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浴店女工异闻录

  106.
  虹姐一脸茫然无奈的模样,冷声对我回道:“我怀孕了,昨天刚去医院查出来,刚怀上不久。本来想去把孩子打掉的,但是男朋友死活不同意。我去问师父的意见,师父也不建议我堕胎,说是那样做,会加深我的业障。我想了想,南桥也大了,和我感情还不好,我是不是真该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留下来……”
  我对虹姐想堕胎的事避而不谈,而是强作出一副欣喜的模样,看着她轻声说:“结婚,怀孕,双喜临门啊。定的什么日子,我一定去给你随份子。”
  虹姐冷眼看了看我的脸,苦笑着回道:“你也很希望我走吧,更希望我放手,让南桥自由自在地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对吧?”
  我不愿看虹姐这副故意找茬的嘴脸,只是平视前方,冷漠地对她说:“我对你没有什么仇怨,我信命,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自己的命数。与你萍水相逢,如今听你要走,我只是想真心地祝福你,我希望你幸福。”
  虹姐将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严声对我说:“你刚才说得没错,这里是秦家的老宅改建而成的。其实,我要转让的只是这家店的经营权,这老宅产权的持有者,一直都另有其人。只是那人从不现身。师父说谈成转让的事项以后,会给我一半的转让费,另一半的钱他要拿去换成金条。至于他要那么多金条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心事重重,却也早已习惯了这里带给我的压力,我低声对虹姐回道:“给我安排去上钟吧,你们的事,我不该过问。”
  “我都要走了,你不能陪我再说会儿话吗?你这么讨厌我的吗?”虹姐坐到了我身旁,冷声问道。
  “我是怕你看到我就来气。你恨不恨我,我闭着眼睛看,都能看出来。但是我真不恨你。你肚子里现在有了一个小生命,我希望你给它最好的爱,不要再让这个孩子变成了留守儿童,毕竟你现在真不缺钱了。”我转脸看着虹姐冰冷的眼神,轻声对她回道。
  “我一旦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和男朋友结婚,再移民去澳洲。那南桥以后岂不是像孤儿了……我还是想把这个孩子打掉。我现在已经是高龄产妇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养育小孩子了。”虹姐盯着我的眼睛,淡漠地回道。
  看着她的眼神,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她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半分的爱意。
  我悲哀地看着虹姐,轻声回道:“如果实在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我就不劝你了。因为我知道不被好好爱护的孩子,活得真的很可怜。你儿子已经够可怜了。还有,你如果不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你千万别说你是为了南桥才选择放弃这个孩子,南桥承受不起你这样所谓的‘爱’,他会喘不过来气。你不是爱谁,你是自私。”
  虹姐将手从我的肩膀上挪开,冷着脸盯着我的双眼,阴声说:“我看出来了,你真的爱上南桥了。你处处都在为他说话,你的眼神里,全是对他的怜悯。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同情心。”
  我瞬间慌了神,我躲过虹姐咄咄逼人的眼神,强作镇静,冷声对她回道:“你过分解读我了,我真的只是心疼他。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你自欺欺人。你为了成全他的欲望,差点把命都丢了。你还说你不爱他?”虹姐激动地看着我说道。
  我继续振振有词地辩解道:“那是一个意外,我并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但我在当时的情况下,确实失去了理智,一场露水情缘,代表不了我的情意。”
  虹姐愤懑地感叹道:“哼,一场露水情缘?你来这里也有些日子了,多少男人找你洗脚想跟你发生一些露水情缘,可你呢?你宁愿被打死都不从,你给我惹了多少麻烦啊,你还记得吗。可是,到了我儿子那里,你却不懂得誓死抵抗了?!那是情难自禁吗?啊?!你竟然还不承认你爱他?!”
  我心虚而慌乱地站起身来,不敢面对虹姐的质问,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我难过地看着咄咄逼人的虹姐,强忍泪水,对她高声回道:“我不想跟你争辩这件事。我不爱南桥,我不爱南桥,我不爱南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现在满意了吗?你放心,我不会觊觎你的宝贝儿子,永远不会!”
  说完,我就准备走开。可虹姐不依不饶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怒声对我回道:“你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惶恐又无助,使劲甩开了虹姐的手,由于害怕她追上来继续纠缠我,我直接跑进了14号房间。因为虹姐不敢在师父面前放肆。
  可我进门撞进师父怀里时,看见的却是师父满是愤懑的眼神,他眉头紧蹙,眼底醋火横生,一副吃了一肚子醋的怨种模样。
  看来,我和虹姐在外面的争吵声,他都听见了,他和虹姐,都不相信我。
  虹姐追着我,把我吓得躲进了14号房间以后,她自己却没有再追进来。
  看着师父此刻的脸色,我便明白了虹姐的心机,她已经得逞了。
  猛鬼要发怒了,我吓得不知所措。我知道这个时候说多错多,不如沉默。
  师父盯着我的脸,一双冷冰冰的大手擒着我的胳膊,愤懑地问道:“阿虹说得没错,你早就爱上南桥了,只是你不敢面对,不敢承认,是不是?”
  我恐慌地看着师父眼底的怒火,摇头回道:“不,不是的。虹姐是太恨我了,她故意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激怒师父,好借师父的手教训我。”
  “你真是巧言善辩,但是你觉得你骗得过我吗?你怎么可以一边在我怀里贪享我给你的爱,一边在心底藏着另一个男人?!啊?!”师父大发雷霆,好似恨不得将积压在心中的怨气一股脑全发泄出来。
  猛鬼怒吼的样子,真的很吓人,那种超越自然分贝的吼叫声,好似能把我的耳膜震破,好似能把我的魂魄震飞。
  虹姐在门外一定听见了师父的鬼吼声,她说不定能有多开心了,终于是称心如意借了师父的手来收拾我。
  我被鬼吼得贴着门,浑身瑟瑟发抖,但我不想被任何人欺压。
  尽管我被吓得浑身发抖,但是我的眼神仍旧是倔强而刚毅的。
  我盯着师父满是怒火的脸,不慌不忙轻声对他回道:“师父既然不相信我,那就直接杀了我好了,反正我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将我杀了,把我的身子骨头都烧成你的骨茶,然后将我的魂魄困在你的身边,这样你就永远不用担心我会背叛你。但我临死之前,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师父一定要帮我救救我的女儿,让她好好活着。”
  说完,我的泪水就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你看,我想表达什么……
  
  107.
  见我被吓得背靠着房门瑟瑟发抖,连遗言都说出口了,师父才忽然好似意识到他自己又又又失态了。
  “对不起……”师父一把将弱小又无助的我抱进了怀里,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紧张地轻声说,“我不该凶你,是我错了,对不起。”
  我选择了原谅师父,倒不是因为我有多理解他多包容他,我只是懂得他的恐惧和愤怒从何而来。同时我自己也是心虚的。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尘一,有空去上钟吗?有位客人点名要你服务。你方便去吗?他已经在13号房间里等着你呢。你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再和他约别的时间。”领班的王姐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这是“点钟”,工费是双倍的,我刚摔坏了手机,得想办法靠劳动把损失弥补回来。
  “我去上钟了,你放开我吧。”我轻声对师父说道,转而隔着门对领班的王姐回道,“我马上去。”
  “你真的没有生气吗?”师父诧异地看着我问道。
  “没有。”我忍住了泪水,望着师父轻声回道。
  “那你一会儿下钟了以后,还来我这儿吗?”师父试探地看着我问道。
  “我手机被我刚刚摔坏屏幕了,都黑屏了,我一会儿下钟以后要出门去修手机。我还打算去一趟医院看看小香睿恢复得怎么样了……”我平静地看着师父回道。
  “那你今天还能来看我吗?”师父不安地看着我问道,可能是知道自己刚才对我发怒了,怕我心里记仇不来看他了,所以才会刻意反复确认我是不是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原谅他了。
  “去完医院以后,我还要去接孩子放学,我已经至少有三天没去幼儿园接孩子放学了,都是刘姨在替我照顾孩子,我觉得我亏欠了孩子,我想趁自己有空,多陪陪孩子。”我耐心地跟师父解释道。
  “你的意思就是你今天不会再来看我了吗?”师父失落又自责地看着我问道。
  为了稳定师父的情绪,我轻声对他回道:“穿过小洋楼的院子就能来到师父这里,我有空了就会来看你的。但不一定是什么时间,我得先陪孩子。”
  “好,你去忙吧。”师父终于松开了双手。
  就在我转身要开门离开时,师父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你亲我一口,我才相信你没有生气。”师父狐疑地看着我说道。
  我再次转过身来,双手攀附着胳膊,将吻轻轻扣在了他的唇上,然后看着他问:“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师父一脸忧虑地松开了我的手。我即刻开门离开了14号房间,快步走到更衣室换上工服,来到了13号房间,见到了“点钟”的顾客。
  是那位扬帆医生又来找我了。
  “原来是你啊……”我走到扬帆医生面前轻声问候道,“你师爷最近可还好啊?”
  扬帆医生脸色一沉,从手里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皮夹子,将皮夹子递到了我手里,神情哀伤地说:“我师爷几天前驾鹤西去了,这是我们帮忙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的一个和你有关联的日记本,日记本前面一些笔记是几十年前沈月吟在我师爷那里养病时,写下的一些东西,最后的一篇文字,是我师爷去世前一天晚上亲笔写的日记。我们看完以后经过一番斟酌,还是决定把这个日记本交由你来保管。”
  我拿着旧得脱皮了的皮夹子,发现这本日记并不厚,但我却对它没有多少兴趣。哪怕这里面记录的东西真和我的前世有关,但我只觉得知道太多,只会给我本就苦闷的生活又徒增烦恼。
  “想不到爷爷竟已经仙逝,他一辈子悬壶济世,这会儿定是去极乐净土享福去了……快坐下来吧,我给你洗洗脚,让你放松一下心情。”我说着吉祥的话安抚着飞扬医生。
  “谢谢。你的孩子还好吗?”飞扬医生轻声问道,并端正地落座,等着我伺候他洗脚。
  “孩子挺好的,天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还很喜欢上幼儿园。”我将手里的皮夹子暂时存放在了房间里的小柜子上,准备好了足浴盆和热水,蹲在飞扬医生脚边,一边给他脱鞋袜洗脚,一边轻声回道。
  “我记得上次你说你一开始进来这里工作,是为了还债,后来是因为身不由己无法脱身了是吗?”在洗脚的过程中,扬帆医生疑惑地问道。
  “是的。”我埋头认真地给这位救死扶伤的医者洗着脚,简短地回着他的问题。
  “方便告诉我,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脱不开身吗?兴许我能帮帮你。毕竟我师爷直到去世时,都在惦念你,为你流落此处而悲愤懊恼。”扬帆医生轻声细语对我说道。
  “你相信鬼神吗?”我无奈地抬头看了一眼扬帆医生,对他低声问道。
  “你被困在这里是和鬼神有关?”扬帆医生惊诧地望着我追问道。
  “求医无望,我只能求鬼神了。”我看着扬帆医生一脸震惊的模样,淡漠地回道,说完继续埋着头认真地给他做着脚底按摩。
  “可是,这鬼神真能助你救孩子吗?”扬帆医生疑惑地问道。
  “到底能不能救,我不确定,但是至少生活有盼头了,不是么?医生告诉我,也许会有奇迹。鬼神告诉我,他替我想办法……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弃这一线生机呢?”我手里握着扬帆医生的一只脚,抬头看着他,黯然神伤地叹道。
  我盯着我的双眼,无奈地说:“科学医学领域还是有很多未能攻克的难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你。我看你脸色发白,你给我洗脚的时候,你的手虽然是在温水里泡着,可我的脚能感觉到你掌心里的凉意。以我的经验,你的身体已经出现病理特征了。”
  “我没事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我并不贪生,也不怕死。只希望我女儿安然无恙地活在这个世上,不要让我在有生之年里看见她死去,这就是我活着唯一的祈望。”我埋着头,低声对扬帆医生回道。
  说完,我拿起他的另一只脚,给他洗脚,给他的足底做着按摩。
  我已经彻底适应了这份工作,把洗脚按摩这件事当成了洗衣服叠衣服一样,理所当然,一丝不苟。
  扬帆医生深深地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轻声问道:“我帮你介绍一份体面的工作,你愿意去吗?”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不会同意我离开这里的。”我低声拒绝道。
  “他?他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鬼神吗?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扬帆医生好奇地问道。
  108.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我得先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见你。他如果同意见你,我就带你去。”我抬头看着扬帆医生回道,说完,继续埋头给他洗脚。
  “那你现在就问问他吧,可以吗?”扬帆医生迫不及待地对我问道。
  “好,你等我一会儿。”我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来,走出了13号房间,来到了14号房间。
  进门就看见师父站在那堵墙前面,看师父的眼神,他应该已经知道我来找他的目的了。
  我刚进14号房间,门就自动关上了,看来师父很不希望被其他人看见房间里的秘密。
  “我不见他。”还未等我开口,师父望着我冷声说道。
  我一点都不想勉强任何人,包括鬼,见师父直接拒绝,我便转身要走。
  “你等会儿。”师父喊住了我。
  “什么事?他还在等我回去呢,我还没到下钟的时间。”我站着门口,回头看着师父问道。
  “把你的那个皮夹子拿过来给我看看,行不行?”师父低眉顺眼地望着我,轻声问道。
  “不行。那是扬帆医生的师爷的遗物,他们斟酌了几番才决意将这件宝贵的遗物交给我保管,我不能随便送出去,这样是对仙逝爷爷的亵渎。”我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并给出了我的理由。
  师父失落地闭了闭眼,忽地一下,飘到我身前,低声问道:“那我同意你带他来见我,以此为条件,你看你能不能把那个皮夹子借给我看半天?”
  我思虑了片刻,看着师父回道:“我可以拿皮夹子来你房间,和你一起看,但是我不能单独把皮夹子给你保管。”
  师父面露难色,轻声回道:“那行吧,你去带他过来吧。”
  我遂开门走出14号房间,可刚进走廊里,就看见了扬帆医生已经穿好了鞋袜,一手拿着他的手提包,一手捏着那个皮夹子,站在墙根里等着我。
  “跟我进来吧,他愿意见你。”我对扬帆医生邀请道。
  说完,我便引着扬帆医生走进了14号房间。
  刚进门,师父飘在了房间的正中央,双脚离地,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见到师父以后,扬帆医生整个人都惊呆住了,一语不发。
  师父威严地飘在半空中,并缓缓飘到了更高处,他冷眼看着扬帆医生,轻声问道:“听说你要见我?”
  “是的,请问你是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你是AR智能投影吗?”扬帆医生一脸惊愕,一边小心翼翼地提着问道,一边缓步走到了师父的魂魄底下,伸手去碰了碰师父身上长衫的衣角,却发现他竟能将衣角捏在手里。
  “这不是AR,你不是AR投影,我竟然可以摸到你,不过摸起来的质感很怪异,你的衣服特别冰凉……”扬帆医生惊奇地叹道,在浓重的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竟冒着惹怒师父的风险,一把拽住了师父的脚,并狠狠地将飘在半空中的师父拽得沉落到了地面上。
  “你真的不是AR投影!你到底是什么物质组成的?”扬帆医生的认知彻底被颠覆,他揪着师父的胳膊激动地问道。
  可能这就是科技人才和普通人见鬼的区别。科技人才见鬼后的第一反应是冒着风险去研究鬼魂是什么物质组成的,有什么特性。
  而我们这些普通人第一次见到鬼的反应一般都是:妈呀,吓死我了,好害怕……
  师父这样孤傲的猛鬼,岂能容得下别人这样亵渎他的魂身,我还未来得及上前劝阻,师父已经对着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的扬帆医生,狠厉地甩了一下衣袖。
  一条火舌从师父的手心里飞射而出,直接将扬帆医生手里的手提包给点着了。
  “啊!”扬帆医生慌张地扔掉手里失火的手提包,并试着用双脚去踩灭手提包上的火焰,可这鬼火与普通的火焰并不一样,扬帆医生根本无法将手提包上的火焰扑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提包被烧为灰烬。
  师父已经被惹怒了,不分青红皂白,一把夺过了扬帆医生手里的皮夹子,并厉声对他说道:“不是看在尘一的面子上,就你刚才冒犯我的行为,现在地上的这摊灰烬,应该是你的骨灰。”
  话音刚落,那条火蛇竟从地上的灰烬里突然窜了出来,直直地扑向了扬帆医生。
  扬帆医生吓得拔腿就跑,跑到门口处,慌张地打开房门,夺门而逃。
  火蛇将扬帆医生吓走以后,自行在房门口处转了一圈,化为了一缕虚烟,消散不见。
  眼看着师父把我的皮夹子拿去了,我冲上前就要去抢回皮夹子,害怕师父一怒之下放鬼火把皮夹子也烧成灰烬。
  “还给我!这是仙逝爷爷的遗物!”我跑上去就是一阵抢夺,弄得手忙脚乱,可师父拿着皮夹子就飘到了半空中。
  师父俯视着我,严声说道:“这是月吟的遗物,被遗落在了那位郎中家里,月吟与我相识,于情于理,她的遗物应该交由我保管。”
  “你又强词夺理,还偷奸耍诈!你刚才答应我的,和我一起看里面的日记,你怎么可以强占我的东西呢?!”我气呼呼地瞪着飘在头顶的师父质问道。
  师父飘在半空中对着掌心里的皮夹子吹了吹,那皮夹子便自动打开了,师父一边看着皮夹子里的扉页,一边轻声对我回道:“我说了和你一起看,但是我没有说我不会自己拿来看吧?我先看一眼,等你不忙了,我们再一起慢慢看。”
  “你现在就还给我!不然我真生气了!”我攥着拳头,对着飘在半空中的师父气愤地警告道。
  师父见状,遂飘落至我身上,将皮夹子合上,交到了我手里,并温柔地笑着看着我说:“别生气,气大伤身。”
  “我要去忙了。”我拿着皮夹子就离开了14号房间,来到门外时,发现扬帆医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回到更衣室,换掉身上的工服。由于手机被我摔坏了,一时无法使用手机支付,加上出门时没有带现金,我来到前台找领班的王姐借了一千块现金,承诺修完手机,就把借款通过微信转账还给她,王姐很爽快地就把钱借给了我。
  我在打车去修手机的路上,好奇地翻开了皮夹子,从第一页开始读里面的旧日记。
  刚读完第一页我就懵了,因为沈月吟在第一篇日记里就提及到秦家与沈家是世仇……
  哭了一下午,哭到这个点,终于哭出毛病了,现在头疼眼睛也疼……是不是没有资格哭,是不是不该来帖子里说这些没用的,毕竟没有更新,你们也会不开心……
  头好痛,明天见啊各位涯友
  109.
  我带着疑惑继续翻看着这本几十年前遗留下来的旧日记,发现沈月吟生命里的最后一个月里,几乎每一天都在以写日记的形式寄托对秦暮雨的思念。
  由于过去的时间太久了,日记本的一些字迹有些模糊不清,所以我读这些文字的时候有些吃力。我大致看了两页日记,出租车就已经把我送到了修手机的店铺门外。
  我合上皮夹子,来到手机店里修手机的时候,又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了这本旧日记。
  一开始我是为沈月吟对秦暮雨的爱而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个年轻女子发现自己爱上的男子是世仇家的子弟以后,仍是不顾一切地去选择和他在一起。
  而秦家为了拆散沈月吟和秦暮雨,竟用计策将秦暮雨支配到了战场上,然后又暗下杀手,趁沈月吟回娘家省亲之际,对其下毒手……
  看了几页日记,才明白沈月吟是被秦家的杀手追杀,受了重伤倒在荒野里,后又被山间采药的小郎中救起。
  日记只看了不到一半,我的手机就已经被修好了,拿到手机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领班的王姐转账,可她却把我转账给她的一千块钱直接退还给我了,说是我上午给那位扬帆医生洗脚,算是“点钟”,工钱刚好是一千。
  心里默默感恩着这位不新不老的“回头客”,担心他被师父的鬼火吓出什么病来,想到师父一把火烧了他的手提包,也不知道他损失大不大。
  我合上没看完的旧日记,在坐车去医院探望小香睿的路上,给扬帆医生打了一个电话。
  “你好。”扬帆医生接通电话后,语气极官方又冷静,听这语气,我大致已经判断出他应该没被师父吓出什么大毛病。
  “你没什么事吧?我师父最近火气大,我替他向你道歉……”我低声说道。
  “我没事,只是一些刚打印出来的论文和几张信用卡以及身份证,都在手提包里,被你师父烧没了。我现在在公安局的户籍处补办身份证。”扬帆医生轻声回道。
  “真是很抱歉……”我低声致歉道。
  “不怪你,是我当时太鲁莽了。这些都是小事,论文还可以重新打印,信用卡能补办。你不必愧疚。”扬帆医生轻声回道。他语气温和,我听不出来他有什么情绪。
  “你没事就好,那我先去忙了。”我笨拙地想结束通话。
  “你就是被他控制了,是吗?所以你之前说你无法脱身,必须留在足浴店里工作。”扬帆医生轻声询问道,他并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
  “一言难尽,我到医院了,有时间再聊吧。再见。”我匆忙强行结束了与扬帆医生的通话。
  下车后买了些水果和牛奶,来到了小香睿住的病房门,却发现原本是小香睿住的病床上躺着的却是别的病人。
  我找到护士询问,才知道那天我走以后,香睿的父母连夜就来医院,不顾医生的劝阻,强行带香睿出院了,说是住在医院费用太高,还不方便,要把她带回老家去养病。
  护士告诉我,他们办理出院手续时,把我给小香睿预冲的住院费和医药费都取干净了,一分不剩。
  护士说,我给的钱足够用来给小香睿住院治疗,她父母根本不需要再多出一分钱,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执意要小香睿回家养病。而小香睿全程配合父母的做法。
  我试着联系小香睿,电话提示音告诉我,我所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
  我憋着一肚子火气,我气香睿都这样了还要联系她父母,让父母知道她住在哪家医院,又逆来顺受让父母在她需要住院养病的情况下,强行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我更气的是,天下竟有这样的父母,为了钱,可以如此贪婪自私。
  我带着果篮和一箱牛奶折腾回到小洋楼时,天已经黑了,刘姨带着孩子在等着我吃晚饭。
  发现刘姨是一个话极少但做事极为认真负责的保姆,孩子被她照顾得格外细致,感觉在照顾孩子这件事上,她比我细心比我有经验得多。
  才几天的时间,孩子竟然在刘姨的悉心引导下,学会了拿筷子,这是我之前尝试了教了孩子好几个月,也没能让孩子学会的事情。
  而且,小班的小朋友,竟然在刘姨每天的陪伴和教育下,在家学会了写毛笔字,这对我我来说,简直是惊喜。
  这个保姆素养极高,很多时候让我甚至怀疑,我配拥有这么好的保姆吗?
  我对秦先生给我安排的这个保姆,实在是喜欢得不行,因此,心底默默感念秦先生的恩情。
  孩子养成了独立睡觉的习惯,睡觉前需要有人给她讲故事。
  夜里,我捧着刘姨特意从书店给孩子买来的儿童书籍,给孩子读着书,哄她睡觉。
  孩子睡着以后,我就被刘姨叫了出去,她不希望惯着孩子,说要我配合她,让孩子从小养成独立的习惯。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而且这几天孩子在她的陪伴和照顾下,确实成长了很多,因此我是很乐意听取她育儿方面的建议。
  孩子安睡以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靠在床边,又开始翻看起沈月吟死前最后一个月,在郎中家治病时,留下的日记。
  旧日记中间一张扉页写道:
  吾已有两个月身孕,可秦郎接到了军令,须去南蛮之地平定土匪暴乱,为不让秦郎征战南蛮有所顾虑,吾思量再三,决议待秦郎征战凯旋时,再将此喜讯告知于秦郎……
  怎奈何近日卧于病榻,自感时日无多,与吾秦郎,与吾腹中孩儿,皆是有缘无分,念此,吾悲不自胜。郎中技穷,时常在吾榻前,倾吐其心中之惭愧悲愤,恐其过于自责,吾常常强作精神……
  是日骤雨倾盆,郎中端来药汤,但吾已高烧数日,不见好转,病入膏肓之时,吾常常梦见吾秦郎怀抱吾儿,于花前月下,于朝朝暮暮,与吾欢愉厮守……
  待吾清醒时,方知竟是吾之大梦,不禁泪湿衣衫,吾思秦郎,思之如狂,精神恍惚之间,似见秦郎身披战甲,于病榻之侧,将吾揽抱于怀,告之吾天下太平,吾儿数月后亦必将诞于盛世人间,吾大喜,惊厥之间,见榻边鬼影重重,方知亦复如是大梦……
  是日天晴燥热,郎中之母摇蒲扇立于吾之病榻之侧,问吾为何大暑时节身盖棉褥,吾自觉身寒之极,方盖棉褥,郎中之老母遂摇头直言,吾时日无多矣……
  是日夜深,吾于剧痛中惊醒,见二鬼飘于吾榻上,声声唤吾名,称吾此世阳寿已尽,受劫已毕,唤吾随其赴黄泉入轮回,以便吾来世复受劫难,吾听罢惶恐,问及来世为何需复受苦劫,二鬼告知吾曰:千年之前罪恶滔天,故打入轮回,累世受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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