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阿姨手脚不干净


还是那篇《做饭阿姨的隐秘小心思》里面的那个做饭阿姨;也就是说,还是那个资金雄厚、产业庞大的老板的店里。
做饭阿姨是老板拐弯抹角、生拉硬扯、远到天边的算不上亲戚的亲戚——老板嫂子娘家不算亲的表嫂子。
甭管是谁,能给他看店就成。
一个赫赫实业大老板,总不成把自己的脚步囚禁在一家偏门小店,耽误自己遍地开花、蓬蓬勃勃的大生意。干大事的人,有大气度大格局,不拘小节。
阿姨68年生人,约莫一米五六的矮个子,肥胖粗壮,有若一百三四十斤,当真汽油桶一般;腹大如鼓,结结实实圆滚滚挺出来,恍如怀胎十月即将临盆的孕妇;满头浓密的黑发剪短,背后看去雌雄难辨。
在家和她老公打架:她老公趴在地上,她骑在她老公背上双拳如擂鼓,捶得“怦怦”直响,如行军打仗;捶累了再喘口气歇会儿,接着再捶,直将心中最后一丝怒气发泄尽为止。
在店里和姑娘们说话:一双无神泛白的大眼瞪着人,一张干燥的厚唇“吧嗒吧嗒”说不停,右手短粗的食指戳在左右鼻孔里来回深挖、搅动,似乎分外享受;时而抽出来“嘣”的清脆一弹,将那海底深处掏挖出来的“泥丸”远远弹了出去,继续旁若无人地和姑娘们说着。
每每如此,恶习不该。想也知道她并不认为这是恶习,益发不会意识到此等行为于己有失形象,于他人有失礼貌。且加以她常常在吃罢饭坐下来之后,众目睽睽之下,龇牙咧嘴拿手剔牙;如掏鼻孔一般,手指“嘣”的轻轻一弹,熟练灵巧,却也不知“泥丸”弹去何处;再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揩揩,浑然忘我,甘之如饴。如此妇人,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一日有个妹子终是忍不住了,许是心中作呕已久,好意婉转提醒:“阿姨,跟人说话的时候别掏鼻孔,也别当人面咧嘴剔牙,不好看。”
“是的,那样不好。”举店姑娘言笑晏晏附和。
她也不与你争,亦不辩驳,只把那“汽油桶”调转个方向,面对门外。便在那无人处深剜一眼,好似在说:“关你屁事!老子偏挖,看不惯不看。以为你是千金小姐,还不是个卖的;老子活一生了,还需要你们教!”
这之后,阿姨依然故我,当众挥弹自如。
姑娘们再不多说一句话,并就此懂得一个深刻的道理:你不可能改变一个坚持一生根深蒂固习惯的人。同时又理解了:一个人只有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始能得到改变。如若看不惯,只能改变自己试着去接受。除此之外,除非脱离不良环境。
老板是个大气磅礴之人,并不如一些小店老板那般悭吝。待妹子和善温柔,倘若哪个妹子遇到困难向他借钱亦不含糊;店里开销多是大手笔。
炮房四个小间上面都是通的,一座簇新的柜式空调日夜开放,冬暖夏凉。素不吝啬电费,亦不过问细枝末节。不说话也是一种声音、一种表达,好似在说:“环境给你们搞好,你们好好赚钱。”
到了冬日,他买来四床厚实绵软的棉絮,四床簇新的床单被罩。那四床棉絮是真真实实的纯白棉花弹成,绝非市面上低价售卖的黑心棉;平平整整铺在床上,望去就如一片蓬松浮动的柔云,其间点缀丝丝缕缕红线,如万道霞光辐射的天际,真真是好的。那四床床单被罩,一色鲜艳亮丽的玫红底色,缀以素白碎花星星点点,如柔红背景下开了一树的海棠花;饶是阿姨三天一洗,两天一换,素不掉色,鲜红如初。如此一来,将个普普通通的灰暗炮房装扮成了温暖舒适春意盎然的春天。许多客人来而不去。
老板交代阿姨:“时常换洗,干干净净,教姑娘们安心赚钱。”
阿姨虽则爱“挥指弹毒”,人倒勤快,拖地打扫卫生做饭,以及拾掇炮房等等活计,当真没话说。因此之故,店里干净整洁窗明几净,炮房亦是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有鉴于此,许多客人感喟:“你们这里好干净,像宾馆。别人家,黑糊糊脏兮兮的,一百年不换。”
许是棉絮确乎太好了,许是床单被罩那一抹亮红入了阿姨的眼,从此再也忘不掉。她惦记上了。人被惦记是幸福,物被惦记会易主。
某夜,阿姨打扫炮房回到店里,满脸慌张,神情严峻:“少了一床棉被,肯定被哪个包夜的客人偷走了。”贼喊捉贼。
姑娘们齐刷刷望去,不疑有他,惊讶俱写满粉黛脸颊:“啊!这些几把客人,什么逼东西都看得上。”
又过了两日,阿姨打扫炮房急匆匆回到店里,气喘吁吁地跟姑娘们说:“少了一套床单被罩……”
“妈逼,这些几把客人都他妈穷逼,偷棉被还他妈偷床单被罩,真尼玛丢人。”一个姑娘愤然骂着。
“不是穷逼到老子们这里来。”一个姑娘接腔。
“不是我说,老板大方,把东西都买太好了。别说那些客人,我看了都喜欢。你看别人店里,都什么烂棉破布一垫,爱睡不睡。”一个姑娘指出问题所在。
“以后都看好各自的客人,亲眼送出门。”阿姨面不红心不跳总结了谈话。
若说阿姨偷床单被罩棉絮倒也罢了,那都是每家每户人人用得着的物事。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连店里垃圾篓子这等不起眼的小物件也做手脚。
老板给钱要她把店里和炮房的垃圾桶都换了。她拿了钱往自己兜里热乎乎的一揣,一个垃圾桶不买,勤勤恳恳的把那几个每天用垃圾袋子套着的塑料网眼垃圾桶里里外外洗刷干净,焕然一新。果真如新的一般,竟无人发觉。
做饭,油星星点点,能少则少。满满当当黄灿灿一桶油,她能省半桶油下来,给她老公偷偷带回去。——那些棉絮等物,俱是她老公来时趁天亮无人之际偷偷顺回去。
炒菜,南瓜切成土豆大,方砖般丢在锅里掺水开大火焖到天荒地老,何时焖熟何时算。
总之不用她家煤气。
阿姨见老板不在店里白白拿钱,没见投入任何成本,便轻轻松松大把进账,心里老大不平衡。小偷小摸不算,还要在做饭炒饭中搞破坏,仍然心有不甘。
老板一直蒙在鼓里,他若能观察到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在这等细枝末节上动脑筋,他的产业决然做不到轰轰烈烈。成天盯着三瓜两枣得失的人,不可能做得了大老板。
现今,老板又开了新的实业公司,风生水起。店子早已关门,遣散了妹子。
阿姨,去了她老公上班的工地做饭。
依然是做饭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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