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47)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也许是做贼心虚让我不由联想起系统的事情。
“怎么说?”
“兵团有个规矩,叫‘功过相抵’,可我始终不认同。做对的事要褒奖,做错的事要严惩才是应该的。如果我死了,在墓志铭…如果有这个机会…写我的一生,一面会写我是调查兵团的兵长,杀了不少巨人,救过一些同伴。但也同样会写我8岁开始杀人,建立暴力组织,疑心挚友害其尸骨无存,因为做了错误的判断使同伴横死眼前……这些是不能相抵的,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都是组成我人生的一部分。我接纳我的一切,包括所有的罪恶与荣耀。”
我大概是明白了利威尔的意思,
“您说我是割裂的,分界线就是我的名字。克拉拉·沃尔顿是恶意,克拉拉·格雷是善意。但其实名字只是个代号,我叫什么名字都无法抹杀掉那些已经发生的事。”
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心里却不以为意。我没法向他解释我只是寄居于这个身体里一抹来自于异世界的旅人。他说我是割裂的这没有错,因为我本就不是克拉拉。我以为话题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我们是朝不保夕为生存而战的士兵,不是可以谈天说地探讨生命起源的大哲学家。
晚风吹起他的发丝和衣角,却无法动摇他的视线。
利威尔无比平静地望着我,像是望进了最深处的属于我自己的灵魂,
“我想说的是,你真的接纳了你自己吗?”
不是简单地划分对错善恶,而是问我,我是否接纳了全部的自己。
我真的接纳了克拉拉吗?
没有。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高傲的。
我谨慎地成为库谢尔,真诚地塑造薇诺娜,勤恳地成就玛丽安娜。对于这三个人我保有十足的尊重,甚至在我决定牺牲薇诺娜和玛丽安娜的时候,良心都会有被谴责的痛楚,觉得对不起原主。
可是克拉拉,自我成为她的第一秒,始终是在审视。以玛丽安娜的优秀鄙视克拉拉的不堪却忽视了两者之间生理,心理,成长环境,社会背景的不同。
我恍然意识到,我一直以来都在埋怨克拉拉的软弱可从不曾站在她的立场想过她的艰难,总是在佯装“理中客”不断地抱怨讽刺她的幼稚。用玛丽安娜的水准来要求克拉拉,这本就不公平。我甚至因为不堪克拉拉的经历而差点将她“谋杀”抛弃。
那个最懦弱,最卑鄙,最丑恶的灵魂......分明是我。
《以爱之名》正文更新到47。
补的图片版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现在百度吞文很严重,所以只能麻烦大家按照序号找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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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爱之名》(48)
我一直都很好奇在未完成数值的时候会不会因为意外死掉。不过显然我没机会去作死这种无可挽回的东西,以至于在面临生死大关的时候还是要可怜兮兮的留一些“遗言”。
[系统先生,我值钱的东西也就这些了。笔记本,戒指,还有脑子。]
[如果您明天被巨人吃掉,脑子也会被吃掉的。]
[当然不是单纯指我的脑袋……算了,跟您也说不清楚。]
调查兵团该布置的东西都已经布置完毕,刚刚在巨木之森完成了最后一遍演习。不知道是不是兵团传统, 壁外调查的前一天调查兵团会给所有士兵半天的假期。在这短暂的几小时里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包括喝酒。虽然名义上仍是不允许的,但基本上没有长官或者同僚会毫无眼力价的处罚。
我不爱喝酒,之前出墙基本上就是整理整理自己的东西早点睡觉,闷头睡到天亮。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样一个紧要关头,兵团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阿尼•雷恩哈特。
她坐在会议室里面喝茶,手里拿着中央派发的搜查令。女孩样子没怎么变,神情依然是万年无法融化的冰冷,茶水上漂浮的炙热的蒸汽遇上她的视线也会极速冷凝成水滴。
“搜查令但不是拘捕令,有人报了我的失踪案吗?”
我仔细读着上面的文字,并没有提到可卡待因,也没有中央宪兵团独有的公章。
说明这只是普通的委托案件。
阿尼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和盘托出,
“是你的父亲,沃尔顿董事长到我们这里报的案。时间有些久了不好意思,宪兵团每天经手的案件都很多,像这样的人口失踪案往往会放到最后处理。”
“我……”
“我并不打算带你回去。”
她打断了我未出口的请求,
“可卡待因的事我查到了。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专注于手中的茶杯,表情凝重的像在验尸,
“听从父亲的请求帮他制作可卡待因,为什么最后又要逃走呢?”
“因为制作可卡待因是错误的事,我无法直面我的罪行所以逃走了。”
“你难道一开始不知道这是不对的吗?”
“知道。”
我轻轻地回答着,眼前又浮现起那天我的父亲跪在我面前,他抱着我的大腿神情是那样的凄凉。我记得他的眼泪蹭在我的裙摆上,濡湿了姹紫嫣红的花纹图样。
当从小独自抚养我长大的父亲哀求我为他,为这个家做一些麻醉剂的时候,我终于还是自私地封死了人性中所谓的那点人性的善良。
“我知道。可是请求我的人,”
我不敢看阿尼的眼睛,我深知我即将说的话卑鄙到令人唾弃,
“他是我的父亲。”
在亲人与良知中间,我选择了前者。
即便老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明知是错我可能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人是自私的生物。
好比我可以让难民去送死,我也可以陪他们一起去死。但是倘若那条小船里只站着一个利威尔,我会毫不犹豫炸掉100个人的船。
过了半晌,阿尼终于放下她手中已经冷却了的茶水,留下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谢谢你,克拉拉”
我不知道她谢我什么,也未曾想过我这番自白竟然成为了阿尼雷恩哈特最后的那针强心剂。
当时的我只是很感激她愿意放过我,甚至愿意帮助我的父亲消灭证据。我将她送至希纳的城门口,
“再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阿尼。”
她利落地上马,突然回头送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很漂亮,却令我汗毛倒竖。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大概是这深秋的风实在是太凉了。
“不会的,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她有点奇怪,表情和声线都奇怪。
我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感,回敬她一个友善的微笑,
“代我向父亲问好。”
阿尼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
“最后的礼物,你父亲用钱买来的,要不要随你。回见。”
《以爱之名》(49)
希纳城墙处的难民是最多的,他们大部分来自玛利亚区,因为贫穷没办法申请到罗斯区的暂住证又被希纳的驻扎兵拒之门外所以只能靠着城墙苟且偷生。
我送走了阿尼,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靠着墙壁偷偷打开了信封。
奈德送给克拉拉的是一个崭新的身份和罗斯永久居住证。
凭借它我可以脱离兵团,在罗斯承继一间店铺并拥有一个坐北朝南阳光充足的小房子。
我将有新的名字,不是克拉拉沃尔顿,也不用是克拉拉格雷,我可以安然无恙的活到老,结婚生子,然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抱着我的孩子看调查兵团出墙,再等着他们归来。
父亲送给女儿最后的礼物,居然是一份狭义上的自由,这对于原主来说也许就是最好的归宿。
————
“你们教徒出墙前还要特意来祭拜吗?”
……这种破烂语气大肆开嘲讽的秘技也就一个人会了。
我是真没想到放个假也能碰到他。利威尔这人公私分明到近乎不要脸的程度。放到现代来讲,就是“死也不加班”的典型。放假的利威尔行踪更是鬼魅,反正他个子小小平时也懒得说话,往哪里一钻,巨人都找不到他。
我将磕在墙皮上的额头移开,故意拉长了语调,
“我说都到了最后的时刻了,您这嘴皮子多多少少也该积、点、德才是。”
我转过身朝男人摆了摆手,
“要不一起拜拜,利威尔兵长?”
他的惊讶似乎也不比我少,脸上的表情虽不至于讨厌但也没表示出多大的愉快。他今天终于脱下了自由之翼的外套,换上自己的便装。
利威尔衣品从小就不错,暗棕色的皮质夹克内搭白色长袖衬衫将他身上沉重的军人气息遮掩大半,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地下街时期的利威尔,他倚着门框一下一下擦着那把老旧的匕首对我说,快点跟上来,薇诺娜。
秋日的阳光被城墙的阴影切割成两半,利威尔站在不远的光亮处,然后他无言地转过身向前走去,把我留在了阴影里。
我是那样讨厌回忆过去的事,它会使我悲观,使我软弱,软弱到我竟然没有勇气走出这片暗淡。
我只敢注视着他的背影,一寸一寸看的仔细。那视线来自库谢尔,来自薇诺娜,来自玛丽安娜,来自克拉拉。一直都是这样的,每个身份的结局不论怎样千奇百怪,但我与利威尔之间的最后一面永远都是我站在原地,目送利威尔一步一步迈离我的视线去拥抱他下一段人生。
我仿佛是一个器皿,承载着她们截然不同的情感与期许,打碎时空,代替她们望着利威尔。
可这次他却在我的眼中停下了脚步,
“愣着干嘛?跟上。”
这位兄弟的命令式一向简洁有力,根本没有留给人什么伤春悲秋旖念的余地。虽然这么说很没道理,但男人就是,很狗啊!
瞧瞧,在他身上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有什么用吗?
屁用没有。
仰起脖子望了望天,就这样吧。
life is a struggle,日子还要过。
“来了!”
我收起信封,快步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