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 | 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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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是一件不容易的艺术
为了等待睡眠的到来
我清除白日的痛苦
像农人在田里春种秋收
如一头疲惫的老牛
剃除午眠
防止夜里的床头书
把自己蜷缩成
腹中的婴儿
在母亲的老屋
荡漾的羊水里
紧握双拳
闭上眼睛
想象那時未成形
的模样
20230120
私有财产
我裸露着脚
裸露着手和头
我想裸露全身
在阳光下
那些包裹着的
私人财产
人类古老的秘密
我继承打开秘密的
密码
母亲让我向一条河宣誓
它高于我的生命
和器官的洁净
20230401
两个表弟
两个表弟
一个在大学学法语
一个中学毕业后
吹拉弹唱
成年后
学法语的成了巨婴
吹拉弹唱的成了能人
一个冬天的清晨
巨婴漂浮在河里
手里捏着一纸离婚书
20230121
你用毒剂制造出了止痛药
你用毒剂制造出了止痛药
我当成美酒
这味药只适合我
医我的各种病痛
我无意与你相会
只要活着
行走人世
就是一个快乐的公主
20230122
我是个好人
初二路过菜场
有一洼地
汪着淡红色的水
这个洼地旁
是杀鱼的摊子
我停下脚步
想了想
春节前我没在这个
摊位杀鱼
是坐车出去杀的
我松了一口气
走过这汪血水
我是个好人
20230123
我的难过她不知道
她在微信上对我说
昨夜下车走错了地方
孤身一人困在了下雪的
山上
幸好她手机有电
拨通了"专职"司机
先生的电话
他加班刚回家
我很难过
我的难过她不知道
几天后
读到她的诗
"我想在树下站成雪人
如初年与他相见
开个玩笑"
我为我的难过而难过
我的难过她不知道
20230123
分娩的女人
他是拿来想的
想比见好
如女人分娩前的
挣扎
然而见了他
分娩后的女人
摊平腿
不再大喊大叫
20230411
失爱的女人
我爱森林
都市里利益者的
男人太多
我不奢求朋友
我敬重那些失爱的女人
男人是她的磨刀石
把她这柄锈刀
磨得又快又亮
女人把折断的牙齿
藏在骨头
在他的面前
站得更直
20230204
奢侈
冬日下午5点
人群陆陆续续
离开公园
空气占有了
面前的绿草坪
树技间
露出了河滩
我倚着一张宽大的
靠椅
看夕阳下
白亮瘦削的
河水
寒风吹来
我的奢侈
有几分战栗
20230205
枯水期的石头
这些石头
枯水期的石头
硕大惨白
像埋在地下
出土的人的白骨
我的悲哀
它们不是我的亲人
有深藏的冤屈
我不知道如何为它们申冤
这些裸露的
问天的石头
20230414
读画
一幅油画
《牵骆驼的人》
褐色黄色绿色
旋涡状的铺满画布
不见骆驼和人
拿起放大镜
在色块上移动
如在监控仪上一格格的
查看车祸现场
天边的暮色处
有米粒大的
骆驼
半粒米大的
人
20230205
如果我有钱
如果我有钱
有很多的钱
买下一年四季
买条小溪
把我喜欢的朋友
搬到小溪旁
让他们像一粒粒自由的
种子
如梅花李花玫瑰
绽放
我是小溪边
一朵黄色的
野花
20230206
不敢多想
闭上眼不敢多想
这一段空隙
长过人生
我只想
菜市那个大着肚子
杀魚的女人三天未来
是否生了
是男是女
想鉴宽山房的两只猫
茉莉和麻圆
在春光里
守着李子树
等待花开
20230220
腊肉
土屋房梁的木架上
挂着一排排腊肉
仿佛列队出发的士兵
黝黑发亮
又如陈年往事
从精子开始
跨越万水千山
没有回头路
20230227
回到古代
回到古代
更古的古代
原始生活
男人狩猎女人生育
以物易物
结绳记事不用写诗
搬到喜马拉雅山下
喝最初融化的雪水
回到地球最初的细胞
澡类生物
没有汚染
没有专断异化
回到原始社会
一块始前的化石
20230301
作者简介
李毓瑜
著有长篇小说《蓝衣女人》《井筒子人家》。现居重庆。
选编 王小拧
精彩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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