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主题: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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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朋友,每次换手机时总要买内存最大的那款,她说她手机里存了至今所有聊天记录,要占掉上百G的空间。我问她真的会去搜以前的聊天记录吗?她讲几乎不会,但就是舍不得删。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陷入同样的境地。女儿幼儿园的毕业照占掉我数十G的空间,其实拍得很烂,但好歹花了钱——女儿对这些照片毫无兴趣,她只想看动画片。我很想统统删掉,但是又想,说不定女儿长大后哪天想看呢?但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了,十几年后的事谁还说得准?我渐渐意识到,我的生活之所以变得越来越沉重,就是因为这些寄生在生活之上的肿瘤越来越多,我却缺乏让它们彻底消失的勇气。近藤麻理惠的收纳魔法其实就是让你把现在用不到的东西统统扔掉——许多人一边扔一边哭。不过当这些累赘都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回来时,人真的变得一身轻松——我曾短暂体验过,但很快又陷入同样的负担中。这种“病”是会复发的,就像你买了一身衣服,就需要一台洗衣机,就需要一间房子来放洗衣机一样,永远都无法彻底治愈。
负二 (微博:@负二_Negative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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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可供消失的东西太多了,但无影无踪并非真正的状态,而“被发觉的无影无踪”才更像是状态本身。事物的消逝是从它的不存在被察觉的那一刻开始存在的。在事物消失和发觉这种消失之间确实存在一个形貌不明的中间态,很多东西都可以从中穿过:比如爱,比如空置的花盆里的养料,比如某天骑车经过刻着水位线的界碑,才发现汛期早在落叶之前便已结束。
林砚秋 (微博:@Almostwi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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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头,手指微微弯曲,似乎试图从大地中借助一股力量,不让我发现的力量,把自己的腿和脚都定住。不要走。不要走,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可秋天的第一片叶子从耳朵旁落了下来,是梧桐还是别的什么。他没有去看,同样的力量定住了眼睛,眼睛里不能有星星,和其他不明液体。越是企图无影无踪,越是在记忆的纸板上描粗痕迹。
张祯 (微博:@Z的二次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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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住在屏东乡下,出了家门有好长一段路没有路灯。每回晚餐后想找邻居小朋友玩,总得经过一处荒芜的庭院。胆小的我,总是专心快跑而过,生怕一个恍神就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许多年后,我还是没有看见那“无影无踪”之物,但我有时仍会珍惜地想起,那个已然消失的庭院,无事漫游的乡居时光。身为一个儿童,我究竟期待着那暗夜里有着什么,或是什么都没有呢?
陈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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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力糟糕的时候会去书店,蜷缩在满坑满谷的字符间抚平阅读遗失的焦虑和恐慌。大多数时候病灶面积会扩大。当新涌入的思想驱逐起脑海中无处依附的断章残句时,就仿佛两队穷凶极恶的老鼠在昏暗中贪婪地啃噬着同一块千疮百孔的奶酪。旧的死去,新的衰老,但奶酪恒在,眼洞增多,体格变小。读过的书一本本渐渐没了痕迹,焦虑重新迁徙。
吴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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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起很多年前他差一点遭遇车祸,大概就几十厘米的距离,很多人都抢救无效去世了。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感知到一丝死亡气息,总之此时家人都聚齐在一块吃饭,其乐融融。偶然死里逃生的瞬间被无意间提起又一笔带过,再也找不到存在过的踪迹。
李思雨
本文发表于《萌芽》2021年2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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