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女尸
2016年7月2日,西澳费力曼特尔的两个渔民在天鹅河上捕鱼时,见到水面上飘着一只半开的蓝色行李箱,出于好奇,他们把行李箱捞起,却惊愕地见到里面一具女性尸体,还有一些绿色瓷砖,应该是凶手放进行李箱试图让尸体沉底的。
警方请潜水员下河在发现行李箱附近的水域寻找其他相关物证,潜水员找到更多同样花纹的绿色瓷砖,一辆绑缚着盛放面包的木托板的滑板车,以及一副眼镜。警方认为这辆滑板车是凶手用来装卸行李箱并抛尸的工具。
身高1.58米的死者下半身赤裸,上身穿黑色东京迪士尼T恤和深蓝色马甲,法医鉴定死者头脸部遭到25次钝器击打致使头骨破裂并死亡,死亡时间在6月30日至7月2日之间。鉴证人员用电脑还原了死者的样貌,她应该是一个中年亚裔,纹眉,左门牙曾接受过根管治疗并镶人工牙冠。警方将电脑合成照片和死者的一些特征向大众公布,希望能够得到关于死者的线索,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并没有人指认死者,案件陷入僵局。
(警方公布的死者合成影像)
(死者所穿T恤和马甲)
两个月后,25岁的华裔女子万怡婷向警方报告其母陈佩雯失踪。万怡婷刚从墨尔本大学硕士毕业,因为一直联系不到母亲,赶回珀斯母亲家中查看情况,母亲的汽车停在车库,室内没有异样,邻居都说很久没有看到过她了。万怡婷说6月30日她回珀斯和父亲母亲在母亲家吃饭,三人不欢而散,母亲携带蓝色行李箱搭乘一名亚裔男子的车离开,两天后父亲回到新加坡,她飞回墨尔本,之后万怡婷接到母亲短信,称不会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会和朋友去环澳旅行,再去瑞士做脑钙化的检测。七八月间万怡婷给母亲打电话发短信都没有回音,她等到忙完毕业的事才再回珀斯寻找母亲。
(陈佩雯)
警方采集了陈佩雯遗留在家中的DNA,输入数据库经比对证实她就是7月2日漂浮在天鹅河上的行李箱女尸。警察在陈佩雯卧室的床头,墙面以及电视机上都提取到她的血迹,床垫是新换的,有一面刚被粉刷过。警方怀疑陈佩雯在家中遇害。河底的滑板车与万怡婷小时候使用的滑板车一模一样。
用来沉尸的绿色瓷砖与陈佩雯2005年至2009年曾拥有过的一处房产浴室内的瓷砖花纹一致。警方排除了现任屋主与陈佩雯案件的联系。
受害者
1959年出生的陈佩雯是台湾人,1985年去新加坡旅游时认识大九岁的商人万亚平。次年陈佩雯和万亚平在新加坡结婚,万亚平前次婚姻中的双胞胎女儿和她们一起生活。1991年陈佩雯生下女儿万怡婷。
1999年与万亚平情感破裂的陈佩雯带着万怡婷移民澳大利亚,在珀斯买下房产定居。一年后陈佩雯与万亚平离婚,分得折合澳币1,500万元的赡养费,不久陈佩雯卖掉之前的房子,在莫斯曼公园镇以现金全款购入占地400平方米的豪宅。豪宅离万怡婷就读的私校不远,方便照顾。
(陈佩雯家)
陈佩雯个性内向,与邻居鲜少来往,平日深居简出,虽然有大量资产,还是过着非常简朴的生活。
陈佩雯和女儿万怡婷很亲近。万怡婷2011年离家去墨尔本读大学,假期都会回珀斯和母亲团聚。
陈佩雯和前夫万亚平还是会经常联络,而且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居住的万亚平每年都会到珀斯与陈佩雯,万怡婷还有定居珀斯的其中一名双胞胎女儿见面。直到2010年万亚平领养一名男婴的举动激怒陈佩雯,她拒绝万亚平再出现在她和小女儿万怡婷的生活中,也要求万怡婷不准再接触父亲。陈佩雯不知道的是,万怡婷偷偷保持着和父亲的联系。
万亚平1978年曾因诈骗罪入狱,但后来还是积累了大量财富,与陈佩雯离婚后,万亚平生意管理不善,在2016年时到了破产边缘,三个女儿每人每月出资750元让他支付房贷。
万怡婷希望硕士毕业典礼上,父亲,母亲还有父亲领养的弟弟都可以出席,她邀请父亲后不敢让母亲知道实情,最后决定6月底父亲和她各自从新加坡和墨尔本飞到珀斯,和母亲解释并征求她的同意。
万亚平对警方提供的声明与万怡婷说法相同:6月30日为了说服陈佩雯,他从新加坡飞到珀斯,在陈佩雯家里和万怡婷,陈佩雯讨论毕业典礼的事情,陈佩雯很不开心,乘他人的车离家,万怡婷有些担心,万亚平就安抚她。当天下午万亚平教万怡婷开车,两人晚餐吃了披萨。第二天万亚平和万怡婷待在一起。7月2日父女乘飞机离开珀斯。万亚平说自己在机场接到陈佩雯声称要去旅行的短信。
八月万亚平带着双胞胎女儿和小儿子出席万怡婷的毕业典礼,虽然陈佩雯不在,两父女还是留下了开心的合影。
(万怡婷毕业典礼时与父亲万亚平的合影)
警方的调查
警方对万怡婷的说法将信将疑,万怡婷和父亲万亚平是最后见到陈佩雯的人。母亲失踪两个月,万怡婷才回家寻找并报警,这不符合情理。警方查询陈佩雯和万怡婷的账户后发现,万怡婷在陈佩雯遇害后的七八月间分两次给父亲汇款135,000元。
万亚平6月30日抵达珀斯后租用的汽车虽然已被租车公司清洗,警察还是在车内发现曾有过喷溅式血迹。万亚平和万怡婷的手机信号在7月1日晚及7月2日早(陈佩雯尸体被渔民捞起之前)都曾在天鹅河附近出现过。此外,监控视频也拍到万亚平租的车在7月1日晚,7月2日早往返天鹅河的影像。
警方将万怡婷和入境澳大利亚的万亚平逮捕,检方以谋杀罪对两人提起公诉。在庭上,检方指出万亚平万怡婷合谋杀害陈佩雯,将她的尸体装进行李箱后抛尸天鹅河,以为可以掩盖他们的罪行。虽然检警双方无法确认陈佩雯死亡的确切时间,以及是谁动手在她头面部重击,鉴于二人在事后的说辞和谎言,他们都需要对罪行负责。
万怡婷为了伪装对母亲的死不知情,7月10日到8月15日间向她手机发了数条短信。
罗生门
被指控的父女二人都拒不认罪,而且互相指责对方杀人。于是关于案件有了不同的版本。
万怡婷描述的杀人事件
据万怡婷说,母亲陈佩雯承诺等她硕士毕业会给她一大笔钱,她原打算用这些钱资助父亲渡过难关。
6月30日,由新加坡飞抵珀斯的父亲万亚平来到母亲陈佩雯家,万怡婷留在楼下,父母上楼协商。万怡婷仅能听到父母的只言片语,陈佩雯问:“我要那房子干嘛?”随后万亚平反复让陈佩雯安静,但陈佩雯情绪越来越激动,开始大喊大叫。万怡婷在听到几声类似重物坠地声后扬声问:“妈妈,怎么了吗?”但万亚平要求她不要上楼,于是万怡婷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万亚平也走出屋子,沉默许久才开口说与陈佩雯发生打斗,陈佩雯先动手,抄起桌上的铸铁镇纸向他头部挥去,万亚平在陈佩雯准备第二次击打时夺过镇纸,在狂怒中将陈佩雯打死。父女二人都哭了,万亚平说自己不是有意的。
万怡婷很害怕,所以没有报警。她又说将陈佩雯的尸体装进行李箱丢进河里,她都不在场。当天晚上她在自己的卧房睡觉,事后万亚平才告诉她,自己给她下了药。
万亚平在给万怡婷的短信中再次承认杀人,但不想再失去仅剩的父亲的万怡婷选择保持沉默。至于在母亲死后若无其事给她手机发短信的行为,是万亚平的指示,要万怡婷和没事一样照常生活。
万亚平说自己仅负责抛尸
万亚平表示,6月30日万怡婷给他打电话,情绪激动,他不放心女儿,所以立刻乘飞机到珀斯。万怡婷在陈佩雯家中,她说几天前与母亲争吵,两人互朝对方扔东西,万怡婷甩的是镇纸,陈佩雯的头部立时流血不止,万怡婷试图帮母亲止血,但陈佩雯怒气不止,还叫喊着要万怡婷滚出去。万怡婷离开母亲卧室,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母亲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
万怡婷把陈佩雯的尸体拖进洗衣房旁边的垃圾桶了。
万怡婷边和父亲坦白边不停发抖流泪,万亚平不敢置信,问女儿为何没有拨打急救电话并报警,万怡婷说自己不知道情况有那么严重。
万怡婷是万亚平最疼爱的孩子,所以他没有报警,在女儿的恳求下,同意帮她抛尸。
7月1日早上,父女合力将陈佩雯的尸体拽出垃圾桶,转到行李箱中。晚上他们开车到横跨天鹅河的弗里曼特尔交通桥旁,用万怡婷小时候玩过的滑板车绑上面包托板做成的简易工具将装有尸体的行李箱从车中运到桥墩下,把行李厢连带滑板车一起滑入水中,看着它们一点点下沉,直至消失。万怡婷事前往行李箱内塞了很多瓷砖,所以她们以为尸体不会被人发现。
(弗里曼特尔交通桥)
在弃尸过程中,万亚平的老花镜不慎也落入水里,后来被潜水员打捞出来。
父女俩做完这些回到陈佩雯家,洗漱睡觉。
第二天万亚平飞回新加坡,因为万怡婷坚持说陈佩雯的死是个意外,他安抚女儿说会承担相应后果,可是万怡婷闻言却说要父亲替自己顶罪,不如让她去死。
被控告后,万怡婷改口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万亚平头上,让万亚平很失望,他说女儿真是一个好演员。
(曾经互相包庇的父女面对指控反目成仇)
法庭结论
检方在起诉两名被告时其实就面临着一个窘境,他们不确认杀人和弃尸的是一人还是两人,虽然有老花镜说明万亚平肯德参与弃尸,但万亚平万怡婷在案件中的角色究竟为何,除了二人的证词,没有其他物证可以参考。
陪审团经一周讨论裁定万亚平谋杀罪名成立,万怡婷谋杀罪,误杀罪不成立,但胁从犯罪罪名成立。法官以谋杀罪判处万亚平无期徒刑,20年内不得假释,以胁从犯罪判处万怡婷4年10个月有期徒刑。被告席上,万亚平面无表情,但随即请律师向法官表示将会提起上诉,万怡婷听到自己的有罪判决后看哭了出来。
万亚平被陪审团“选中”作为谋杀陈佩雯的凶手,并非是出于现有证据,而是因为万亚平在庭上的表现比较傲慢,而万怡婷像是个刚出社会的年轻女孩,再加上万亚平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新加坡的犯罪史,以及利用多个假名假借破产转移财产的事实,陪审团对他的印象差到极点。但是陪审团决定的结论未必就是案件真相,只有万亚平和万怡婷才知道陈佩雯死亡的前因后果。
2019年11月万怡婷获假释出狱。由于陈佩雯死前没有留下遗嘱,她生前设置的信托基金内的房产及现金将由万怡婷继承。
2020年6月上诉庭法官以二比一的比率驳回万亚平的上诉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