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黄在红灯区是常态,姑娘们素爱与警察打游击战——你来我躲,你去我来。犹是九十年代的抓计划生育。
有鉴于此,风月妹子也没几个真正的怕警察。盖因习惯,时常与他们打交道——通知关门。除非抓现场真的逮了,要被拘留,才会觳觫不安;而有些真的逮了,安之若素,只当回娘家住了几日。后者俱是行业老油子。气得办案警察砰砰拍桌子,愤然大骂:“你们那里女的都在外面卖!”却也无可奈何——她们出来重作冯妇。
那个地区女的都在外面卖,把警察叔叔气得不顾措辞,粗暴地发泄情绪。可见该地女性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鬻身赚钱之泛滥。
无论如何,没有谁喜欢被抓;固然进去亦只关区区十来天,犹如体会一次别样的人生,也无人愿意在人生履历上留下“光辉”的一笔。那些老油子表现出来的无所谓,亦不过是无法改变命运、不如嘲笑生活的洒脱。破罐子破摔,更多反映的是一种内心的悲哀。——已然如此,不如笑对生活。
《老板娘把逃单的客人活捉回》里面给我讲故事的妹子告诉我,有个妹子正在上班,突然警察冲进来了。她运气好,从后门逃掉了。成功脱身的她寻思:那家店老有警察冲不安全;如斯险境,绝非久留之地。古语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越日,她火速换了家店。
妹子换店,轻而易举。只有老板愁妹子,没有妹子找不到店上班的理。犹是《增广贤文》云:“一家有女百家求。”
就在妹子以为她新找的店安全可靠——每家老板俱是发誓赌咒后台强大——打算认认真真上班,好好赚钱。结果,第一笔生意甫一带客人上楼(这家店的炮房在楼上,且无后门),便听见楼下前门处一阵嘈杂之声,下意识的伸头探出窗口望去。
这一望,浑身汗毛一炸,魂飞魄散。
堪堪入夜,华灯初上,三四个制服警察威武雄壮,一拥而入店内。须臾之间,便听清晰急促的“噔噔噔”上楼脚步声,犹如千军万马,擂鼓声声,闻之令人丧魂失魄。
形势危急!妹子原本以为逃过那家店的扫黄,终于找到一家安全的所在。却不料第一个客人便来警察,且径直冲上楼来。
仓促之间无处可逃,妹子慌不择路,便从窗口纵身一跃——硬生生从二楼跳下去了。
当此情形,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敢问在座诸位,若是你,你是坐以待毙、束手就擒,还是如妹子般不顾死活跳下去再说?
便是此刻援笔的我,抚膺自问无此胆魄。身为妹子卖淫捉进去至多拘留,而从二楼跳下去的后果轻则无事,重则摔伤,运气不好砸到重要部位,那就一命呜呼了。为了拘留十来天的事,搞不好丢掉小命,当真不值当。
然人在情形紧迫之下,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亦无思考余地。我始信妹子那一霎脑子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不能被他们抓到。没时间也没机会去考虑跳下去的后果——是死是活。
每个人一生当中都会做一两件事后回想可怕的事。冷静下来会想:再要我选择,不会那么傻。
讲这件事的妹子说:“你说她是不是运气不好,在一家店扫黄,跑一家店又扫黄。她觉得自己背时。”
我看着她忧虑地问:“她还好吧?”
妹子面容肃穆:“很危险。刚跳下去,最后一个警察的后脚才进店门,差点就被他们抓走了。”
我理解地说:“如果跳下去还被他们抓走,那就是白跳的。”
妹子说:“是啊。都没开始搞,刚把客人带上楼,幸亏她看见了。”
我问:“听见楼下的声音?”
她颔首:“嗯,警察冲场子的气势。”
我问:“她没摔伤吧?”
妹子娇柔的面容倏忽暗淡,一抹阴云浮上脸颊,如浮云遮娇花:“跳下去摔得不能动,硬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跑到一个转角拐进去,安全了,这才慢慢跑。回去之后脚骨折,在家休息三个月。”
我一阵唏嘘感叹:“亏大了。人还吃亏。”
妹子小嘴一噘,眉头一皱:“总比抓进去强。妈逼总是抓,天天没事干,真几把烦。”
诚然,风月妹子最为痛恨者警察也。
然,此为他们的职责所在。若无他们维护一方治安,社会将失去秩序,盗贼猖獗,行凶作恶者横行,风月妹子的人身安全亦毫无保障。
千古行业,存在有其必然合理性,彻底杜绝亦有其后患。在取舍之间如何择一个平衡点,才是最大的难题。唯有留给卓越的智者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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