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 | 摄影
张三 | 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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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月食比北京慢三分十八秒
南京的海市蜃楼比北京快四年又九个月
南京的地铁比北京少二十七站
在永恒不变的巢穴
南京男人比北京男人，多长一颗心脏
这些都是无人在乎的秘密
所以要躲到陌生的语言背后
捧起黑色郁金香
为父亲般偏心的沉默
一次次发声
花枝
我的爱，是一件瓷器
一把天青色的壶或碗
每次畅饮，都将留下家的残影
金瓶金杖。苦涩的花枝
我的文章
是一座崎岖的宫殿
我与全世界共赴一场险情
在处处「保真」的世界
明目张胆的「假」，难能可贵
“我只有假爱”
“我是一个假人”
我的爱，正在试图避免逆行
城堡
关灯后，我们停止了争吵
可我还能听见一种稀稀疏疏的喧闹
在房间里不安分地播撒
甲虫巨大的翅膀从床下伸了出来
扑到我眼前，我才发现
它的样子，如还未被任何一个
崇拜处女的民族纺织出的蕾丝
将夜，分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疤痕
透明的湖水开始流向我闭紧的睡眼
像一出事先张扬的偷情
直到我能放弃一切
来自东方的常识。直到我的时间
痊愈
李霞的人间喜剧
这是多么晴朗的一天
你还知道回家
比肉桂风姿更甚的是水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了
黑翅凤尾蝶从古井边，飞过雪山
那个骚货是你们单位新来的吧
飞到意中人曾拜访过的，更辽阔的村落
五十几岁的人了，你还要脸吗
我看到布满青苔的山峦，像羞涩的炮兵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飞奔到夕阳下，举着壮丽的日常跃跃欲试
你那几个姐姐，哪个不是靠我找到的工作
为了靠近你，我也终于开始建造回家的木筏
你爹你妈哪个不是靠我伺候着
火的学徒们，请把世界变成更稳固的罗盘吧
孩子你管过一天吗
多好的生活啊
必须离婚，周一就去离婚
我爱这春天里的人间
这辈子嫁给你，算是我李霞瞎了眼
肉桂VS水仙
我们如何成功使用一个意象
起码要使用一千次
才勉强算入门
我说的使用
并非如繁衍或死亡般
不断机械地出现在
词后荒芜之处
就比如至少要被折叠的海
震撼一千次，才敢写水
至少被要被月亮感动过一千次
才敢写象牙般
遥远而谦逊的夜
这些意象倒映
生长出瞳孔的纹理
连苏州河边长大的少女
也要说我的眼睛
是历史学家不曾察觉的水晶
骑马离开汽车厂
你发现没，很多宏伟的东西正在发炎
一座座曾经载歌载舞的屋顶
哑口无言，任由燃烧的雪与悬置之箭
将其雕刻成麻风病人的恨意
数不清次的忧郁与对望，数不清次
黑暗之子像春天一样准时到访
鬼怪或花开的声音伪装成最漫长的宣告：
野狗放弃了冻僵的尾巴
你也不得不放弃寻找人间的隐喻
一切都是车夫，一切都曾路过
草率使用过的古人文字
散发着啮齿动物的气味
纷纷跌进伊通河里
人们也来了，仅是要目睹地狱
是如何被生生撑出了个口子
甄嬛传
世上还有多少美人易老
不足与外人道：
点心与时令鲜花的名目
纷纷加入勾心斗角
哪怕是一片落叶
也曾吓我一跳
历史将宣判
笼中群鸟无罪
仅赐一曲十面埋伏
连岁月匆匆
都格外照拂熹妃。只可惜
白绫价贵
罢了，罢了
有情无情的爱侣
太医院的嘴
都长着同一条舌头
罢了，罢了
有毒无毒的御酒
启禀陛下
三阿哥又长高了
今天是一定要读策兰的日子
今天是一定要读策兰的日子
因为今天，无比合适
我在脑海中，将诗中食物
替换成家中短缺的食物
将诗中的地名替换成
新闻中出现的地名
目之所及处
拒绝接受末日的警报
与山火搏斗，然后啼哭
时代的浓雾
被自己的故土驱逐
彻夜的颂歌，逐渐嘶哑
字与字之间
相互厮杀
我的灵魂是一架昂贵的钢琴
可是今天
我就要把它砸掉
然后站在忠诚的悬崖旁
大声朗诵《死亡赋格》
因为今天，无比合适
与二十世纪最后的一小时
最终我们都在卫生间里惊险地躲过四季
最终我们都用花朵
代替一艘大船，为冬天骨头哭泣
这几乎是每个节日
都在隐藏的一片黑暗
我们走过通往跳蚤市场的大路
群鸽将带着我们跃起
鼠疫中每个被淡忘的名字
都来争看我们睡梦似的眼睛和手臂
最终我们都将败给火光照出的影子
最终我们都会为英雄们
起各种奇怪的绰号
就像古董店中，我们共同看上这份礼物
简单，落后，粗糙的戒指
戒指，你这小小的棺材
是否也在等待
被字典中生硬的汉语
填充狭窄的虚空
那时候是1999 年
全世界都在庆祝千禧
迎接二十一世纪
梵高
再也遇不到一个人，如得到一笔不义之财般
兴奋地讲述一场黑暗中的分娩
黄昏，从暗娼刚刚张望的路口纷纷离开
繁星，需要一位密友助产
在城外扭曲的柳林，诞下早慧的白昼
扬起帆，驾着马
赶去同十九世纪最后的十年
展开古典式角力
暴风雨不再追赶，一个偷偷流泪的世界
暴风雨的笑容，不再疲惫不堪
在瀑布里，在石头旁边
鸽群从窗口飞了出来
疯汉的体内已堆满杏花
冬日
儿子
未醒的脸
橘脐处一点
白霉斑
冰河
入夜，幽灵一遍又一遍按下抽水马桶的开关
从微末的漩涡处，钻进一大片深沉辽阔的海
我聆听过，如此频繁的泉水
喘着粗气
和靠在窗边的黑暗连成一片
那是另一个
更深沉，更辽阔的入海口
犹大
是，沉默的哀歌
圆周不断缩小，最后
落入泉眼
是，褶皱的圣脸
鸟的眼神，结出
热带不常见的果实
是，新娘的死海
略脏的角落，我的房间
记忆犹新
志野烧山行
—— 赠陈九骆
二十年后
制陶师在白胚上
点了，一下
他曾在雷霆的肩头
也如此
点了，一下
力道，角度，深浅
完全一致
和二十年前还是学徒时
没什么两样
注：陈九骆，制陶师。精于志野烧。代表作，
“山行”、“樱瓣”，我都买不起。
作者简介
张无梦
吉林长春
希望成为长春最好的诗人
中央民族大学哲学与宗教学学院在读博士生
个人公号，东北文艺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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