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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挺有意思
春节回家
我在江边拍照
这是小时侯
玩耍的地方
能拍的印记
所剩不多了
江边有位钓鱼的
问你拍什么
不会是间谍吧
我问这里
是禁入区吗
那人说那倒不是
这么冷的天
不在家烤火
来这吹风
你挺有意思
梧桐山女人
叶文不会开车
他说家里
是太太当司机
说起太太
他点上一根烟
说性子很慢
哪怕缸里没米
她也不急
那晩酒喝到三点
她开车过来了
进来打声招呼
叶文端着酒
叫她先回去
她放下一件衣服
什么也没说走了
叶文说
她常这样
担心他醉了
趴在桌子上着凉
丢鸡记
芦花鸡昨天没回
母亲找了一晚
今儿一大早
仍将院门敞开
门外的兩水
溅起水花
都往院子里来
临近中午
我在院子看书
邻居谢姨撑着伞
头伸进门问
找到了没
可惜了
那鸡块头大
有四五斤重
母亲的眼睛
瞬时就湿润了
她回应说
只要我一端碗
两只鸡
就会凑过来
馋嘴的样子
真像个孩子
家婆和老太太
母亲看中九江奥园
一樓带院子的房子
看过之后
就不愿走了
接下来的家庭会议
小妺夫说
他想买得向哥借钱
大妺余雯也喜欢
想买下来和妈住
母亲讲住女儿家
别人会说
家婆你来了
而住儿子的房子
别人会涚
老太太你真有福气
买锅
母亲做菜，感觉铁锅很沉
单手提已很费劲。下午
在联盛超市一口铝锅面前
母亲掂了掂，感觉可以
我一手拎着袋子，一手
拎着锅，走在前面
母亲打着伞，缓慢地跟在后面
天上下着雨雪，我们一前一后
把街道走的漫长而空旷
过马路时，我慢下来
站在斑马线前等她，伞下的母亲
看不到面容，走路的姿势
感觉还年轻，不像已经八十岁的人
我说妈，请个人给你做饭吧
她不答应。我说，有一天
你拎不动这口铝锅
我就回来陪你
立春
母亲在厅堂摆上供果
还有青菜，大蒜，香烟，打火机
十点四十前后，前后大门大开
鞭炮声响起，一时间世界热闹起来
母亲在门前作揖，拉我也拜上一拜。
我知道隐身人，春天来了
如果春天现身，我会递上一支烟
为它点个火
落土与立碑
父亲落土
请人看了时辰
这便有了我和妹夫
在山中坟地
淋着雨烤着火
等待那个
合适的时辰
三年过去
该立墓碑了
风水师讲朝东
与满山的墓碑
朝向都不同
我说是不是
可以调个方向
让父亲新居
符合一点美学
母亲没有搭腔
斜瞅了我一眼
表情有些不屑
一柱香
母亲在父亲遗像前
摆上几个碟子
让我在离家之前
再上一柱香
毌亲唠叨说
将来我死了
会不会是个饿死鬼
我想是不是该给母亲
一个承诺
将来也要象她现在这样
每天都要给她
摆上几碟饭菜
再上一柱香
南堡寨老村
去南堡寨老村
十分鈡路程。早餐前
老闻领我们登临
这座隆起的山丘
四面陡峭，让我想起
新疆交河故城
一座军事要塞
山上居民已迁去山下
留下的村子像座废墟
偶有黄犬出来探视
见到生人徒唤几声
便不了了之。老闻说
此地适合养老
话题还未展开
便踩上一堆牛粪
他是主动踩上去的
嘴里还说牛粪结痂
早已干透
这是生活中
我们常犯的错误
遭此变故的闻同学
此后对养老话题
三缄其口
这座寨子和那条黄犬
便留在文字里
至今未改变半点模样
晚年生活
关上门窗，进入书中，远处工地
敲击声，混合著厨房蒸锅的沸水声
偶尔也会听成伐木，流泉
房子租的，只添加了书，草木类居多
视力下降，不能全看，少量的页面
留下铅笔痕迹，因为划过
将来的命运，可能低人一等
对照小红书，我已能解决生存问题
调料花椒少放，饭菜做的更清淡
油烟一开始大了些，惹得厨房报警
现在熟练了，知道如何面对规则
偶尔，戴上口罩出门访友
他们在闹市区，言辞保持激越
这年头很不容易。街坊的坝坝茶
喝到夜色光临，我才带着影子回家
如果能养一只猫，或一条狗跟随
让他们对我吼叫，或摇尾
就可称完美。我谋思着抓紧置办
十全老人的生活，似乎并不遥远
致儿子
不要学父亲，太依赖组-织
以至于离开它时
发现自己苍白，手无缚鸡之力
在深圳，中国最高房价的地方
有房屋几所，后半生应该够了
我还在犹豫，退，还是不退
田园将芜，农村也无事可干
美国钞票随便发，物价天天涨
我有点惶惶不可终日
有时想抄抄佛经，读读弘一法师
真担心你们在美国怎么生活
我比你们更像失业者
寂静人生
他是入殓师，兼社区服务员
为逝者寻找亲人
做些终极关怀的事情
他热爱他的工作，一丝不苟
按部就班，像一道刻板程式
过马路也小心翼翼
他为自己选了一块墓地
偶尔也来躺上一小会儿
感受草地香气，树木密度
后来他遇到一位死者的女儿
忽然有了恋爱的感觉
接着就遭遇一场车祸
他孤僻地走完一生
没有人参加葬礼，除了他
帮助过的灵魂，及我的在列
我喜欢他的工作方式
笃守寂静。呆在故纸堆里
或图书中，为逝者整理一生
作者简介
大草，诗人，学者，白诗歌发起人。出版诗集《白菜顶着雪》。现居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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