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一首咏蝉诗,感慨仕途不顺,道尽人情冷暖






文 | 向小园·  图 | 网络

公元858年,晚唐诗人李商隐与世长辞,从此,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成了千古难题,无人知晓这诗中之“情”所诉为何,是家国忧心?是缠绵情思?还是自怜自艾?对此诗坛各执一词、莫衷一是。
他的诗,总是过于隐晦迷离,渐渐有了“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而这场与之有关的千年纷争,却始终绕不开他这四十多年的身世浮沉。
 
李商隐幼年丧父生活清贫,为了贴补家用时常抄书挣钱,幸而年少聪慧才名远播,不及弱冠,便已在文人圈中备受青睐,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在朝廷身居高位的令狐楚。
千里马与伯乐的故事,历来为人津津乐道,令狐楚赏识李商隐,不仅教他写诗作文,还资助他求学生活,并聘其为幕僚,鼓励他与自家子弟交游。
如此提携,又怎能不令人感佩,正如李商隐所言:“微意何曾有一毫,空携笔砚奉龙韬。自蒙夜半传书后,不羡王祥有佩刀。”

按理说与令狐楚这般朝中重臣相交,仕途之路也该顺遂,然而李商隐不仅多次名落孙山,就连得中进士后也官位低微、一路坎坷,究其原因,或许与令狐楚去世后的诸多选择息息相关。
 
令狐楚有子令狐绹,年幼时常与李商隐结伴同游,二人也算至交好友,李商隐学习刻苦却屡试不第,其中辛酸令狐绹自然看在眼里,直至公元837年,令狐绹等来了助好友一臂之力的绝佳时机。
那年科举,考官与令狐绹相识,曾问令狐绹挚友是谁,令狐绹连连提及李商隐的名字,也正是这一年,李商隐终是榜上有名。
可惜世事无常,李商隐考中进士的这一年,亦是令狐楚去世的一年,李商隐在料理了恩师的丧事后,便前往泾州作了节度使王茂元的幕僚,并娶王茂元之女为妻,而这一步,亦为李商隐与令狐绹的情谊分崩离析埋下伏笔。
要知道,当时朝中“牛李党争”已持续多年,令狐楚生前与牛僧孺交好,属“牛党”一派,王茂元却与李德裕交好,为“李党”一派。
原与令狐楚交好的李商隐却娶了“李党”一派的女儿,如此行径,自然被令狐绹解读为对自己父亲的背叛,自此二人关系日渐疏远,联系愈少,李商隐亦在“牛李党争”中引得两方猜疑,左右为难,屡屡受挫,壮志难酬。
 
然而无心党争的李商隐,对此中隐晦却知之甚少,他曾多次向身居高位的令狐绹陈诉旧情,以期换得好友提携,却总是杳无音讯备受冷遇。
据说,某年重阳节,李商隐拜访令狐绹不成,于墙壁题诗一首,暗讽令狐绹不念旧情,令狐绹知晓后,惆怅顿生,沉思良久最终只将留有题诗的房间封锁起来,再未踏入半步。年少情深却走到相看两厌,世事百转,直叫人唏嘘感慨。
昔日好友的闭门不见、婉言拒绝,使得每况愈下的李商隐愈加苦涩难言,终是心生感慨,将多年漂泊,赋于纸笔。
 
《蝉》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唐·李商隐
 
蝉在古人眼中一向有着高洁清雅的象征。虞世南赞它“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不染世俗心性高洁。
因怒斥武则天而锒铛入狱的骆宾王却说它“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暗含伶仃孤苦无人慰藉之惆怅。
而在李商隐的笔下,蝉却另有一番模样。

他说:“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蝉因栖身高枝而难以饱腹,尽管日夜悲鸣却无人同情,就算声嘶力竭气息奄奄,也依旧唤不来繁茂大树的怜惜。此种情境,又怎能不令人悲叹!
我们当然知道蝉并非身居高处不愿向下乞食而“难饱”,蝉鸣更不会徒增恨意,而青翠绿树亦与蝉鸣毫无关联,又怎会冷酷无情?这一切,不过是诗人对自己身世坎坷的陈述共情。
他自诩清高不愿屈尊低就,胸怀大志却备受冷落,而在他生活困顿,向旧友陈情时,却被冷眼旁观不予理睬,无人施以援手,更处处遭受排挤,如此种种,自是激愤。
满腔怨怼的李商隐在看到“难饱”、“欲断”的蝉时,自然怜及身世,有了“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的感慨。
他说,我官职低微、四处飘零,如今家乡田园早已一片荒芜。而蝉鸣不断终使自己警醒,原来他已是家徒四壁,清贫度日。

诗末四句,暗含典故。《战国策》里有这样一个故事:桃偶讥笑泥人以泥土成形,若遇洪水则再难成形。泥人却说即使洪水来临失去人形,却可以被洪水冲回家乡,反观用桃木做成的桃偶,便会从此漂泊不知去向。自此,后世便用“梗泛”来比喻漂泊无依的羁旅生涯。
另有陶渊明在《归去来辞》中以“田园将芜胡不归”表达自己归隐田园之志,而诗人化用此句,以“故园芜已平”作比,暗示家园不再难以归乡。寥寥几笔,便诉尽四处漂泊、仕途坎坷的失意叹惋。
 
纵观李商隐一生,无心党争却深陷其中,不明局势而暗生忧愁,亲朋离散无枝可依,如此种种,着实唏嘘难言。
这世间冷暖,本就变幻莫测,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惟愿你我,在纷繁复杂的尘世,慎言慎行,以免行差踏错抱憾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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