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岁的女孩子,娇小玲珑,宛如一颗没有发育完善的豆芽菜,纤细瘦弱;说话声音稚嫩,童声童嗓,似乎没变声;五官也没张开,巴掌大的圆圆小脸上,一对圆溜溜的黑眼睛,一个肉乎乎的小鼻子,一张圆嘟嘟的小嘴;怎么看怎么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她来的那晚,是个寒冷大冬天的夜里,穿着一件白色中长的毛茸茸外套,安静地坐在沙发一隅,宛如一个走错地方的初中生。
“这是谁?”骤然一声怒喝,沐浴红灯下的姑娘们齐刷刷抬目望去,四十余岁的老板来了,正满面怒容地瞪着新来的妹子。
姑娘们一愣,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老板接着粗声大吼:“谁带来的?谁带来的?这么小就出来上班,快走,快走!我店里不要未成年人!快走!”粗犷的怒斥声在小店嗡嗡回荡,震耳欲聋的响。
举店姑娘愕然,都知道老板温和,对姑娘们善良以待,是风月场少见的好老板。这是她们第一次见老板发脾气,而且是大发雷霆,一时间都怔住了,僵着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反倒是新来的妹子怯生生地说:“我成年了。”显然,她也被吓傻了。
“哄鬼!”老板一声断喝,“快走!”接着,老板威严地扫一圈店里妹子,凌厉质问,“谁带来的?这么小,想出事!”
原本,店里妹子介绍人来上班,是老板大力鼓励的事。举凡介绍来的妹子在这里上班满一个月,老板就会奖励介绍人五百块钱,言而有信,绝不含糊。此前曾有过这样的例子,有的妹子尝到过介绍妹子来上班的甜头,拿到过白花花的五百块钱。今日介绍新妹子来的妹子心里喜滋滋的,琢磨着一个月后自己也能白拿个热乎乎的五百,不曾想出现此等意外状况,一时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一声不敢吭。
还是那个长得像十四五岁的妹子说话,吓得惊慌失措,圆溜溜的黑眼睛恍如受惊的小鹿,低低地说:“我真的成年了。”
“走,快走!”暴怒的老板根本不听她说,店里有十四五岁的未成年人,身为老板的他就是容留未成年人卖淫,这可是天大的罪。岂可儿戏!
新妹子慌了,用她那稚嫩的童音急切地说:“我明天拿身份证来,我明天拿身份证来——”
老板一僵,他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是个初中生模样的妹子会是成年人。停顿一霎,语气稍稍温和:“明天拿身份证来再说。”
翌日晚间,老板如常来了。
新妹子赶紧把带来的身份证掏出来给老板看,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不是身份证有何差错,只是她胆小怕事,畏惧老板的威严。
老板捏着新妹子的身份证在粉亮的红灯下端详若许,又深望妹子几眼,然后把身份证递还给新妹子,平和说句:“好好上班。”转身走了。
姑娘们“轰”的一下围拢过去看新妹子的身份证——二十七岁。
所有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纷纷问:“你真的二十七岁?”
“真的二十七岁。”新妹子用她那几岁孩子般稚嫩的嗓音说。
“一点都看不出来。”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在以前上班的地方,警察扫黄看见我,大吼说我一个初中生不好好上学跑这里做什么。我趁机跑了。”新妹子说着,脆嫩的“咯咯”娇笑起来,花枝乱颤。
姑娘们又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忍不住笑了。
“妈的,这也行。”有的妹子笑着说。
这之后,姑娘们才知道,新妹子是离过婚的人。她家兄妹八个,父母非聋即哑,而且腿有残疾。家中贫困,养不活人,因此在她十八岁那年就嫁人了。嫁过去两年不怀胎,公公镇日指着门前的老母鸡指桑骂槐:“不下蛋的鸡,要你做什么,白吃粮食,不如杀了吃肉。”
就这样把她骂回了娘家,离了婚。
“所以你不能生孩子?”姑娘们伸着脑袋问新妹子。
“我也不知道,反正没怀过孕。”新妹子稚声稚气地说。
“你没检查过?”姑娘们异口同声。
“没有。”新妹子摇头。
“你怎么不去检查,说不定是你前夫的问题。”姑娘们唧唧喳喳闹哄哄地问。
“我怀不了孕。”新妹子低头落寞地说。
新妹子上班第三天就不见了,这时姑娘们又发现新妹子身上的怪癖——爱跟素不相识的客人跑。
她不见的那天晚上正在炮房上钟,客人仅一句:“跟我出去玩。”她便不和老板娘打招呼跟客人跑不见了。
常常和客人跑两三天才回来,一分钱没捞着,她也不知道跟客人要。而那些客人呢,没一个会主动给钱,无不是吃了碗一推、嘴一抹,抬屁股走人。唯一的一次,她跟一个混黑道的人出去几天,回来时那人给她买了一件衣服。江湖之中,必有性情中人。
第一次她跑不见时,老板娘吓得脸都白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不见了。炮房没有,打电话不接,四下寻找不见,惶恐不安几天见她又笑嘻嘻安然无恙地回来。后来她再突然玩消失,老板娘和举店姑娘都习以为常,没有谁再当回事,心知她过几天就会回来。
姑娘们好心劝她,别跟不熟悉的人乱跑,别人把你骗去卖了都不知道。她嘻嘻笑,依然故我。
她每次不见都会有个高高帅帅的男孩子来店里找老板娘问人。这个男孩子是她离婚在家无所事事出外打工认识的,男孩子把她带出来卖身帮他赚钱,她心甘情愿帮男孩子赚钱,赚的钱一分不少交给男孩子。男孩子每天就在网吧上网打游戏,钱不够了就来店里找老板娘拿新妹子赚的钱。平日新妹子不戴套不做,也不爱跟客人出去包夜;但只要这个男孩子到店里来了,她欢快地蹦着跳着什么都答应客人,只为讨男孩子开心。
“我男朋友帅不帅?”这是她最爱问姑娘们的话。
“真的好帅哦。”她自我陶醉。
姑娘们心里嗤之以鼻,都骂她傻逼,自己卖逼帮别人赚钱,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天长日久,姑娘们终于发现一个惊天秘密:她精神不正常!不然也不会傻乎乎的不谈钱随随便便跟客人跑。跑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被她那个所谓的帅气男朋友屡打不改,唯有精神不正常的人做得出来。
真正发现她精神不正常的,是一个妹子无意间问她到底多大,她一会儿说二十七,一会儿说二十五,一会儿说二十二,一会儿说十八,总之每次回答都不一样。倘若问话的妹子说:“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她则眼望前方,两眼茫然,一句话说不出来。能明显的感觉到她被问傻了,脑子卡住了。
她的身份证被“吸血鬼”男朋友藏起来了,举凡她要身份证男朋友就打她;举凡她给自己家里打电话男朋友也打她,还摔手机。这男人长相白净不凶恶,但打起人来下手狠毒,打得妹子不能上班。——把她的头摁在墙上,“砰砰”乱撞,撞得妹子哇哇大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后来她被打怕了,逃离了这个男人。然而,她又找了个嫖客男人依附,仿佛不如此她就活不下去。前面那个男人就如《两个被骗的小女孩》里面那对父子,满世界疯狗般找她;没人帮他白白赚钱花了,失心疯般找“摇钱树”。而这个妹子呢,虽则重新依附了一个男人,依然每天过得提心吊胆,怕被先那个男的找到了,又要被控制挨皮肉之苦。
此事写在微博时,许多人都不解:妹子才出狼窝又入虎穴,所为者何?自己辛辛苦苦卖身赚钱自己花,不知道多好;卖身赚钱给男人,最不值得。他若当真爱你,就不会让你卖身。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愿意为你卖命,而不是要你为他卖命。真正的爱是:我愿为你付出。
这大概就像才从一段失败的恋情当中走出来的人,一时难以适应空窗期,急需找一个新的慰藉,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失败的人。每一种行为背后,都有其原因。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没有你,照样会有男人喜欢我。
其实,你的价值你做主。
题外话:
和朋友闲聊,我说:“写个公众号,一些私信比我发的文章还长,东拉西扯,牵强附会,不知所云,一天发个没完,还把之乎者也硬塞进去。”
朋友硬邦邦一句:“神经病!”
我说:“后来我把私信设置了,别人发什么我都看不到。”
朋友说:“神经病都要关起来。”
我淡淡地说:“你说是那些关在精神病院的人都是神经病,还是那些关在精神病院外的人都是神经病?”
她果断一句:“都是神经病!”
难怪爱因斯坦会感慨这个世界是一所疯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