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店”的起落沉浮


密集蜿蜒如一条长龙的红灯区,家家户户俱是收钱做生意,素不弄虚作假。即或先收钱再带人进到里面,因故未做,钱一分不少退还给客人。
开门做生意,迎接八方客,讲究的是诚意和口碑,图的有个来回。客人来了还想来,客人来了带客来,靠的便是这点信誉。
然而,在这诚信一条街的红灯区里面,有一家特别的存在——“杀猪店”。
“杀猪店”外观看起来与寻常小店一般无二。只是里面的小姑娘,青春靓丽,粉雕玉琢,容貌胜过整个红灯区的妹子,且俱是十八九鲜嫩欲滴的小妹妹。
每每有男人打“杀猪店”门前过,看见宽大明亮的玻璃门里面坐满容貌俏丽的二八佳人,如出水芙蓉,清新脱俗,不错眼珠神魂颠倒地迈步进去。
进去才知道,她们只按摩不打炮,三十块钱半小时。
不打炮就不打炮吧,闲来按个摩,让秀色可餐的柔软小姑娘在身上揉揉捏捏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你瞧那身姿,轻盈绿柳丝,细柔腰身最堪夸。软语莺莺,耳语烘烘,遍体酥麻。魂飞天外,哪分他世外桃源,红尘人家。
小姑娘亲昵地抱着客人的肥头大耳,闹得他心神荡漾。半小时后,起身结账出发;行出老远,兀然之间一个顶头焦雷:不是脖子上的金链子丢了,便是手指上的大金戒指不翼而飞,或是皮包里的现金少了一半。
多是自认倒霉:走这么远,找回去不会承认。算了,以后不去了。难怪一个个都那么年轻好看,原来是骗子!
许多农民工劳累一天夜晚下班后闲逛红灯区,照样被“杀猪店”的妹子娇美的容貌吸引,不由自主趋进去。听闻按摩三十半小时,花费不多,还能让香喷喷的小姑娘的柔荑在粗糙的身上摸来摸去,——三十就三十,按一个!
这些农民工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随身带现金;多的上千,少的几百。
“杀猪店”的姑娘摸钱有个特点:百分之六十,或百分之四十的拿,总之不给你全部拿完。
寻常客人被“杀猪店”宰不敢声张,况乎底层农民工,益发的忍气吞声。
农民工被“杀猪店”痛宰之后,无一例外都爱颠到旁边的小店哭兮兮地诉苦。
“那家店是骗子,偷钱。”黝黑面孔,满头短茬胡乱支棱的农民工苦着脸说。
姑娘们听得多了,怨恨“杀猪店”破坏行规,搞得大家都不好做生意。没好气地说:“你报警啊!”
“算了算了,以后不去了。难怪又年轻又漂亮,就是骗人进去偷钱。”农民工喃喃自语,垂头丧气。
“你打不打炮的?”妹子问。
“今天不打。”农民工沉浸在他的忧伤里。
“不打炮说什么说,还不快滚。”姑娘们把农民工往外面轰。
姑娘们早听烦了,——不消费,还把老子们当情绪垃圾桶,没那么便宜的事。
便是如此,“杀猪店”在红灯区稳稳做下去,似乎每一个被宰的男人都胆小如鼠。
“怎么没人报警?”红灯区的姑娘纳闷。
“报警也没用。”红灯区的老板娘心知肚明。
某日午后,终于有人进“杀猪店”发现钱被偷后勇敢地报警了。
一辆警车慢慢悠悠而来,慢慢悠悠停到“杀猪店”门前,带走一车飘飘扬扬的姑娘。
“杀猪店”的卷闸门轰隆一声落地,荡起满天尘埃。
“活该!她们都被派出所带走了。叫她们有逼不卖。”红灯区的姑娘幸灾乐祸。
“有什么用。”红灯区的老板娘窥透天机。
果然,未过多久,“杀猪店”被带走的姑娘悉数回归。“杀猪店”的姑娘们重新排排坐在店里敞开门做生意,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咦,什么鬼?”红灯区的姑娘想不通。
“这不蛮正常。”红灯区的老板娘见怪不怪。
老板娘为姑娘们揭秘:整个红灯区的老板都在一个群里,每个月固定缴钱。拿钱干活的店每个月上缴二千,拿钱不干活的“杀猪店”每个月上缴六千。谁敢不缴,你在这里一天都呆不下去。
姑娘们瞪大雕琢精致的媚眼,嘴张半天说不出话来。——乌云滚滚,天好黑。
终于,“杀猪店”偷了一个不好惹的人。
此人一不回头问你,二不报警找你,三不忍气吞声。就如《西游记》里面的孙行者,他是有些本事的。有本事的人不会吃亏,有本事的人也不会吃憋闷气,有本事的人就要回来把你打回原形。
他才不管你天宫上有没有人罩你,是嫦娥的玉兔、菩萨的坐骑、太上老君炼丹的童子,先给你几棒子好好出出心头这口恶气再说。
此人带了几个兄弟,众目睽睽之下气势汹汹冲进“杀猪店”;殊无二话,凶神恶煞,砰砰啪啪把店子砸个一干二净。兄弟们人手一把铮光闪亮的钢管,擎着钢管如舞钢刀,雪亮地往里面飘。举店姑娘吓得魂飞魄散,如一树受惊的燕雀,扑棱棱往外四散飞去。打砸声此起彼落,或连成一片;砸翻了沙发,砍断了吧台,踢倒了按摩床,捅乱了楼房;玻璃碎片飞溅满地。适才整洁温馨的“杀猪店”,霎时狼藉一片。
红灯区的姑娘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最后,老板赔钱,才送走了这一路上天入地的魔王。
而群里他交钱的所在,只管收钱,不顾他死活。
“杀猪店”老板找了几个工人,把自己的店在废墟上重建,重整旗鼓。开业!
又开始“杀猪”了。
有后台的妖精,是打不死的。
然而,这一次他收到一个特别的消息,这个消息的意思是:红灯区其他店每个月上缴的数额不变;唯独他的店是非多,从下个月伊始,增为每月一万的数额。
没有商量余地。试问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与其讨价还价?
老板骤然意识到:这可是个无底洞啊!赚再多不够给佛祖烧柱香。自己替他人卖命,却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老子他妈不搞了!”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翌日,“杀猪店”在红灯区销声匿迹。
整个红灯区的老板都知道这件事,提起来无不是感叹唏嘘,感同身受。
风月场妹子受老鸨盘剥,老鸨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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