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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分手时,我原以为不出两个星期,我们就可以和好了,但事情的发展却逐渐出乎我的意料。再次失眠时,为了转移注意力,我选择了一个思考的主题:明天如果碰到她,我该怎么合情合理地邀请到她一起吃饭。
我想讲一个关于治好失眠的故事。
搬到滨江这个小区的头一个晚上我就开始失眠了,原本以为搬到跟她同一个小区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的。既然睡不着的话,就索性做点什么吧,这是刚开始面对失眠时的积极心态。我又重新拾起大学时候半夜看球的爱好。看到第四天,我已经比场上落后方回天无力的球员还要消极对待比赛了,感觉这辈子的唯一盼头就是电视那头的裁判赶紧把终场哨吹了。可是终场哨一吹,场上的球员终于可以回家睡大觉了,我愣在电视机前跟惨败方的主教练面面相觑。
就像第五天上午我坐在我们部门头头老孙办公桌对面跟他面面相觑一样。他在我的对面狠狠地说着什么,我却灵魂出窍一般仔细回忆昨晚到底是我哪个球踢得不好让他这么生气。老孙把我拎出了办公室,等我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时,反而轻松了,如果早把我换下场,也许不会输得那么惨吧。每天从午饭后我才开始清醒,这种异常的清醒会持续到第二天凌晨四点。
下午六点我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下班没,一起吃饭啊。她说,在公司吃过了。我问她几点回家,顺道一起走啊。她也毫不扭捏地回答我,没门。我挂了电话,基本上每天的电话都是一个样。毕业工作的第一年我们分手了,她搬到了滨江来,可恶的是她竟然叫了一辆货车来搬家。等装完车,师傅大手一挥,让我上车。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摆摆手让他走吧。这里头就我是不用搬的。倒不是我欠她什么才这么低声下气。你说都分手了,还去争那几卷卫生纸有什么意思。
过了没一个星期,我又开始正常地给她打电话。诸如,“我剃须刀呢”、“我好像少了条内裤”。我一想到她在工作时间一本正经回答我“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忙,下班联系你”就想笑。通常她会马上回我条短信,滚蛋。我以为不出两个星期,我们就可以和好了,我们有这个传统。直到我再一次没事找事的一个电话,问她要回我的一件衬衣,对面一个男声告诉我滚蛋。我们就此两个月没有再联系,直到我搬来了滨江,开始一直失眠。刚搬来那天我给她打了电话,我问她是不是在谈恋爱,那头的她笑着说,看把你吓的,这都两个月了才缓过来啊。我再一次质问她,她告诉我是找的同事吓唬我的。我告诉她我也搬来了,有空找时间吃个饭吧。
就像我失眠第五天的那个电话一样,她一直也没有空跟我吃饭。
假如有一个吃饭的机会,相信很多话都可以放在桌面上谈一谈。我十一点上了床,打算再看一遍《革命之路》。当初一起看的时候,其实也不过两年前,我们还窝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后来的生活一直在变糟,就像原来的房子里有两把椅子,它们有多么嫌弃对方,我们就有多嫌弃对方。一把是我挑的单人沙发,一把是她挑的木质圈椅。我喜欢窝在里面干任何事,吃饭,睡觉都行,她说我那样子就像个巨婴,一副还没从子宫里出来的样子。她喜欢木椅,可以拎着一会儿坐这,一会坐那。后来呢,她都搬走了,一个夏天用,一个冬天用啊。我哭笑不得。
时间到了凌晨两点,我意识到除了她还有失眠这回事。我尝试着哄它,骗它,骂它,最后它不声不响地分泌了一些激素,我就像一辆没有轮子的车子,它逼我猛踩油门,发动机很狂躁,我却很安静地躺在那。我还是得转移转移注意力去想点别的。
我选择了一个主题,明天如果碰到她,我该怎么合情合理地邀请到她一起吃饭。我想象自己被早上6点半的闹钟吵醒,掀开被子,坐起来,把脚放进床边的拖鞋。我如此细致地想象,自然是为了打发时间,假如直接跳到跟她邂逅,那开口后,就没有然后的事了。我继续想象自己挑选今天的衣服,接着对着镜子洗漱,认真地刮胡子。出门前,我回顾了刚刚的一系列想象,忘了眼镜还有裤子。好了,这下可以出门了。下楼梯时候我看了一眼表,7点整,距离她出门还有半个小时。我急急忙忙地赶到小区门口。“急急忙忙”四个字在我躺在床上的想象中是不存在的,想象中我大概是一路飞过去的。到了小区门口,我想我还有点时间吃个早饭,生怕错过,我想象早饭是瞬间变到我的手上的。可是吃完后,她还没有来,我看表,已经7点15了。但我突然紧张了,之前一系列无聊的想象把我最关键的那句精巧的开场白给冲走了。现在脑子里只剩下时间嘀嗒嘀嗒,我没法把自己晾在大门口,跳出想象去找回那句开场白。到底是一句什么话,还有该死的眼镜和裤子,我到底出门时穿没穿。
早上六点半,我被闹钟吵醒,我掀开被子,坐起来,把脚放进床边的拖鞋。我闭着眼睛伸手去摸枕头边的眼镜,摸到这块冰凉的金属的刹那,我睁开了眼睛。我轻轻地问自己,昨晚我睡着了?我晃了晃脑袋,两周以来,头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眼前的所有东西。
我度过了美好的一整天,饶有兴致地在下班后去了趟菜场,碰到了她。我一直不知道她还自己做饭。但我很快意识到,还有什么比在菜场看到一个男人拎着大袋小袋更有安全感的形象呢。我一边注意着她的动向,一边在路过的摊位上胡乱买了一些菜。她停下准备买些芹菜,我把手里的袋子从左手换到右手,三步迈到了她的左手边,手里的菜碰到了她。她转头看向我,我慌忙把右手的菜换回到左手,抬头跟她说不好意思啊。她笑了,比我先说原来是你啊,还会买菜?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对我说,你买那么多菜啊。我说,我也没注意,看到什么都想吃,还真买多了。停顿了几秒,我们都不约而同地转头去挑芹菜。我随意地扒拉着,心想,刚才真该邀请她的,不知道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我东一根西一根把芹菜递给老板,她付完自己的钱笑着说,你不是不吃芹菜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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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发表于《萌芽》2015年7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者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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