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面的炮房隐藏在旧城区深巷一隅,老旧的房屋不隔音,兼以寻求刺激的食客莫不求怀中的软娇娘高声呻吟,几是要人叫破喉咙、冲破天际,以此彰显自己的雄风壮志。如此,焉能不让旁人听了去?
那些些食客唯恐他人听不见,愈是有人听,愈发欢喜亢奋;犹是饮酒有人弹曲助兴,进军擂鼓热血沸腾。坚挺长戟,高声呐喊,冲锋陷阵。
殊不知,犹是柔软面筋,用身体的力量撞得姑娘吃疼地尖叫。岂有他哉!
何能雄风不倒,何来金刚葫芦娃,权且当做梁山泊宋江及时雨罢。
谁说风月妹子寡廉鲜耻?没有谁喜欢大叫出声,尤其是被不相干的人听了去,益发的羞耻,俱是轻声嘤咛。不过是为了生存,逢场作戏,被逼无奈而已。与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何来情意?是不知情的外界意欲将此千古行业污名化。
真正寡廉鲜耻者,食客也。
炮房旁边有家不足五平米的理发店,理发师是位年近五十的高大魁梧妇人,相貌粗陋,几类男人。据说,一生未婚,却无人知晓具体缘由。
老话说:只有娶不到媳妇的男人,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
她便没有嫁出去,不知何由。
然无人知晓,因其理发店与炮房仅十米之遥,得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她日日人在店里为客户理发,却把那双灵敏无伦的双耳丢进炮房听动静。
许多人说:她理发手艺差劲,如被狗啃,亦如钝刀刈麦,参差不齐。
不知是那高低起伏如波涛拍岸之声令其心猿意马,还是果真手艺欠佳,总之无人夸她会理发。
想来,那些去理发的男人,亦是:老僧亦有猫儿意。得便听个便宜。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不知,理发女人给男客户理发,二人同时听着身旁炮房传来声声淫言浪语,相互之间不期镜中眼神一碰,是否会撞出欲望的火花。
某日,店里有个妹子洗完秀发欲修额前刘海。此刻恰好轮到她的钟,走远了唯恐耽误生意。灵机一动,便去炮房边上那家理发店,意欲草草剪了好回来。
寻思:剪个刘海,总不至于剪不好。
妹子坐上了那不足五平米空间里唯一一张椅子上,面对并不明丽洁净的镜子,等女人为她剪刘海。
理发女人认识妹子,虽未说过话,但妹子每次带人进炮房她都看在眼里。便是妹子的嘤咛之声她亦分辨得清。
仿佛早已相识,似乎二人极熟。理发女人边帮妹子修刘海边说话:“你们叫得好大声,我这里都听得到。”
妹子凛然一惊,心想:“这里都能听见?”
可见姑娘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被旁人清清楚楚听了去。
妹子未开口说话,女人接着用她粗哑的嗓音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是不是见过各种各样的?”
妹子忽然感到想笑,便笑着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不欲与一个圈外人谈论圈内事。
女人一手拿起妹子的刘海,一手慢慢修剪,继续问:“那你觉得哪种最舒服?”
妹子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抿嘴笑,不说话。
女人锲而不舍,问话直白而露骨:“你们见过那种‘蘑菇伞’的没有。”
妹子颔首微笑。
女人手中“咔嚓咔嚓”,嘴上不停“吧嗒吧嗒”:“你说是不是那种头大的舒服?”
妹子心下嘀咕:“真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好骚,天天想这些。肯定没男人欠的。”
于是嘻嘻笑着故意说:“是的。”
女人果真不害臊,又问:“那怎样知道是‘蘑菇伞’的男人呢?”
妹子憋不住“噗”的一声,哈哈大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只能脱裤子看。”
妹子剪好刘海回到店里,笑着与姐妹们说:“那个女的好骚,问我哪种男人最舒服,是不是‘蘑菇头”的最舒服。肯定没有男人搞她,想的。”
举店姑娘都知道那理发女人,纷纷说:“她太丑了,长得庞然大物又蠢又笨,一般的男人都比她秀气,是个男人有点办法都不想搞她。”
剪发妹子骤然脸色一变,慎重地说:“她说我们叫的声音她都听得到;以后我们声音小点,不然那些剪发的男人都听见了,影响不好。妈个逼的!”
举店姑娘神情一愕,显然都未料到。
一时面面相觑,面色微微泛红,在红灯映照下艳如桃花,却是个个脸颊羞煞。
“就是那些几把男人,他非要你叫,越大声越好。”一个妹子怫然。
“是的,我们也不愿意叫那么大声。”一个妹子愀然。
“反正以后都注意点,”剪发妹子说,“都让别人听到了。”接着自言自语,“她剪头发真的不行,刘海都修不好,剪得像他妈狗啃的,还不如我自己剪。”
姐妹们抬目瞧去,流波盈盈,见果真上下不齐,如犬牙交错。倏忽想到那些男人找她理发断然另有所图,无端的便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