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想来聊聊流感、咳嗽以及头面部炎症性问题的另一种治疗思路。
因为我发现如今宣传滥用抗生素危害的声音有很多,而告诉大家“在拒绝抗生素的同时还能够做些什么”的声音却很少。如果真的想要减少某一种东西在生活中频繁出现,更简单的办法之一就是告诉我们“谁可以更好地替代它”。毕竟,当流行性感冒、肺炎、扁桃体炎、咽炎、疱疹等疾病出现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又不知道还有哪些可以选择的治疗方式时,滥用抗生素的情况就很难避免了。如果此时我们脑中还存在另一个声音,“试试某某某吧,它或许是抗生素和抗病毒药的绿色替代方式。”
我想这或许才是改善滥用抗生素的起点,每个家庭,每个人都需要这样改变一次,再一次……微生物紊乱引发的健康危机才能够慢慢得到控制!今天,我们就从温病聊起,先来看看银翘散是如何解决流感、咳嗽、咽炎、手足口等问题的。
伤寒还是温病
在“聊聊普通人的新冠预防思路”那篇文章中,我们就曾提到过《中国救荒史》对于古代疫病爆发的数量统计,“明清两朝”也正处于历史上疫疠毒邪的爆发波峰之处,明代统治276年中大疫流行64次,清代266年中爆发74次,而正是在这样反反复复与疫疠毒邪的斗争中,让当世的医者意识到了照搬传统方法来应对不断变化的“时令邪气”的不足,这也倒逼着他们不得不积极地寻找新的治疗出路,而这也正是温病学派得以发展的大的历史背景。
◎八岁手绘
我在这里之所以用的是“发展”而非“诞生”是因为“温病”的雏形历史悠久,早在《黄帝内经》《难经》之时已然存在,只是气候不同、时机不同,“温病”发展的程度不如“伤寒”。《难经》中言:“伤寒有五,有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热病,有温病”;《黄帝内经》:“民疠温病”;《伤寒杂病论》亦言:“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
也就是说,从地位上讲温病与伤寒当为同级,而从特点上看,温病的传染性似乎更强,而从鉴别角度看,伤寒太阳病当以“脉浮,头痛脖子痛、明显的怕冷”为主要表现;而患温病者则会出现明显地“发热,口渴”,但怕冷症状不明显。
也就是说,如果用类比的方式来理解“温病”,更形象贴切的是以“发热”为主的感冒问题,风热上扰头面引起的“炎症性”问题,比如手足口引起的“疱疹”,细菌引起的“急慢性咽炎”“扁桃体炎”等等。下面,我们就来看看温病学的代表方剂之一,银翘散是如何解决此类问题的?
银翘散
银翘散是防治外感温病,“炎症”性疾病的经典名方。温病初起,首犯肺卫,肺居高位,承担保护机体的第一道防线。如果温邪攻陷肺卫这道防御,就会出现发热无汗,或有汗不畅,微恶风寒,头痛口渴,咳嗽及咽喉肿痛,舌红,苔薄白或黄,脉浮数等症状。
银翘散的组成:金银花9克、连翘9克、苦桔梗6克、薄荷6克、竹叶4克、生甘草5克、荆芥穗5克、淡豆豉5克、牛蒡子9克。
煎煮:鲜芦根煎汤或水煎服。
注:此方成药名银翘解毒颗粒、银翘感冒片、银翘解毒片。
喜欢《伤寒》的朋友都知道,外感寒邪初起时,我们当以生姜、麻黄、桂枝之类发汗之力强的药物,引表邪从汗而走。而温病的思路则不同,吴鞠通说:“太阴温病,不可发汗”,那么银翘散又是如何祛邪外出的呢?
芳香辟秽
叶天士是温病学派的代表人物,他用芳香药就很有特点。一是我们比较熟悉的,温邪侵犯中焦,阻遏气机的吐泻呕恶之证,叶天士说:“秽浊阻遏中焦,气机不宣,腹痛脘痹,当用芳香逐秽”,这也就是我们常见的藿香正气散治疗腹痛、吐泻的用法;而另一种就是温邪侵犯上焦,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因为鼻通肺络,吸入温邪之后,传变迅速,会侵袭肺脏(出现肺炎),也会影响心脏机能,这时应当“逐秽利窍,须藉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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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翘散的创始人吴鞠通正是深得叶氏之法,银翘散以清心凉膈散为底方,“加银花辛凉,芥穗芳香,散热解毒”,芳香逐秽在银翘散中主要由荆芥穗和金银花体现,此处“芳香辟秽”之意实为借银花、荆芥穗芳香之气预护膻中,防止发生“逆传心包”之变。
清扬透散
银翘散的另一特色的就是其用鲜芦根汤煮散的煎服方法,这和“黄土汤”取灶心土煮汤代替水有异曲同工之妙。银翘散强调“香气大出,即取服,勿过煮。肺药取轻清,过煮则味厚而入中焦矣。”以取芦根轻扬之气,使药力走上焦清透郁热,而不走中焦凉润碍脾。
辛凉平剂
银翘散还有一个评价式的称呼叫做“辛凉平剂”,那么,这四个字应该如何理解呢?用辛凉的药物组成的平和之剂吗?显然,这是说不通的。因为银翘散是介于“辛凉轻剂桑菊饮”与“辛凉重剂白虎汤”之间的方剂,故约“平”,我觉得这样的解释也不够全面。
其实,银翘散全方由十味药物组成,它不仅含有“辛凉解毒、透邪清热”的金银花、连翘,还含有“辛散邪气,开皮毛助祛邪”的荆芥穗、淡豆豉,合用以防寒凉太过而伤阳,辛温太过而耗阴。温病与伤寒还有一个很明显的不同之处,便是“治温病宜刻刻顾其津液”,所以,银翘散中又择薄荷配牛蒡子以辛凉疏风、清利咽喉,竹叶与芦根以求退热、生津、止咳、止渴。以辛凉解表而不过汗,以甘润清热而不伤阴,如此顾护津液,留存正气。
诸药相合,共奏疏风透表、清热解毒之功。下面,我们再来看看银翘散的具体使用。
01
发热、咳嗽
在“桑菊饮”的那篇文章留言中,我就看到很多读者留言说自己“用银翘散治好了家人的流感”。是的,用的很好,因为桑菊饮和银翘散就是“吴氏家族”的两兄弟,这两个方子在治疗外感病方面是很接近的。桑菊饮被称为“辛凉轻剂”,有人说是病症较轻时选择桑菊饮,我觉得不完全妥当,我觉得桑菊饮的“轻”更接近“清灵”之意,它就像部队里的“急先锋”兵贵神速,可以快速的到达“战场”,所以,我们出现了疑似“感冒”症状的“咽喉发紧、咳嗽、舌头红红的,或者有些低热37.3左右”,此时可以速投桑菊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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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病条辨》告诉我们:“太阴风温、温热、温疫、冬温,初起恶风寒者,桂枝汤主之;但热不恶寒而咳者,辛凉平剂银翘散主之。”银翘散其不同之处在于,它更像是部队中的“中军力量”,能打硬仗,可以逆转局势,更适合于没有把握住温病的初起阶段,热势已起,发热,或咽喉痛、扁桃体痛、咳嗽明显时。
02
头面皮疹
痄腮、麻疹、风疹、手足口、猩红热此类,以头面部“皮疹”为主要表现的病症,多是由于疫疠之邪由口鼻入侵,蕴于肺胃,邪毒化火所致。“夫头面风者,由体虚之人,阳脉为风所乘也,诸阳之经,皆上走于头面”。以风邪易上袭阳位,故此类皮疹多先发于头面、上焦部位,后蔓延至全身,以皮疹、发热为主,或可伴有颌下淋巴结肿大、咽喉疼痛等。
此时,当选银翘散辛散毒邪,正如《黄帝内经》所言:“风淫于内,治以辛凉,佐以苦甘;热淫于内,治以咸寒,佐以甘苦”。这也是吴鞠通将银翘散定位为“辛凉平剂”另一原因。
03
流鼻血
春天也是鼻血问题的高发期,这其中有物理因素,也有气候、体质因素等,而“流感”之后出现的流鼻血则更应该仔细辨证。
《温病条辨》言:“太阴温病,血从上溢者,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主之”,外感后的鼻血问题属于表证未解,热迫血行的一种表现,仍属上焦,此时用一些清营血热的方剂,配合银翘散透表达邪,则可以避免引邪入里之患。
04
咽炎、扁桃体炎
除去以“疱疹”为主的病症外,头面部的“炎症”性问题,比如扁桃体肿大、急慢性咽炎、疱疹性口腔炎等也是银翘散的主攻范围,此类疾病也正是滥用抗生素的重灾区。我身边就有好几位朋友,她们家中的“头孢”“阿奇霉素”,就像我们手中的“茶水”“饮料”一样,但凡喉咙疼上两天,就会条件反射般开始吃“头孢”,用她们的话说:“这真的能止痛啊”。
殊不知这样的治疗方式就好比“七伤拳”,伤人也伤己,拳力每深一层,自身伤害就多一分。
如果我们能够跳出这样的思维定式,把“发炎”的部分,按照本源的“红肿热痛”来理解,那么,局部皮温升高,疼痛明显则说明此处正邪交争激烈,病位在上,可选银翘散以透发郁热。待到急性期过后,再根据自身的体质特点佐以扶助正气的汤品以散余邪,防止病症反复。
好了,这就是今天想要聊的辛凉平剂银翘散,希望它可以成为大家在面对流感、炎症类问题时的另一种治疗思路。其实,现代医学和传统中医从来都不是对立存在的,只是方法不同、角度不同而已,而我们需要做的是以变化的角度看待疾病。
毕竟“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只有通晓其中的变化,才能灵活地找到应对之法,正如王通所言:“通其变,天下无弊法;执其方,天下无善教。”
我们下期再见。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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