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精神不正常的妹子(下)


曾记否?前面有篇文章《“未成年”妹子》里面的那个妹子也是精神不正常,喜欢与莫名其妙的客人跑;不与老板娘打招呼,亦不知与客人索要报酬,反倒自己喜滋滋乐颠颠的,像讨到多大便宜。
本文中的龅牙妹,亦如是。
不知我总结的对不对:似乎精神失常的人爱与陌生人跑。
如若我总结有误,在此诚恳道歉。
我提到的这两个精神不正常的妹子爱与陌生人跑,此二人略有不同:“未成年”妹子是在接客的过程中,客人三言两语便不分好歹与人跑;龅牙妹是下班回租住屋的路上逢人搭讪便跟人跑。二者略有不同之处,却大同小异。
龅牙妹深夜凌晨时分下班回出租屋,路遇人搭讪,便不分善恶随他人而去。于是,店里几日不见其身影,老板与姑娘们习以为常。然不出几日,她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上班。每一次,都是那些男人要她滚,不滚就要动粗。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的还有:她永远不长记性。
你何能要求一个精神失常的人长记性?
某如老板娘过生日,一高兴,邀上举店姑娘聚餐吃火锅。
那日朔风凛冽,大雪纷飞,天地间彷如冰封世界。美则美矣,到底是冻人。
向晚的火锅店内人声鼎沸,热气腾腾,好不热闹。
龅牙妹坐的位置背后一桌,围坐着三四个年轻黄毛,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正道人。
众目睽睽之下,几个黄毛找龅牙妹搭讪。当际,龅牙妹起身随他们而去。老板娘与姑娘们拦都拦不住,俱是暗中警告:“千万不能去,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去了要出大事。”
龅牙妹偏不听,似乎举店都在害她,阻拦她去淘金似的。
淘金?恐怕是被掏金。
众人吃饱喝足回店后,姑娘们忧心忡忡:“肯定要出事。”
“他们一看就是坏人。”一个妹子接口。
“会不会杀了她?”一个妹子惊恐不安。
“管她!活该!说了不听,每回这样。上次还不是,不要她跟别人跑,偏要跑,最后被别人敲诈,损失好几千。”老板娘气不打一处来。
深夜时分,店里生意静下来。姑娘们又想起龅牙妹,一个姑娘忧虑地问老板娘:“她打电话来没有?”
“没有。”老板娘说。
“不会真杀了她吧?”一个胆小的妹子惶恐地问。
“要不你打个电话试试,看她接不接。”一个妹子出主意。
“我才懒得管她,神经病!”老板娘气恨恨的。
便在此时,老板娘的手机骤然响了。
老板娘拿起手机一瞧,神情一紧,边接电话边说了一句:“她打过来的。”
举店姑娘肃然,静静的一动不动盯着老板娘。
老板娘接通电话,一声“喂”未出口,便听手机里传出龅牙妹凄惨嘶哑的惨嚎:“啊——啊——别打了别打了,我给我给——”姑娘们清晰的听见“砰砰”的擂鼓之声,那是龅牙妹在挨打。接着便听见龅牙妹哀求老板娘,“老板娘,我给个账号你,你帮我转两万块钱。我回来一定还给你……”间歇着惨叫的哀嚎与粗重的喘息。
老板娘暴跳如雷地高声大吼:“我才不管你,活该,打死你!”说罢,果断挂了电话。
姑娘们脸色惨白,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仿佛自己被歹人绑架正在遭受残酷的殴打。
“怎么办?”一个妹子瑟缩着大着胆子问。
“她要我帮她转两万块钱,要是不还我呢?”老板娘火冒三丈,也不忘权衡得失。
“真杀了她怎么办?”一个妹子胆战心惊。
“杀了她活该!不吃亏不长记性!”老板娘气得大吼。
忽然,老板娘手机“叮铃铃”震天响。
老板娘目光一闪,姑娘们心领神会,屏息敛声,静听老板娘接电话。
老板娘接通电话,又是一个“喂”字未出口,便听那边“砰砰”巨响的擂鼓之声。随之龅牙妹的惨嚎:“我给——啊——我给——别打了别打了,给,真的给——”转而对老板娘说,“老板娘,我真的不行了。你帮我转两万,我回去一定还你、一定还你!……”
“啪”老板娘挂了电话。
姑娘们痴痴的盯着老板娘,不明所以。
老板娘咕哝着:“非要我现在借两万她。我要是现在把她救出来,她要是跑了呢?我去哪里找人?”
实事求是的说,站在老板娘的角度,她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论人心如何,且论龅牙妹原本便神神叨叨,仅此而言,便教人难以相信。没有谁愿意救人讨不到好,最后两万块钱打水漂。
姑娘们默然不语。她们不能劝老板娘拿钱赎人,自己亦不愿当冤大头,人都是自私的。
时间便不知不觉悄悄溜走。
此刻,已然凌晨三四点。
龅牙妹因不会存钱,赚的钱一概寄回家给老母亲帮她攒起来,故而此刻便是被人打死,她自己亦拿不出一分。
又不知过了多久,老板娘手机骤然铃声大作。
举店的心提到嗓子眼。
老板娘拿起手机接通,听见里面龅牙妹凄惨地哭嚎:“啊——我给我给——真的给——”转而对老板娘哀哀泣诉,“老板娘,呜呜呜,求求你了,帮帮我。不给钱他们不会放我走,呜呜呜,求求你了。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一定会还。不给钱他们会打死我,呜呜呜……”
老板娘挂了电话,手机即刻收到一个银行账号。
翌日大清早,老板娘拿着这个银行账号去银行柜台转账,工作人员提醒老板娘:此账号显示异常,最好不要转账。老板娘坚定地点头:转!
中午,龅牙妹回来了。
脸上完好无损,手脚看不出毛病,然其行走弯腰弓背,慢慢腾腾,如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走一步痛苦地呻吟一阵。一反常态,一句话不说;不拘谁问她当日情形,绝口不提,亦不恼,只讪讪地笑着轻声说:“没什么。”似乎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
倒是说到做到,欠老板娘的钱一分不少的还干净。之后,便回家去了。
终究是老母亲懂女儿,看见女儿的第一眼,大惊失色,赶紧把她送去精神病院;这一住便是半年——意味着她的精神状况严重到要住院的地步。
就此,龅牙妹在店里销声匿迹半年光景。
半年,也便是六个月。六个月后,已然盛夏之季,她拖着一个超大行李箱,一袭亮色飘飘花裙,长发披肩,干净清爽。“哗”地推开店子铝合金玻璃门,望着姐妹们盈盈一笑,轻柔至极地说:“你们好。”如清风拂面,清新自然。
举店姑娘愕然愣怔,一个个张着樱桃小嘴,说不出一句话。
自此以后,龅牙妹温柔有礼,逢人微微含笑轻柔打招呼。往昔的自言自语、戾气、暴躁、嘶吼、敌意,统统不见。
只是依然要服药,吃药便酣睡六小时不知醒。有时刚刚服完药来生意,便昏昏沉沉带客人进去;甫一进门,药性发作,“轰”的一头沉重地倒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天崩地裂不知醒。
气得客人回头狂骂老板娘:“搞个什么几把‘小姐’,进去老子还没睡,她他妈倒上去就睡着了,打都打不醒!”
嗡哄一声,举店大笑不止。
老板娘笑着给他重新换人,由着龅牙妹去睡。
人是好人,就是没得好病。此前她所有的反常行为,皆为病魔缠身。当姑娘们理解龅牙妹之后,也便懂得了宽容。
我认识这家店的老板娘,因此龅牙妹的事是这个老板娘亲口讲我听的。当讲到龅牙妹刚吃药便带一个客人进去,客人没上床,她自己一头倒上去呼呼大睡,气得客人回头骂老板娘“这是搞的什么几把事”,老板娘咯咯笑得喘不过气。
故而我有幸见过龅牙妹,那是在她出院回到店里上班服药期间。夏日,我一身素净长裙,长发随意披散肩头,鼻梁上架副近视眼镜,腋下恰好挟一本书(忘了是何书),进门时龅牙妹见了我轻轻一笑,略感惊异地说:“你是大学生?”
我微微一笑:“你好。”
她满脸的酸涩,眼神躲躲闪闪,是掩饰不住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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