回头退到门罗公园西之上,继续朝东走,沿途又遇到一名男子。男子直截了当告诉华莱士附近没有门罗公园东。华莱士道谢并表示可能会先去找门罗公园西25号试试。门罗公园西25号的女主人应门,华莱士声称要找R.M.,女主人并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华莱士沿门罗公园西往西,在与门罗公园南交叉左转,直走到门罗公园南尽头与门罗公园北交叉路口,再左转到门罗公园北,最后他退到西面的门罗大道,才意识到保险公司的上级约瑟夫就住在东边不远的绿巷。华莱士以前上门拜访过几次,记得约瑟夫的地址。他走去敲门,无人应声。
华莱士继续在周边步行,这时他遇到一名刚下班的警察。警察同样说明门罗公园东不存在。华莱士问警察附近有没有可以查询电话簿的地方,警察建议他去邮局问问。华莱士又问警察时间,警察告知正好19:45。华莱士按警察所指的方向去了邮局,邮局没有电话簿,不过工作人员说也许报刊亭会有,报刊亭的工作人员第三次确认门罗公园东没有列在地图上,并给华莱士看了电话簿。

(门罗公园西,南,北三条路围绕三角形公园)
华莱士总算放弃,去了最近的街车车站。20:10他登上8号街车,之后转乘27号街车回家。
按代为执行法医职责的JE对茱莉亚死亡时间最先判定的20时许,华莱士有包括路人,警察,邮局和报刊亭工作人员在内的众人作证,当时正在门罗大道一带,不可能又出现在沃佛尔顿街杀害茱莉亚。JE第二个死亡时间的理论(18时许)已被邻居和送奶工的证词推翻,因为茱莉亚至少在18:35之前都活着。只有茱莉亚死于19时许,华莱士才勉强有一小段时间窗口可以作案,这段窗口在18:35至19:06之间,前者是送奶工见到茱莉亚的时间,后者是华莱士乘的第二辆街车的司机和售票员确定他在车上的时间。窗口甚至可以更缩短至少17分钟,因为华莱士步行到第一辆街车的车站以及乘第一辆街车也需要时间。其实华莱士的作案时间至多只有14分钟,期间他要完成杀人,清理(下水道和水槽没有血迹),丢弃作案凶器拨火棍和铁棒,换衣服再离开家的动作,难度极大。

完美到刻意的不在场证明
警方派出两名年轻警员复盘华莱士出门乘车的路线,即使不计入等车浪费的时间,华莱士走到26号街车车站至少耗费4分钟,26号街车驶到5号街车.车站至少耗费13分钟。基本上可以确定18:49至20:45之间,华莱士都不在家,不可能犯案。
令警方更加不喜欢华莱士的是他完美到刻意的不在场证明。5号街车的司机和售票员,5A号街车上至少4名乘客,门罗大道一带的路人,警察,邮局和报刊亭的工作人员,超过十人对华莱士记忆犹新,且都能从照片中指认华莱士。在三人先后向他表明门罗公园东不存在后,他仍然坚持想要找到这个错误的地址。
作为保险理赔员,华莱士日常在利物浦城内拜访客户,对大部分街区都很熟悉。他的上司住在门罗大道以东的绿巷,他也曾作客数次,种种迹象都显示他在1月20日晚出现在门罗大道之前,就应该知道门罗大道东25号系子虚乌有。

(1月19日向象棋俱乐部打电话的电话亭)
华莱士在妻子被杀的时间段内大都在路上或在城南寻找R.M,R.M.的电话与案件似乎息息相关。警方向利物浦所有14名与R.M.同姓的男性核查,所有人都或有不在场证明或不具备作案条件。警方查实奇怪的R.M.的电话从距华莱士家仅400米远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出,而华莱士去俱乐部需要搭乘的街车车站就在电话亭旁。1月19日华莱士到俱乐部前20分钟,有人从那个电话亭给他留了言。会不会是华莱士本人打的电话?
死刑、翻案

(华莱士被捕)
警方在缺乏切实证据的前提下以谋杀罪名扣押华莱士。4月检方在开庭陈述中提出华莱士1月19日在车站旁的公用电话亭给象棋俱乐部留言要求和自己次日在门罗花园东25号见面,之后乘街车赶到俱乐部接收留言;20日晚华莱士出门前穿着Macintosh大衣残忍用棍棒从身后击打茱莉亚头部致其死亡,将大衣垫在茱莉亚尸体下方,携带拨火棍和铁棒出门乘车,沿途将拨火棍和铁棒丢弃,假装寻找门罗公园东25号,一路向不同人问路制造不在场证明,之后返回沃佛尔顿街29号自己家发现尸体。
华莱士对此回应称:“我没有犯罪。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华莱士庭审全程面无表情,即使面对检察官咄咄逼人的问话,也很少有情绪起伏,更别提失控了。陪审团被他的表现影响,仅经过一小时商议就对他作出有罪判决,法官处他死刑。华莱士推波助澜,让陪审团主观断案。
他通过辩护律师提起上诉,上诉庭法官以现有证据不足以推论华莱士有罪为由推翻一审判决。
华莱士恢复自由后回到保险公司,但很多他的客户都认为是他杀了妻子,只是侥幸逃脱法律制裁,因此纷纷中断了向他购买保险,他也时常收到仇恨邮件,甚至被人当面威胁。他只得转到保险公司总部做文职。1932年圣诞节前后华莱士的肾病愈发严重,他拒绝接受手术,次年三月因肾脏感染和尿毒症过世,终年54岁。华莱士和茱莉亚葬在一处。
凶嫌的几种可能性
沃佛尔顿29号凶案被无数人讨论、研究,时至今日仍无定论。案件有几种可能,第一,华莱士的确按检方说法作案并制造不在场证明;第二,约翰斯顿夫妇作案;第三,认识华莱士和茱莉亚的熟人作案;第四,华莱士和不明人士勾结,不明人士在华莱士出门时杀死茱莉亚并制造谋财假象。约翰斯顿夫妇会列入嫌疑人的行列,因由是她们持有华莱士和茱莉亚家的备用钥匙。案发时约翰斯顿已患有痴呆症,行凶的体力和智力不足,但他和妻子在发现茱莉亚尸体第二天就搬走,的确显得意味深长。
近年来呼声渐高的嫌疑人名叫派瑞。

(派瑞)
派瑞(Richard Gordon Parry)1909年出生,案发时22岁。1926年17岁的派瑞成为保险公司的实习销售员,华莱士的上司约瑟夫正好也是派瑞老板。派瑞不仅按约瑟夫指示给华莱士家打过电话,还送信到过华莱士家,被华莱士和茱莉亚邀请喝过茶。
派瑞喜欢开摩托车,业余时间做过演员,有一些小偷小摸的犯罪史。
1月21日(茱莉亚遇害次日)凌晨1时许,派瑞气急败坏开车到了一家彻夜营业的修车铺。工作人员帕克斯和派瑞从小就认识,派瑞让帕克斯用高压水喉帮他清洗汽车,帕克斯直觉不太对劲,在车里见到一副带血的手套,派瑞告诉帕克斯:“如果警察拿到手套,我就要上绞刑架了!”派瑞又说自己此前在某条路的下水道丢了一条铁棒。帕克斯刚刚洗完车,派瑞就付了钱将车开走了。
帕克斯保守着这个秘密。1980年,等派瑞因心脏病死去,帕克斯才向警方报告了49年前派瑞洗车之事。
派瑞与茱莉亚和华莱士都相识,了解她们家的情况。派瑞并且也是象棋爱好者,会去华莱士去的那家俱乐部比赛。
派瑞当然有很多条件符合作案者,但随着他的死亡,当年凶案的真相也许永远不会被世人所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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