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廿五岁,身高一米六三的妹子,宽脸大龅牙,却有许多回头客。
据客人说:她无套口。
仅此一项,只要灯一关、眼一闭,谁还不是一样。客人图的是服务,外貌倒是其次。
她自己说,嫁过人,前夫老打她,要她滚。她是被前夫打回娘家的。前夫不要她。
姐妹们好奇:“你前夫为什么打你?”
她翻着阔嘴大龅牙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
随她一起回娘家的还有个年幼的儿子。儿子在家留给侍弄庄稼的老母亲带,她则出外打工赚钱;赚的钱都寄回去给老母亲帮她存起来,她自己不会存钱。不排除老母亲担心她攒钱留不住——知女莫若母。
在店里上班,她上钟则相安无事;姐妹们上钟她便詈骂不休,把上钟妹子的包包、杯子、外套等物一股脑卷起来怒气冲冲扔到门前垃圾桶。倘若上钟的妹子下钟回来找不见自己的物事,好心妹子告诉她在门外垃圾桶。龅牙妹矢口否认,大声嚷嚷说不是她;高声叫嚷着谁出卖她便要打谁。
“反正不是我!我没有丢,不是我丢的!哪个卖逼的臭婊子把老子说出来,看我不打死她!”当众嚷嚷,不打自招,自己还不知道。
无人与她当真计较,皆知她有些不寻常。
某日她自己说,有个姐姐嫁到外地河南去了。姐姐有精神病,嫁过去生了个儿子,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简言之,精神失常到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姑娘们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云何她不同寻常:精神病原本便有家族遗传性,大概她也是有精神疾病,只不过没有姐姐严重罢了。
心念及此,姑娘们问:“你姐姐会不会打电话?”
她说:“不会,都是我打电话给我姐夫。”说着,她便拿起手机给她河南的姐夫打电话。
姑娘们屏息凝神,看这个湖北襄阳人如何与河南外地姐夫说话。
“喂,我姐呢?”龅牙妹说的普通话,冲着手机粗声大吼,仿佛对方听不见。
“喂。哦,你姐啊,在呢。”手机里一个嘶哑粗嗓的男人声音,满口浓郁的河南口音扑面而来,弥漫了整个红灯小店。
“再说什么呢?”龅牙妹拿着手机眼望地面自言自语,泛散的眼神左瞟右瞄,深蹙眉头,嘴唇蠕动,显得颇为踌躇。忽然冒出一句,“你跟我姐打不打炮?”
姑娘们惊愕万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便听手机里那个嘶哑的河南口音说:“你说啥?”
“打炮!”龅牙妹冲手机吼,似乎对方是个耳背的聋哑老人。
“啥?”嘶哑的声音没听清。
“你跟我姐打不打炮?”妹子更大声,仿佛对方果真耳背,声音大些他便能听清。
“啥是打炮?”嘶哑的声音,能听出不是个明白人。明白人说话干脆、清晰、不黏腻。
“就是日逼!”嗓子喊哑亦不明其意,龅牙妹甚为恼怒。仿佛在说,“我说的你怎么就是听不懂!”
“噗”的一声,举店姑娘笑不可遏,咯咯娇笑着倒成一片。
有的姑娘,笑得泪雨纷飞。
一霎时,小店弥漫此起彼伏的娇笑声。
龅牙妹挂了电话,气得脸涨通红。
姑娘们好容易收住笑,纷纷说:“怎么能跟你姐夫这样说话。”
姑娘们实是出于一片好心,却不料,龅牙妹勃然作色,滔滔不绝:“不这样说怎样说?我姐夫不和我姐打炮他们怎么生的儿子!神经病!”
由是,姑娘们敢确定,她精神不正常。同时明白了:她前夫缘何把她打跑、不要她。
某日店里来个廿八岁仪表堂堂的混子客人,也就是打流的班子。恰好是她接待,就此糊里糊涂爱上别人了。
她说:“他好帅。”
姑娘们都不觉得。
每夜下班便去混子的出租屋睡。那混子,每每在她身上释放兽性,便要抓一件衣裳,“呼”的一把搭在妹子脸上——不看她的脸。一俟兽性发泄完,便开口要钱。倘若妹子把当日赚的钱给他,他拿了钱便要妹子滚;而若妹子当日拿不出钱来,他便又骂又打的要妹子滚。
如此,龅牙妹身上常常伤痕累累。
她茫然地问姐妹们:“他每次搞我都用件衣服盖住我的脸,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姑娘们相互之间眼神一碰,皆是缄口不言。说实话“他看到你的宽脸大龅牙恶心,搞不下去”,转身你这个神经病一字不落的告诉他,我们焉能有好日子。才不讨这吃力不讨好的晦气。
心念及此,姑娘们异口同声:“不知道。”
“他又跟我要钱,天天要钱,我身上都被他打伤了。不给就骂我‘婊子’,要我滚。你们说他到底爱不爱我?”龅牙妹自己低头喃喃自语,抚摸着青紫红肿的胳膊,神情忧伤落寞。
姑娘们都不说话,心里骂:“傻逼。”
转天,又去了。
后来,许是真的打怕了,做到了断舍离。
那混子也没有纠缠不休找她麻烦。可见,生活中的许多事,只要自己懂得取舍,便能省却许多烦恼。与其陷在糟糕的关系中逢人便抱怨,莫如决绝离开,人生始能迎来更加旖旎的风景。
显然她做不到“断舍离”之后更加通透,因为她原本精神就不正常,喜欢随陌生男人跑。导致后来被绑架,几被打死,此为后话。
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