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9、贸易》中,我们已经知道贸易可以给各方带来福利提升。实际上,亚当·斯密(Adam Smith1723.6.5—1790.7.17)在200多年前就已知道贸易有好处,提倡自由贸易了。后来经由大卫·李嘉图(David Ricardo, 1772.04.18—1823.09.11),贸易理论进一步发展完善,贸易在促进社会分工、社会整体效率提升方面的作用被认知得越来越清楚。
然而,在《9、贸易》中,我们同时指出贸易也容易带来货币沉积,从而对经济体系稳定性构成威胁。由于常常跳过货币交易环节,古典经济理论对货币的认识有重大缺陷,与微观经济一样,当前的贸易理论几乎完全是关于产出与价格的理论,争来争去无非关税与贸易壁垒,国际贸易与国际金融理论上的联系薄弱,误入歧途。
事实上,国际贸易与国际金融密不可分。早在18世纪,国际贸易就已不是以物易物的交易,古典理论给出的诸如汽车换服装的贸易图景不仅过于简单,而且与实际相差甚远。事实上,货币在国际市场间的流动问题具有相当的重要性,国际贸易应该与国际金融理论深度结合。
任何国际贸易体系,都可以按照恰当方法视同两个经济体系间的交易。若一个经济体对另一个经济体长期保持贸易顺差、持续获得货币或积累债权,也就意味着另一个经济体长期保持贸易逆差、始终在流失货币或积累债务,这就是贸易失衡。
贸易失衡的经济格局一旦形成,顺差国不断积累货币或者债权、逆差国不断失去货币增加债务,这一格局就很难被打破。货币容易说,从逆差国口袋流入顺差国口袋。债权债务的情形会复杂些,一般而言,债权国行使债权会遇到困难。这是因为债务国平时就是靠不停举债度日,想要打破这一局面,不仅不能增加新债,还需要归还原有债务,这对双方的经济结构都会产生巨大影响。
具体举例来说,甲每期生产10个面包,乙每期生产5个面包。甲吃10个面包嫌多,乙吃5个面包不够,于是甲每期都“借”给乙2个面包,这样甲吃8个面包,乙吃7个面包,并且甲对乙形成2个面包的债权。时间一长,甲就会发现乙不仅还不起面包,甚至连利息都还不起,甲就会要求乙开始还债,乙原来可以吃7个面包的,现在连5个面包都要拿出一部分来还债,生活水平下降之严重可想而知。另一方面,甲多生产的面包也不敢再卖给乙,面包产能过剩的问题就会暴露出来。所以说,纠正贸易失衡的状态会在短期内对贸易双方都带来困扰。
随着货币制度变迁,国际贸易与国际金融的格局发生着不同变化,贸易失衡也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形式,历史上主要分为如下三个阶段:
(1)早期,也就亚当斯密与大卫李嘉图所处时代,世界各地普遍采用贵金属作为货币,国际贸易仰赖贵金属的实物信用。在这一时期,国际贸易间的不均衡直接导致贵金属货币在不同经济体间的变动,加速各经济体内部的分化。东方文明的闭关锁国政策、西方文明的大航海时代,都与这种货币变动息息相关。
在欧元体系内部,由于货币发行权由各国主权让渡至欧洲央行,欧元区成员国间的贸易可以类似看作贵金属本位币下的国际贸易,欧债危机、欧元体系面临的问题与挑战,也可以在类似的框架下得到解答。
(2)二战以后直至20世纪70年代,世界经济体系曾短暂统一到金汇兑本位币制度下,即布雷顿森林体系,实施美元挂钩黄金、其他国家货币挂钩美元的国际金融体系。由于贸易失衡,这一国际金融体系以美国背弃兑付黄金的承诺为终点,迅速崩溃。
其实,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尚未暴露出汇兑本位币制度的根本缺陷,我们将从理论上导出,在金融自由化的现代银行体系下,任何一种汇兑制度都不可能持久。而20世纪90年代亚洲经济危机,正是固定汇率制度、也是变相本位币汇兑制度崩溃的结果。
在传统的国际金融与货币理论中,存在所谓“蒙代尔不可能三角”。这一命题是说,资本的自由流动、货币政策完全独立、汇率稳定三项目标不可能同时全部实现。“蒙代尔不可能三角”其实是个错误的说法。事实上,在现代银行体系下,自由汇兑与固定汇率两者就不相容,添上了货币政策独立性的条件当然更不相容。
(3)亚洲经济危机后,世界绝大部分经济体都已经进入信用货币制度,美元的绝对地位受到动摇,国际储备货币呈现多样化趋势,不同货币间的汇率日渐相互脱钩,国际贸易与金融体系进入到一个全面信用货币时代的新纪元。至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各央行纷纷开启货币宽松之路,一时间全球大水泛滥,世界经济、政治、社会格局迎来新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