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 | 玉兰之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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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树
住在山洼里古二爷
屋前
有一棵宝树
据说是他的太祖爷爷
栽种的树
早年
县里林业局
给它挂了牌子
国家一级保护树木
让他骄傲了
好一阵子
如今越来越大的树冠
遮阳蔽日
粗壮的根须
已经伸进了困房
使他寝食不安
他去镇上
找做律师的远房侄子
侄子劝他去别处
重修一个房子
他说哪有钱
侄子说那谁也没办法
只能盼它早点死
魔幻的都是梦
我起床了
我的腿
还在床上弓着
我走回去
将自己的腿
摁平
回答
昨天去看医生
我说
阳过之后
常常半夜从梦里醒来
然后就睡不着了
医生问我
都梦见什么
我说有梦见死人
拽我衣服的
梦见活人
抢劫追债凶杀的
医生盯着问我
都是恶梦
我说也不都是
在梦里
我还摸过浑圆坚挺的乳房
我抬头看一眼医生
她太年青了
我把这句话咽下去
换一个说法
反正都是稀奇古怪的
安慰
老爷子阳了后
痴呆症
突然加重了
分不清早上还是傍晚
不愿吃东西
还没缘由训斥人
办法想尽了
也没办法
只有给他讲
他早年的同事朋友
谁又死了
才能让他慢慢
安静下来
天平
二姑也就是老爷子的二妹
三年前二姑父去世
老爷子说
把二妹接来
一来互相有个伴
二来跟请护工一样
给她工钱
帮忙照顾老爷子起居饮食
现在
老爷子需要专业护理
年后
老娘将陪他住进护理院
我们挽留二姑
过完年再回老家去
看得出
二姑起了微妙变化
在妹妹和护工
的天平上
过去她把自己放
在护工一头多一点
如今
在护工与妹妹之间
飘忽不定
洗红枣
刚参加工作那年
桂生跟我说
他用手洗红枣的时候
隔壁女邻居
告诉他
干枣要用刷子刷
不然
坑坑洼洼
洗不到
关键是
她还说
我洗澡都用刷子
桂生问我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说她就是
想打个比方呗
但是
我也想不通
她为什么要打
这个比方
秀芳
秀芳是村里唯一
吃商品粮
人家的姑娘
住在小学旁边
十七八岁
被城里来的流氓
坏了名声
记得三年级上学期
老师带我们上山去砍柴
秀芳也去了
我们在半山腰砍
两个大人越爬越高
回来没多久
她做了我们的师娘
朦胧美
八里湖上
起雾了
许多游客
用手机拍远处
仿如仙境的
亭阁
只有当地人
知道
那是个茅房
一个书法家来访
我的桌上
摆着一本诗人的书
书名
是另一个诗人
毛笔题写的
书法家看了一眼
勃怒
“丑书，丑书
就是你们这些外行人
搞坏了
我们的名声”
地书
退休后
隔壁老王爱上写地书
他用毛笔蘸水
在小区一角的大理石地上
写岳飞的满江红
写完一遍
就坐在一旁抽烟
等字迹消失后
又继续写
还是岳飞的满江红
春去秋来
只要天气好身体好
一天不落
每当有人问他
这样写了干干了写
有意思吗
他会反问你
你觉得呢
曼琳粥
快要关张的时候
粥铺，终于来了一个客人
还是一个络腮大胡子的
外国人
他横穿马路，盯着曼琳粥
那个几个字
由远而近
当他走到店门口
看到店名下面有一行小字
“温暖每一个中国胃”
他耸了耸肩，扮个鬼脸
退了回去
爱国者
我刚在出租车里坐定
师傅就跟我说
XX闹起来了
我说哪里来的消息
他说头条看到的
叹口气
他继续说
许多人没事做
我不接话
车子在沉默中
一路前行
到达目的地
在我扫码付款
推开车门的
一刹那
他突然大声说
赶快把台湾收回来
作者简介
九弟
江西九江人，业余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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