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了的那几天,朋友在群里分享她冲的“鸡蛋花”。正是早饭时间,一下提醒了我,也冲个鸡蛋花当早餐吧。
我虽然没做过,好像也没吃过,但是见过啊。小时候就见过。
我姥爷有气管炎,也许是肺里的毛病,冬天经常咳嗽。他那时白天也常躺在床上,咳得惊天动地。
记忆中的那个场景,因为这场新冠病毒,最近反而会经常回想起来。是姥姥家的老房子,堂屋里,东墙根靠南窗放了一张床,姥爷头朝南躺着,床下铺着一小滩沙子,姥爷咳出了痰就一歪身子吐在上面。
也许是姥姥,也许是我妈妈,不让我们小孩子靠近他的床,可能怕传染吧。那时我六七岁。
姥姥经常给姥爷冲一碗鸡蛋花。她说“Ci个鸡蛋”,Ci,不知是哪个字。就是把鸡蛋打在碗里,用筷子搅拌成蛋液,然后把烧得滚开的水倒进蛋液中,一边Ci水,一边轻轻搅打,蛋液就变成了蛋花。
朋友说鸡蛋花里加香油加蜂蜜,止咳。
那时候,鸡蛋是稀罕物。不是人人有份,不是想吃几个就能吃几个。我们老家有户人家,全家七口人,过年包饺子的馅里,只打一个鸡蛋。我妈每每提起,都难免唏嘘。
姥爷是个病号,身体虚弱,才有喝鸡蛋花的资格。当年,姥姥在那碗鸡蛋花里,放没放香油,有没有蜂蜜,我都不知道了。估计是没有的。香油和蜂蜜都是稀罕物。
因此,鸡蛋花在我的印象中,就是“病号饭”的一种。
连续两天,我每天早上都冲四个鸡蛋,吕工一碗,我一碗。有天早上佐以青食的钙奶饼干,还发了个朋友圈,说“喝这样的蛋花汤吃这样的饼干,就很像病号饭”。
我不太喜欢吃面条,特别是面叶、面疙瘩汤一类的食物,据我妈说是“小时候吃伤了”。
我们老家说小孩病了不舒服了,统称“不爱动”。当我“不爱动”了,我妈就会煮一碗面疙瘩汤,老家的叫法是“不楞个面馉馇”。“不楞”是动词,“面馉馇”也许就是“面疙瘩”的古代叫法。
所以在我的记忆中,面疙瘩、面条、面叶,就是“病号饭”的一种。
我在济南上学时,有同学生病了,班主任老师或同学都可以向食堂申请“病号号”,通常是煮一碗面条。这个记忆可能不太准确。
有次我病了,应该是感冒发烧头疼,躺在宿舍里没去上课。班主任刘老师端来了小米粥。不记得小米粥的味道,也不记得说没说感谢老师的话,倒是记得我让老师想办法称称我脑袋的重量。
三十多年了,那碗小米粥我一直记得。我生性木讷,小时候就被走街串巷的小货郎夸过“长了个憨样”,好像一直不曾对老师说过感激的话。
“病号饭”家族里,必须有小米粥的位置。
阳过这一场,渡过这一劫,颇有些感触。
年轻人,婚还是要结的。
谈恋爱要趁早,结婚要趁早。
为的是,“有人与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为的也是,有人给你量体温,有人为你冲鸡蛋(做病号饭)。说将来老了病了找护工的,也不是不可以,但再好的护工,可能都没有至爱亲人的那份体贴和周全。
在保证健康的情况下尽可能瘦。
那天在医院碰到个老太太。病房是临时加的,在三楼,没有电梯。老太太行动不便,她外孙准备背她下楼。发动了两次,我还过去搭了把手,都没能把老太太托到他背上。后来只好放弃,外孙去找了三个保安帮忙,四个人一起把老太太用轮椅抬下楼。
老太太不过一百四五十斤,那要是两百斤重,得几个人抬?
昨天还在医院碰到个老头,挂着氧气瓶,也是坐在轮椅上。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四个人正费力地抬着他上楼。
一步一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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