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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阳光刺眼
路上的行人很多
我走在
他们中间
感觉不到
自己的存在
一道白影从我面前掠过
夏天
我在桥洞下的家
叠白衬衫
爸爸住得高
谈女方的出身
我们都笑了
拿竖起来的竹竿
在桥洞不好走
得动脑筋
风吹我的脸
一道白影从
我面前掠过
于是，我过了河
我的小腿
再向下
不远处
就是一条小河
河不宽
最多二十米
我仿佛听到了
跟小时候一样的
河水流淌的声音
过了河
河的那边
就是死
于是
我过了河
我们都感到了一丝舒畅
为抵御魔球的袭击
我和女儿穿上了铠甲
我们杀死了很多魔球
我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这时
空旷的房间里起风了
我们都感到了一丝舒畅
尖利的叫声
房间里流淌着
我小时候的时光
妻子推开卧室的门说
我们家养的猫回来了
随后，我看到：
一只、二只、三只、四只
一共四只小猫
一前一后
虎头虎脑地
走进卧室
接着是
一只慵懒
肥大的猫
再是
三只长得跟前面
差不多大的小猫
当时
我躺在床上睡觉
还没醒来
但我感觉自己已经醒了
靠在床边的抱枕上
看它们
那只肥大的猫疲惫地
在床边的地上躺着
那些小猫
在地上
在床上
四处爬着
其中一只小猫
正在往墙上爬
边爬
边发出
尖利的叫声
而我觉得
那尖利的叫声
是我用
稚嫩的爪子
抠抓
光滑的墙壁发出的
蝴蝶的形状
看到她的时候
她正把
我的衣服
一件一件
摆在空中
这时的天空
除了衣服
什么也没有
我再看时
发现她
用我的衣服
在空中
摆出了一个
蝴蝶的形状
交换灵魂
有五六个人
在我刚买好的
房子前
排队
我好像在
他们当中
又好像
没在
这时
我的心底
有个声音
对我说：
“走入房子前
请交换灵魂。”
阴阳人
汽车在北方的
田野上开
车里坐的
是我同学
我一个人
坐最前面的那一排
一直听后排的
她和F聊天
她的声音
跟上高中时一样
很年轻
F说
不喜欢我
小说中的
情绪化表达
觉得不成熟
还应该升华
她说
她很喜欢
说这是生命
该有的真实
她说的时候
还戳了戳
我的肩
还说
我们俩
在一起叫
“阴阳人”
说完她就
坐我旁边了
我不理解
她说的“阴阳人”
是什么意思
但我像
找到了知音似的
感到一阵
幸福的晕眩
车继续往前开
窗外像
有了一些绿色
我们要去哪里
这是飞机上的一个普通傍晚
飞机自顾自地在灰暗的云层里飞
在中转机场宽敞的大厅
我和妻子走进
一家铁板烧餐厅吃饭
厨师是个年轻的印度人
走出餐厅
三个机场工作人员说
我们错过了登机时间
飞机已经飞走了
我们只晚了三五分钟
心里想着改乘下个航班
可我们谁也想不起来
我们要去哪里
水中有一辆自行车
妻子在我
前面打开门
屋里都是水
还没等我反应
妻子扑通
跳进去了
谁也没想到
水这么深
都快没过
她脖子了
我连忙伸手
把她拉上来
我责备妻子
怎么不看看
水多深
就往下跳
妻子说
有一辆自行车
要把它拿出来
我说你跳进去
太危险了
这时G来了
G是我的好友
G让我下去
我跳进水里后
发现隔壁的
房间
都没有水
这让我感到
很安全
我对G说
你也跳下来
帮我一块
把自行车
推到隔壁
妈妈是一条河
妈妈的决定
我们无法理解
也许人永远
不能完全理解别人
哪怕最亲近的人
妈妈快八十岁的时候
执意
要回到
她出生的地方生活
我们谁也无法
改变她的决定
过了眼前的山坡
就能看到
她住的房子了
这之前
她和我在一起
我们在刚刚褪去河水的
细沙上走
边走边捡那些
没来得及
游回的小鱼
走着走着
妈妈不见了
有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是
踩着她的肚皮走过的
她好像通过
这个特别的方式
引导我回到
她住的地方
其实大可不必
因为我太熟悉
这条河了
它就在我出生的
房子后面
而我妈妈的出生地
也不远
过了这条河
再经过镇里的火车站
就到了
我很难过
在河坡上
我低头看见了
妈妈烧焦的胳膊
外面还裹着
一层已经碳化的竹片
我们谁都没说话
我们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
她不见了
等我再想她时
她又出现了
我刚想说话
她好像不认识我
天空是灰的
天空是灰的
大地也是灰的
这里的人到外面
要穿过几百米长的
凶险的沼泽地带
他们把跟扁担一样长的木棍
横着绑在自己背上
这样做的目的
是为了防止自己陷入沼泽
最后
他们像猴子一样
手脚并用
飞速地爬行穿过沼泽
羽人与暗物质
在一个巨大
而透明的房间
我们到处都能
碰到五颜六色的蝴蝶
这让我们感觉
这个房间不只
属于我们
还属于蝴蝶
因为蝴蝶太笨
我们常常拿它们
寻开心
比如我们躲在
飞行的蝴蝶的翅膀间
而它们总发现
不了我们
蝴蝶的翅膀
有两扇门大
我们恶作剧似的
把两个翅膀
用绳子拴住
最后蝴蝶硬生生
掉下来
再也无法飞
有一天
我们在天空上
看见另一个空旷的房间
等到了那里
事情很快
发生了反转
我们被蝴蝶们
无情地
嘲讽和追逐
仿佛我们是
它们圈养的小动物
最后
在它们感到厌烦时
把我们身后的
翅膀硬生生地拔掉
并把我们栓在一根绳子上
丢出了窗外
作者简介
安纲，锡伯族，1970年生，现居宁波，著有诗集《误入空山》、中短篇小说集《不安》和非传统长篇小说《生活》等。
选编 王小拧
精彩回顾
安纲 || 最新跨文体作品《生活》首发
张昊涵 || 他坐我对面 为我穿了条内裤
孟凡通 || 在“废话”林中采摘——杨黎《新冠271首》读札
李毓瑜 || 在荡漾的羊水里紧握双拳
孟凡通 || 有温度的人间记事——周焱诗集《袜子和武器》读札
杨黎 || 爱上一个女权主义者和她沉默的闺蜜
余文 || 一个超级迷弟的《紧握》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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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最后敲黑板，请不要往聊天窗口投稿，以免丢失，投稿邮箱：Lspoem@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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