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答 | 赌注



本期主题:赌注
2020年春季,疫情开始在欧洲蔓延,我身在当地,每天阅读新闻,总的来说,专家、媒体和政客每天在讨论的就是国民经济和防疫措施之间该如何权衡。经济衰退,实施“禁足令”的政客是要负责任的,而且如果疫情得到控制,没有人能看见疫情蔓延的后果,人们只会责怪政客把经济搞垮了。如果保护经济,采取尽量少的关停措施呢?疫情究竟会导致多少人死亡?死亡人数会高于因经济衰退饿死的人吗?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豪赌之一,赌注是生命。这一年我身在欧洲抗疫措施和医疗条件最好的国家之一,德国,这里的人口数量约为上海的三倍。此刻是年底圣诞,一周前关停措施终于进入最高级别状态,连家人互访都受限,每天新增感染人数在两万六千到三万四千之间波动,每天死亡人数在五百到一千之间,平均五十个人之中就有一个已经感染。英国六千多万人口,已经因新冠死亡将近七万。此刻疫情蔓延已经是任何禁足令也无法挽回的了,欧洲政客们想象着全民接种疫苗的未来,这一回的赌注依然是人命。
孙未(微博:@孙未)

离婚冷静期结束的第二天,他们约了九点见面。她提前五分钟到,他已经等在民政局门口。过程很顺利,其间他们没说一句话。分别时他故作大度地说:“还是朋友,有事儿打电话。”她笑笑,但心里还是难过。她曾经在某本杂志上读过一句话:爱情是婚姻的赌注。“就像输了一把麻将。”看着他的背影,她这样安慰自己。
马广(微博:@马广)

毕竟一切都能用来下赌,同时一切都能成为赌注,赌约实不实现也无所谓,所以七七的话往往以“我跟你打个赌”为开头,以“你看我说的对吧”作结束。没有言中时,她才会欣然领受惩罚,看着对方对一个本不存在的赌注苦思冥想,从中得到许多快乐。没人知道她此刻到底真的打算打一个赌,还是“我跟你打个赌”已经成了积习已久的开场口癖,就像是七七本人也不知道她在读《神谕之夜》的那个并无神谕的夜晚,这本关于写小说的小说在哪一层嵌套上让她感到了被戏耍的愤怒,不过,当七七就此发出一个真正的赌约时,情形依旧与此并无不同。
陈晓宇

同事工作不顺,下班去庙里拜拜。走之前,远方飘来一片乌云,于是和人打了个赌,赌五点前会不会落下雨来。同事押了会下雨。在去拜拜的路上,乌云越飘越远,同事在庙里虔诚地拜了又拜。临近五点,乌云又飘了回来,天下起了雨。同事赢得了这次打赌,但很难过,因为工作仍然不顺。好不容易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她却只赢了一顿饭。
可是上天本来就管下雨,很难管到具体而复杂的人生呐。
叶茫(微博:@浪不起来啊70)

2020年6月,我大学毕业。那段时间我们每天都在讨论,新发地疫情起来了,还能不能回北京收拾行李毕业,或是体面地被一脚踹到社会去。我按原计划去测核酸,医生看着我身份证上填的北京地址说,你大概率是回不去的。我蛮后悔,早知道就不来白受一趟捅喉咙的罪了。于是离开医院之后迅速和朋友赌十块钱,我押今晚就通知返校取消。当晚十一点,我获得了十块钱。我拿着这事儿去和别人炫耀,说我机灵神算,别人听了很委婉地说:可是你白测了一次核酸,你还是赌输了。我很虚弱地反驳:但我起码还有十块钱啊。
李雨荃(微博:@波兰狗熊终身未婚)

小学二年级的暑假,我窝在家门口的棋牌室里独占一张电动麻将桌,用蓝底白身的麻将堆金字塔,再一块块地抽掉,直到它突然“哗啦”一声坍塌。恼人的夏日的确漫长,留下一堆无用的快乐和空白的作业。赋予时间以赌注的意义,连拖延症都会变得瞬间高尚起来。
李汶清(微博:@猫不啃树皮_)

十三岁,我们除了年轻和溢出的情绪,一无所有。于是我们给对方写信,谈论节气的由来、戴白手套升旗的男人和眼神呆滞的红嘴鸽子。她说,我们打赌,赌我们能不能永远为对方写下去,赌注是当时如同天价的一百元。后来她的照片在我的钱包里,她的下巴上有颗小痣,和纸币面对面贴在一起。毕业后她跟着父母去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成昊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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