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店先买票后上车,有的店先上车后买票。
此篇要说的这家店,便是后者——先上车后买票。
炮房在店面楼上,殊无后门,因而客人做完必须下楼经过前门,买单付费方可出门。
老板娘便守在门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是个年轻客人,中等个头,尪羸貌。
进门便点了个妹子径直上楼去了。
办完事下楼,走到门口老板娘身边,作势在裤兜里掏摸。
老板娘眼望门外,不盯着客人看;盯着客人掏钱,不礼貌,也尴尬。每每此时,俱是客人走到老板娘身边,顺势便掏出一百递给老板娘,脚步不停地往外疾趋。在此小店,消费统共一百,凭谁也不至于出不起而逃单。
老板娘素不怀疑。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
便在老板娘眼望门外之际,姑娘们亦挨个坐沙发上各玩各的手机,客人撒腿便跑。冲出门如风卷残云,在凌晨寂静的夜幕下顺路狂卷而去,狼奔豕突。
沐浴粉亮灯光下的姑娘们齐刷刷抬起头来,愕然愣怔着,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
到底是老板娘利索,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个猛子蹿起来,甩开大腿如疾风闪电狂追而去。
但见前面的穿云破雾,后面的追风逐浪。前面的跑得黑雾缭乱,遍体生寒;后面的追得夜色昏蒙,风声透体。酷寒的冬季,街道渺无人迹,幽暗的街巷中,前面狂跑的黑影发出狼嚎猿啼,忽高忽低,荡入深深夜幕,犹如鬼泣。后面的愈跑愈有力,前面的渐至力竭,虚脱地瘫倒在地,被追上来的老板娘生擒。
讲这件事的妹子说:“我们老板娘真的好厉害,一个女的把一个男的追上了。”
我忍不住笑:“幸亏没穿高跟鞋。”
妹子肤如凝脂,齿如瓠犀,两弯秀眉,嫣然一笑:“穿了。她反应好快,看见那男的摸着摸着没给钱就跑,把高跟鞋一脱‘啪嗒啪嗒’追了出去。我们都没想到,她把那个男的追回来了。”
我笑问:“然后呢?”
妹子银铃般咯咯笑着:“那男的要跑断气了,我们老板娘不喘气。”
我赞叹:“好体力。”接着问,“钱付了?”
“哪有哦!”妹子明亮清澈的大眼往上一翻,分外可人,“他没钱,打死不给。”
老板娘把逃单的客人活捉回来之后,没有为难他,亦无半句诮让之词,只说一句:“把钱给了你就可以走。”
那客人说:“我没钱。”
“没钱你他妈出来嫖?!”这一下老板娘火了。
但老板娘又想到:“大概是不想给,谁会拿不出一百块钱。”
心念及此,压压自己的火气,冷静地说:“叫你朋友送来也行。”
“我没朋友。”客人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叫你家里人送。”老板娘只想把损失找回来,不欲节外生枝。
“我没家人。”客人油盐不进。
老板娘眼睛瞪圆了,眼底冒出森冷的寒气,怒视着客人,似要将客人生吞下去。
“没钱出来嫖,他妈没挨过打?!”老板娘终于火了。
“随便,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客人昂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老板娘脸色铁青,如一头激怒的雄狮,鼻子里喷着怒火,掏出手机便打电话。
瞬间来了两个年轻壮实男子,老板娘退了下来。
先礼后兵。
壮男甲:“兄弟,嫖情赌义,嫖了不给钱,走遍天下也没理。把钱给了,对妹子有个交代,我们就放你走。大家都好。”
“没钱。”客人硬邦邦的。
壮男乙:“那你是要挨打?!”
壮男甲挡了壮男乙一下:“你找个人送,随便叫谁送,我们在这里等你。一百也不多。”
“没钱,你们要怎样就怎样。”客人呛了一句。
壮男乙:“别他妈废话,揍他!”
壮男甲又把壮男乙一挡:“别冲动,等他拿钱。”接着对客人说,“把衣服脱了。”
客人窸窸窣窣脱衣服,脱到只剩内裤。
壮男甲:“内裤也脱了。”
客人脱掉内裤,赤条条光溜溜抱着胳膊站着。
此三人在店后面的一个暗间,姑娘们看不见。
壮男乙发现客人身无分文,手机亦无,朝壮男甲丢了个眼色。
壮男甲:“有没有钱?”
客人抱着胳膊瑟瑟发抖:“没有。”
壮男甲低头在他面前蹀躞,骤然一个勾拳照客人下巴夯去;“轰隆”一声,一丝不挂的客人仰面倒地。
壮男甲、乙如狼似虎扑上去不分头脸拳打脚踢。拳头脚板不长眼睛,排山倒海般凶猛砸去。场面混乱,烟尘滚滚,一个瘦弱的男子,原本被老板娘追得跑断气,此刻怎禁得两个壮实的男子这般殴打。所谓人多势众,嫖娼不给钱又委实可恨,两壮男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爆竹;砰砰啪啪,却就如颓垣倒塌。直打得那客人鬼哭狼嚎无处躲藏,声声震耳,凄惨无伦;便是平素最为心软的妹子,亦不怜悯。
“打死他,妈个逼的,打炮不给钱。”陪他的妹子气恨恨。
“老子们容易,他妈一百块钱浑身舔遍,还不给钱,白给他搞!”一个妹子附和。
“要都像这样,店都开不成了。”老板娘气犹未消。
里面被打得实在扛不住了,客人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给我给。”
两壮男停手。
客人挣扎着坐起来,光溜溜坐地上,歇了半日,说:“我没钱。”
二壮男“嗷”的一声,复又扑上去一顿饱揍。
客人又扛不住了,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给我给。”
这次客人挣扎不起,赤条条躺地上鼻青脸肿地直哼哼,又歇息半日,说:“我没钱。”
“我艹你妈!”二壮男一同扑上去。
他又说给,言之凿凿这次真的给。
二壮男停手,他又说没钱。
打得他头破血流,裤头都没给他,把他撵出寒风刺骨的门外。
我问讲故事的妹子:“最后也没给?”
讲故事的妹子红润润的小嘴一噘:“打死不给,有什么办法;又不能真的把他打死。”
我说:“那个妹子不是气死?”
妹子感同身受,露出落寞的神情,低沉地说:“嗯,气死有什么办法,做这行避免不了。”
我理解地说:“还是先收钱好。”
她说:“以前没出过这种事。谁为一百块钱逃单。后来我们老板娘开始先收钱了;有些客人还不高兴,说我们不相信他。”
我说:“要养成习惯,习惯养成他们就觉得先买单是正常的。”
妹子说:“后来就搞习惯了。”
规则的重新制定,往往是有人打破规则;若无人打破规则,旧的规则会被一直沿用。
在风月场,举凡针对客人而不断制定的新规则,俱是旧的规则遭到客人破坏。
亦即,客人打破规则,最终限制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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