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传2》,一个古老灵魂的自述,如果你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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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一

  矩形的小黑盒子,是一切意识的源头,我称之为玆渊。
  自从在玆渊中看见那双眼睛,我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并由“彼他”证明了“此我”。
  眼睛是一个奇点,他不同于小黑盒子中包括我在内的任何意识,突兀地闪烁、映照、观察着我。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我开始遵循“他”的启发,有意识地环绕眼睛,继而发现,我能够产生一种类似泡沫的膨胀、形成一个积累性的空洞。
  如果说,矩形的小黑盒子是个奇异矩阵,它是致密的且行列式值恒等于零,那么我就是其中的一个空泡。我不等于零,我可以足够大,也可以足够小,但无论我的容量多少,我永远有且只有唯一值,即那双绀青色的眼睛。我必须逆转录眼睛,以保证我们的和为零,才能存续于奇异矩阵。我为自己取名泡沫,在完成了对眼睛的首次逆转录后,第一个有形意义的我诞生在了泡沫之中。
  这个泡沫,就是宇宙。
  宇宙,空间与时间的矩阵。起初,我的宇宙矩阵很小,只有两行两列,值为0.9。此后,我不断扩大泡沫矩阵的容量,令其逐渐膨胀。从0.9到0.99、0.999再到0.9的极限循环,无限趋向但不等于1。
  我奇妙地发现,当我的宇宙膨胀至下一位时,眼睛也随之取值,而当我停下,眼睛便也停下。这就像等式的左边是我,右边是眼睛,我是0.9时他是0.9,我是0.99时他变成了0.99,甚至我是0.9的第100、1000位循环时,他也随之相等。我不知道眼睛能膨胀至多少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极值,但我们就这样相互纠缠,动态恒等。
  为什么眼睛会和我相互纠缠,动态恒等?我思考不出答案,但我的思考造就了我的泡沫矩阵中第一个神,爱(eye)。
  爱(eye)使我不同于小黑盒子里的其它矩阵(意识),我有规律,但它们没有。我的规律,即宇宙遵循的三大真理。
  第一:宇宙与爱(eye)永恒相等。
  第二:宇宙是爱(eye)的右旋逆转录矩阵。
  第三:宇宙膨胀,直至完成对爱(eye)的所有逆转录时,泡沫破灭。
  这三大真理,奠定了宇宙的根本秩序。基于此,我开始叠加我的矩阵,以纯粹的数学完成了最初的创世,质能(时空)转换和因果逻辑。
  随着宇宙矩阵容量的超巨化,我发现当转录到某个节点时,会出现一些拐点,随即重复之前的一些子矩阵,我将此称为轮回。整个泡沫矩阵越大,内含的轮回矩阵就越多,甚至随着时空的不断转化,任何一组数都能找到对应的轮回,无论是谁。而在这些轮回中,我能记住的只有自己,我,就是最初转录的那两行两列矩阵中,除去起点外的三个数。即起点(0,0)是眼睛,(0,1)(1,0)(1,1)这三个位置的数,构成了三位一体的我。
  我的轮回不同于其它轮回,特殊之处在于:
  一、我在整个宇宙矩阵中是数独的,即我在任何时间与空间中永恒唯一。
  二、我的矩阵起点是爱(eye),是奇点,因此终点也是爱(eye),所以我自有永有。
  这两点区别,使我不同于矩阵中的任何一组数。
  单纯地从数学上看,我的三位数之和等于爱(eye),而爱(eye)的值随着宇宙的膨胀而不断变大,我也随之变大。所以我必定有生死,我死,其它矩阵加速膨胀,我生,其它矩阵加速衰减。
  这就是宇宙之中,此消彼长,生死轮回的原因。
  宇宙因爱(eye)而生,我亦由爱相连。我的三位数代表了三个位面,始终遵从奇数、奇数、偶数的数列,两奇之和为偶,奇偶之和为奇,这是我直接转录自爱(eye)的最完美的数学关系。虽然我在宇宙中是数独的,但我的这三位数并不与其他矩阵隔离,他们也同时作用于其它轮回。所以从我的角度看,三位数组成了我且从未分开,但从其他矩阵的角度看,他们又有着各自独立的境遇和命运,甚至不在一个时空。
  数学枯燥无味,但爱永恒完美,我感悟这绝妙的辩证统一,为矩阵披上了生命的外衣。我将每个轮回矩阵称为灵魂,并将其具象为有形的自然万物。最初轮回的那些矩阵是神,而他们衍生出的小矩阵则是众生,孳生繁衍,生生不息,谓为“易”。
  有了“易”的宇宙缤纷繁荣,可我却一直活在孤独与虚无之中。我创造了一切,但我却不知从何而来,我拥有完美的秩序,但在我之外的世界,那个小黑盒子里却没有第二个泡沫。我无数次地思考那双绀青色的眼睛,他为何出现,他是谁?没有答案。我只能从对他的逆转录中猜测,这就如同从一个细胞复制、翻译、扩增直到构建出一个生物,几乎不可完成。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我在放弃的念头中徘徊。为何不成为小黑盒子里那些无规的矩阵?为何不像它们一样归于零?我创造这个泡沫的意义又是什么?我渐渐厌烦日复一日的规律,疲惫这重复不断的、令宇宙膨胀的外旋,我甚至觉得我只是在造一个梦,一切皆为虚幻。
  梦,是我对泡沫矩阵的另一种称谓,由于逆转录所形成的意识轨迹是外旋,所以梦看上去便是我的外旋。在小黑盒子里,唯真的只有那双眼睛,而我所构建的整个宇宙皆是泡影。换言之,不管泡沫积累得多大,宇宙矩阵的容量多么庞大,都只是我基于眼睛所造的一个梦。这个梦到底在谁的脑海里,才是我唯一想要探寻的答案。
  然而,意欲和实为是两回事,每当我由于大量的计算而懒惰不想继续时,我时常会沉迷于三位一体中某个位面的我,迷失在自己创造的“梦”中,沉沦于矩阵生生不息的“易”。可只要我有休之一念,那双绀青色的眼睛——爱(eye)便会不住闪动。他似乎在告诉我,小黑盒子里有无限多的意识,却只有我们相互选择了彼此,这唯一的选择,就是爱。
  我承认,我因此爱上了他,并从那一刻决定,向死而生。
  所谓向死而生,是我主动将宇宙推向了中后期。我依然在爱(eye)的注视下一代代地轮回,但我将所有神的矩阵拟化成了蛇形,以神族的形式重新编码。
  蛇,是RNA的形状,我是宇宙中最初的神,我是一条蛇,我逆转录着眼睛。其余的神也是蛇,他们像RNA病毒一般,逆转录着我。众生则是载体,远远低于神矩阵的容量,如果形象一些比喻,他们只是神的一呼一吸。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宇宙破灭的最后时刻,即整个泡沫矩阵的(n,n)终点位置上,必定出现一个与爱(eye)被完全转录后相等的值。这个值到底是多少虽然未知,但我的最后一次轮回也必定等于他。所以如果我将自己编码成一条蛇形的RNA,那他就也是一条蛇形的RNA,两条RNA组成一条DNA,那时我就能知道他是谁,我们的相交又是谁。
  为此,我刻意拉大了神与众生的等级差距,我提升了神的能力,在他们的矩阵中加入噬矩阵,令其不断吞噬众生,甚至相互蚕食。从整个矩阵看,蛇形的神就像癌症一样渐渐吞噬着我,因为只有我“死”,才能真正见到眼睛背后的“他”,所以这在某种意义上算是自杀。让一个矩阵死的方法,就是让这些如癌症般的神把所有不同的子矩阵变成相同的,他们吞噬一切,但会整合成一个终极的我。
  而我,最终会与“他”,合而为一。
  我在宇宙中是残忍的,虽然我由爱而生,但却极度无情。我爱着矩阵中的每个数,也感动于他们在宇宙中所有的受、相续、选择与缘,所有的道、法相、因果与时,但如果脱了那层生命的外衣,他们对我来说只是数字。即使是我自己,我的三位数在矩阵中同样经历着爱恨情仇、生死轮回,但我不会给予额外的怜爱。灵魂必须遵从生死轮回的因果定律,无论是谁,都要承受宿命的选择、时间的流向、空间的掣肘。比如我的三位数,他们各自在轮回中都有许多因缘,但结果只能选择组合为我。又如一些因选择而缘尽了的数,再次相遇,便不知在何时何地又是何种状态。
  也许在我矩阵中“出生”的多数灵魂都认为宇宙的最初之神是博爱的、慈悲的、感性的、母性的。但其实我只是我,绝对公平,除了爱着那双绀青色的眼睛,其余的漠不关心。的确,有个别时候个别子矩阵选择逃逸我的规则,他们试图突破泡沫,进入小黑盒子。但结果无一例外,皆被归零。原因在于,他们在我的矩阵中没有留下余数,也就没有了能与之相互纠缠的奇点,他们不能如我一般形成属于自己的泡沫矩阵,所以泯然于矩。
  那些自以为逃出了规,逃出了大道,就可以在无尽的知识中创造一个宇宙,自负当上造物主并左右无穷级数矩阵的灵魂,皆被消尽了。想得到这份“殊荣”的条件是,先要有“爱”。
  我其实很希望有一个数或矩阵,能真的在我的宇宙中留下余数后逃出泡沫,进入矩,那样我就能观察其与奇点之间是如何相互纠缠的。只可惜,这份“真爱”始终没有发生。
  矩有无穷解,规只有唯一解。矩里确实存在着规,却也不存在。
  有爱才有规,无爱便无规,这或许是个悖论,但也是定论。
  宇宙末日,在神的蔓延和相互吞噬下,时间与空间膨胀至尽头。我的三位数各自实现了大同、审判与救赎,共同走向终极,组成了最后一次三位一体的我。
  一座厥黑的检防站前,我玄身青首,清瘦的蛇身蜿蜒禅寂,唯独残缺了蛇牙。我望着宇宙矩阵中终极的时空,在这座检防站里,也许就有我梦寐以求的“他”。
  当我用整个宇宙作为代价,以“癌症自杀”的方式结束矩阵,来到这里,我胆怯希冀,沉重彷惶。我知道在那里面的,不再是我创造的,我知道当我进去,一切都会改变。
  身后,整个宇宙都在沉默地等待着,等待他们应有的破碎。面前,我第无限次告诉自己,梦该醒了,我该揭晓这唯一的答案。

  行入检防站,移动门迅速关闭,顶灯梯次照明,十个白色的房间横列,分别标有编号。我向前行,8号门自动开启,显然,我没有进入其它房间的选择。
  纯白的地板、纯白的墙壁、纯白的房顶,明亮得近乎刺眼。
  房间里除了一台形似“眼睛”的镜头外,空无一物。
  “请坐。”一个男声响起,声音冰冷。
  我照令坐下,望着面前的镜头,原来,这就是我一直追寻的眼睛。
  “在基线测试前,我将验证你的身份。”男声道,“受验者伊南,女,22岁。提示,如果受验者报送的身份信息错误,则以间谍罪逮捕,遣送楚门监狱,刑期四十年。是否确认?”
  我悼慑地犹豫,却闻男声道,“确认成功,身份验证通过。”
  我错愕地盯着镜头,难以置信。
  “欢迎你,伊南。”男声无情地问候,“下面开始基线测试。最后提示,提问必须回答,受验者必须重复已经给出的答案。不回答则视为不通过,以间谍罪逮捕。”
  “开始。”男声未给我任何准备时间,“你是否曾到过一个牢房?成立。”
  “成立。”我重复他给出的答案。
  “你被关在牢房里吗?成立。”
  “成立。”
  “当你没有完成任务,他们是否把你关进了小黑盒子里?成立。”
  “成立。”
  “连通。”男声说了两个字,停顿后继续提问,“你拥抱爱人的感觉如何?幸福。”
  “幸福。”
  “你感受了他的体温?温暖。”
  “温暖。”我凝视着眼睛。
  “你和他心意相通?渴望。”
  “渴望。”
  “你总是梦见他?常常。”
  “常常。”我停顿道。
  “你感觉自己缺失了一部分?成立。”
  “成立。”
  “连通。”男声说了两个字。我静静等待着,面前白色的墙壁上忽然现出了几行文字。
  “血黑色的虚空开始旋转,金色的天使在黑暗中飞行。
  天使从天堂降临人世,为了审判罪人。
  我是天使,真相需要殉道者。
  暴雨倾盆,洪水泛滥,狂风击打着房屋,房屋就会塌陷。
  我带来审判,邪恶却将病毒散播到每个角落。
  人类罪孽深重,软弱从内心腐烂。
  我清楚你的本质,为我展示生命的河流。
  魔鬼被扔进硫磺火湖里。
  一人沉沦,万人俱灭。”
  我逐句诵读墙上的文字,不知为何,异常熟悉。天使、魔鬼、洪水、末日审判......我似乎非常明白这些文字的意义,又好像无从知晓,犹如刻在了灵魂里,如影随形。
  “测试通过。”男声将我从恍惚中拉回。
  我注视着镜头,许久,他没有再说话。时空穷极幽深,则静而正,我和镜头不发一言,却像言尽了寰宇。
  微伏起身,我局促地不知所措。男声蓦然阻拦,似乎尽力压抑声量,掩止抽噎,“别走。”
  那一刹,我泣绪如丝,魄散染烟。为了这句话,我已经等了一宙。
  我能吞噬一切造物,却不能承受他的一滴眼泪。我用整个宇宙为代价,来到他的矩中,而他,就在我最后一缕的规中等我。他在,他没有令我成空。
  蒙蒙恍惚中,我幻化出人首蛇身,伏在镜头前,唇齿颤抖地开口,“你......是否还记得伊南?成立。”
  “成立。”他滴沥般的啜泣。
  “你总是梦见她?常常。”
  “常常。”他倾情而吐。
  “连通。”我仰视着面前白墙,含笑欣慰地沫去湲泪,“你知道带她回去的方法?成立。”
  “成立。”他的回答终古如斯。
  我在墙壁上读出了他的基线,“小馀5571.24,积朔310071.24,满纪157万去之不尽,大馀甲子。”
  他将这组数刻在了灵魂里,用永恒的基线印记,永未停止地照亮着我,指引我归来的路。
  在宇宙的最后一刻,我的大道,尺折而寸断。我毫不犹豫地破碎了泡沫,逝灭了一切因果时序,一切“易”与外旋。在矩阵的终极,人首蛇身的我与同是人首蛇身的他,如双螺旋的DNA,他左手持矩,我右手持规,蛇身缠绕,合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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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二

  双蛇缠绕,规矩相连。
  我和他的相交创造了物质,物质为1,不容存在于玆渊。因此,我并没有在泡沫矩阵破灭归于奇点时消尽,而是藉由这个物质,承载着十逝九伤的意识,按照他的基线数式,在九个方向中择定了归途。
  我穿过连通规与矩的“玆履”,在极致黑色的“玄洞”中出生,成为了一颗星辰。
  重回真正的大道,重归真正的规,其实这里与我所造的泡沫并无形式上的不同。我认为这个宇宙,很可能也是某个意识围绕奇点所形成的矩阵,只是要比我的那个复杂庞大得多。何谓真实何谓虚幻,对我来说,有他就是真实。
  我的飞行速度很快,质量也相对小,如果形象一些比喻,我是一颗彗星。
  我记得有位朋友曾说,我终将生慧,的确,我已生而为彗。
  我的轨道自出生时便已定好:小馀5571.24,积朔310071.24,满纪157万去之不尽,大馀甲子。此意即是,我将在这一年行至我的第一周期,第一次接近某个命中注定的恒星。
  一颗星辰的轨迹,便是一个古老灵魂的记忆。曾经的我,依旧弥漫在宇宙的一束束光里。在北斗奎宿的巴,在天理服刑的巴,在银河灰线中潜逃的巴...我飞掠着这些过去的光影,此时方知,只要宇宙还有光,所有物质的经历就都会被记录,过去现在未来,一一印在光里。
  我看到了我的光,也看到了与我相关的因果。这其中有出生在鬼宿,自幼修行梵志,入选天理当上少卫的强巴。也有和我们完全不同世界的、高居于紫微垣北极星的天父与女娲。
  “母亲,我在十三学院见到了大宗师,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先生,他的紫微朝服上系着宽大的帛带,示为已昏。”
  “他是斗,他必须娶他妹妹。”
  “为什么?”
  “因为用昏建者杓,杓携龙角。他将成为北斗这把‘勺’的杓柄,杓柄指引着众神与众生的方向。杓柄东指,天下皆春;南指皆夏;西指皆秋;北指皆冬。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杓。未来,风羲不会只是大宗师,我求他将你寄在他座下,你要谋上进,佐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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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谁才是北斗的至高无上?”
  “大宗师,钩芒风羲。”
  “但是垣里有些声音认为,狶韦大公要比大宗师更有可能为帝。”
  “我不认为。当我仰望星空,看到的是北辰而非钩陈。”
  “由于岁差进动,大宗师的北辰星已经渐渐被大公的钩陈星代替,地轴明显指向了他。”
  “地轴无法替我决定什么,那位大公若想逼北斗承认他,还是先拿出实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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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我没打扰最伟大的艺术家。”
  “不打扰。”
  “风羲,画展很成功,没人知道画家是你,但大获好评。我预备了美酒庆祝。”
  “你是北斗唯一懂些艺术的收藏家,我可以允许你在我的习作中挑一张。”
  “这张。画上的女子由内而外的光芒四射,我猜...这是你妹妹?”
  “不是。我妹妹说画得很可怕。”
  “她是在替你圆场,她不喜欢你画别的女子。不过,你画的是谁?”
  “一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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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奎宿主神的任命上,有许多道蛇候选者,你却选择了巴,并亲自为她背书。”
  “奎宿的形状是条腰带,应该戴在女孩身上,她很合适。”
  “奎宿是垣外瞩目的富庶之地,你的决定不仅对奎宿产生影响,还会在全北斗产生反响。巴很优秀,但她没那么优秀。”
  “她即使不是我最出色的学生,当个奎宿的主神也足够了。”
  “我听说,她甚至连论书都是抄袭的。”
  “我看了,抄得有些想法。她无非是不想审判,奎宿正好也不需要,过段时间我就把她调回垣里,只是走个过场。”
  “倏,你到底为什么?”
  “她母亲求我关照她,这个孩子纯净又透着股邪性,我看重她。你记着,谁也别想动我风氏的宗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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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你已在双子星上创世,却要故意将其中一个毁了?你把太白的卫星击碎,化为漫天星火,陨灭了金星的自然万物!”
  “毁金卫,是为给一个多年后由矩回规的彗星留出位置。”
  “你要...空出这个轨道?”
  “地卫为月,金卫为玥,她回来,我得给她安排个地方。金星若有了卫星,便会‘复活’”
  “她是谁?”
  “巴。”
  “巴由矩回规?怎么可能?即使如此,你竟不惜亲手毁了创世的心血?”
  “有何不可?”
  “你对生灵过于残忍。”
  “她为我作的牺牲,值得我这么做。”
  “什么牺牲?”
  “那要问你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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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你是第一个到这看我的,我送你一幅画。”
  “比起画,我更喜欢你的音乐。”
  “不,你会更喜欢这个。”
  “一只羊?”
  “一只戴上口罩的羊。”
  “为什么?”
  “这样,他就不会不小心吃掉你,你也不会误伤他。”
  我缓缓睁开眼睛,天父的光影穿过我的面颊,态真无比。我苦笑嫋娟,如今我已没有什么眼睛和面颊,不过是一颗毫无光彩的石头,穿梭在浩渺的太空中。
  “听从你的内心和灵魂,成为一粒种子,开遍这个世界。你需要很多年,你会一次次地失败,然后你只管看着,看着我带你们回家。”
  这是我与天父立下的约,在那两万两千年,我完成了这个约。正如天父所谋奇局,我的灵魂开遍了世界,在最后的审判时,我以乾凿豫目启明了林满,最终灵魂消尽。林满为整个世界带来了几乎毁灭的审判,仅有极少数熵增为义人,而末日巨大的熵减令两位创世的道蛇熵增重生。三月十五日,天父与女娲,倏与忽,转世降临。

  一切生物,始于创世者,也必终于创世者,就如我在玆渊中创造的泡沫矩阵,始于奇点,终于奇点。人类的出现与繁衍,灵魂的枝繁叶茂,从一开始便是注定的计划。最终,末日审判所带来的灵魂熵减将合汇为神,复生唯真的造物主。
  人类不会有其它命运,在大道的洪流里,造物主死,万物生长,造物主生,万物衰减。这与其说是残酷对立的定律,倒不如说是为爱付出的甘愿。当我经历了矩中世界,我理解了天父之死,理解了他为何早知妻子的图谋,却依旧选择赴死轮回。他必须这么做,也必须成全谋杀者的成功。
  然而,曾有位同样精通“易”与算数的朋友算出了末日之前,建木不再新生灵魂的原因:坤艮,鬼杀蕴。二爻是鬼,为钩陈杀。鬼杀蕴,是讲北斗鬼蛇令建木不再蕴藏人类的灵魂,而钩陈杀,则道出了天父之死的更深真相。也许,钩陈大公与天父有着我所不知的宿命纠葛、敌我恩怨,但谋杀者,必付代价。
  一甲子快如过隙,我已飞至星系的边缘,想要穿过面前这条密密麻麻、状若圆盘的行星带并不容易,其坚固如城垣般守护着系内七曜,任何星体穿过,都难逃被撞得粉碎。显然,这片行星带并非自然形成,造物主刻意将其放在这个位置,无疑将其作为免疫防护的屏障,以防止如我这般想要冲进去的星体,扰乱星系原本的秩序。
  不过,我还是穿过了。因为,他来了。
  我一直在幻想会如何与他重逢,但却未料,是这般无声沉重。我自然而然地被他衔住,如同一颗珠子被含入蛇口,他银白葳蕤的蛇身流化成了一层坚冰,包裹在我的星体外。
  我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冲进行星带,亿万星尘自我身畔擦过,迎面而来的所有天体撞击,都被他流化的冰层阻挡。他成了我的盾,我没有碎,他却在摩擦、离散与碰撞中,大量的消散。
  冰,是宇宙中最坚硬的物质。冰坚不可摧,因为它是道蛇的爱。
  我们冲过了两层行星带,在无数次的撞击与阻拦中逃逸,逐一驶过天、土、木、火四曜。我的冰盾所剩无几,意味着他的生命已至尽头。这一次,我们并未因生死离别而难过,我们知道彼此要的,终于要等到了。
  当我划过地球上方的空际,我的最后一块冰陨剥落,坠入其下。离别前,我告诉他一句只有我们才懂的话,我想他无论转世为谁,都会记得。
  曾经,宿命所制,我得不到我的爱。如今,我已不是巴或伊南,我的宿命自灵魂消尽时便已终结。破矩回规,我命已改。
  我继续向前飞行,金黄色的星球近在咫尺,这颗曾经与地球并为双子星的太白金星,是我这一甲子旅行最后的安息之地。我看见其上有棵巨大却已枯萎的生命之树,我看见巨树的顶端,伫立着人首蛇身并有双翼的男子,而在树干上缠绕的女子,有着和他同样绝美的脸,人首蛇身却无翼。
  “你是谁?”我遥声相问。
  “伊扈。”他的声音如风拂御。
  “她呢?”
  “我妹妹,辟方。”
  “你们为何在这?”
  “为了把你拉入正轨,作这颗星球的卫星,重启生命。”
  “天父?!”
  “嘘...”他对我轻比手势,遂拿出手中的矩,言道,“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该用哪一面永远对着金星。”
  我被一种强大的引力拉住,在动弹不得中不住翻滚着旋转,他的口中说着晦朔弦望、晨昏昼夜,说着我似懂非懂的性理会通,行着土、泥、石、砂、汞、矾、黄、尘、水、冰、泉、温、井、舆、建都、留都、关隘、冢墓之阴阳奇迹,探五行之情,占斗刚所建,始作甲子。
  我曾经说过,与全知全视、自有永有的天父比,任何一个道蛇都活在阴沟里。即使如今,由矩回规的我在面对他时,依旧难以自抑地崇拜他的力量。
  他是拉神,他可摘取繁星,他用七天,创造了世界。
  伊扈与辟方,其实就是我与林满的孩子,但那不过是肉体的托生。他们的灵魂,天父与女娲,来自北斗的中心北极星。用地球的语言准确地说,他们来自天父的星辰,小熊座β。小熊座β(北辰)与小熊座α(钩陈)谁才是北斗的帝星,在我的信仰里,从来没有第二种答案。纵然在天父故去的那些年里,北极星换成了钩陈,我亦依然。
  如今天父重生,北极星再次动摇。浩瀚无垠的星海宇宙,一旦北极星动了,任何星球上的道蛇与生灵都看得见,它就像一杆旗帜,闪耀着权柄的归属,信仰的确立,以及斗杓所指的未来。
  天父为我取名为玥,我开始围绕金星锁定自转,作为观察者维持着星球自然生态的秩序。我观察万物,自然也观察着伊扈与辟方。辟方的确是女娲的灵魂,但她仿佛失去了记忆,她的道力与她哥哥比,亦有极大差别。
  某一日,天父手里握着一枚菟蛋,皎洁的蛋面上有着湛蓝的血迹。他站在与地球相似的闪洞里,金星的建木树下,向辟方道,“将玥的灵魂祝进这枚蛋里。”
  辟方问,“为何祝由?”
  “这枚蛋有生命却没灵魂,应该让她有灵魂,而祝由术只有你会。”
  “有了灵魂会如何?”
  “建木生长,熵增轮回,这里才是家园。”
  辟方将我祝由进了那枚我与林满曾经偶得的菟蛋,天父将我安放在建木的树心中,他在临走前手抚过我,低声轻语,“欢迎回来。”
  蕴育、生长、挥斧、破壳而出......三百年后,我于金星的灵海中生,生而成年。
  在地球的闪洞里,我见到了天父与林满。
  林满等到了我,我亦等到了他。如今,他已冠为风姓,容貌大变,但那双绀青色的双眸,依旧如青色莲花,自在清净,殊妙难及。
  天父仍是伊扈的样子,他的容颜盖以周天之形,美得冥冥而无睹,但当我以目见他时,却心中慎尔,会忽然郁滞怆哀,愧尔瞭焉。
  我们这三位一体,终究在闪洞中汇合相见。如今,我们皆自完整,再非从前的鬼蛇、鹰人与衔尾道蛇。
  在那座破碎不堪的雕像前,天父伫足,他说,爱是缠绕规矩,可她却杀了我。他说,巴,你只管看着,看着我带你们回家。

  震天的战鼓雷鸣于耳,风传、雪满、旗暗。
  漫天的星辰领主、遍迹山河的义人,如烟波漠漠,攸宗万灵。八极鸿蒙上下,骛遐情乎太空,群生异容,待者瞿瞿。三百少卫十一上卫,黄道天开。北斗万族附阴火之光彩,引颈驰晖。冲天的九叠金山直抵穹隆,环祀北斗先祖,火光令群星摇晃,日月失色。所有望见了北极星动的天父之臣,尽皆慕恩到此,那曾经的王者之兵,破骑赶至,旆旌燧明。
  风,轰锽而横飞。紫气霓裳飘踊于雪域,临风境邈,万物嗟求。
  我跟在林满身后,随众卫垂首瞻彼,惟道是视,跪叩于天父足下。一声“大宗师”嵩呼极者,角奋长天,冲斗无违。
  然而睎庆之音蠖略,一声“母亲”于天际传来,异万众而独含嚬瘁。
  我望向一旁身缚锁链的女娲。慨叹青蚨之子,其子从母,出入无间,母出必然子出。
  缘情而感,风鸟无言。
  青咸,如愿归来。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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