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回京隔离


凌晨,苏州的行程码消失,我决定返京几天。
订了10点从宁波到北京的车票,5点才能出票,我上了个9点的闹铃,先睡。
6点多醒来,发现订票失败,还是限制我返京。我再次试图订票,不行。
我查了我的北京健康宝,弹窗3已经消失,浙江舟山、宁波都没有风险区,我刚做的核酸阴性结果也已经出来。md,老子一定要回去。在订票程序上申诉、在北京12345公众号上提交绿码限制购票的纠错诉求后,我收拾东西、洗澡,退房出门。
7点10分,骑上共享小电动直奔宁波站。边骑边在等红灯时,订了7点44分出发先到山东德州的车票。
时间好紧张啊,到宁波站时已经7点25了,我在附近绕了半天,没有找到可以停共享单车的地方,硬停锁车要缴15元的调度费,我实在不愿意,最终返回原路,找到一个停车点,只剩8分钟了。
狂奔进站,背着我的大背包,连跑带走,小腿酸麻。

等我赶到检票口的时候,7点42分,停止检票了,工作人员不让我进,提前3分钟停止检票,我只差1分钟。没办法,只能退票,好在还是全款退的。
坐下慢慢看票,我居然订到了8点20出发到杭州东,再由杭州东到北京南的车票。看来申诉成功了。

喜出望外。拼尽力气也还是差1分钟错过的列车,并不比轻松改签的车次更好。我将回京。老天自有安排,老天爱笨小孩。
9点钟闹铃响起时,我已经快到杭州东了。
在杭州东站转车,去北京的检票口增设了一道安检,还详细查了我的北京健康宝绿码和48小时核酸。坐在回京的火车上,我这颗心才放踏实,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已是行程过半,我内心有点小小的激动。我离京整整2个月,一路各地美食不断,但此刻我还是最想吃肉饼、涮肉。江浙的海鲜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可我一个北京胃还是难以忘怀卤煮和炒肝。
人生实苦,来碗卤煮。
出站异常的顺利,直至坐上地铁,我都没有受到任何一个人询问。
我不能回家,怕家人跟着我一起隔离,爸妈让我去奶奶家住,爷爷奶奶都在养老院,房子一直空着。

出了鼓楼大街的地铁,北京一点都不冷,甚至还没有早上宁波的气温低,这是对我一个归家游子的善待么?
路上给社区打电话,查了我的行程,没有风险区,按要求在家健康监测3天,不上门磁不赋码,每天有人上门给我做核酸,3天后可自由活动,但返京7天内避免聚餐和去人流密集处,我都按规定执行。
到了奶奶家楼下,妈妈和楼里负责人大妈在等我,妈妈远远地把钥匙递给我,说饺子已经煮好了在桌子上,还买了水果酸奶面包熟食等吃的,她要赶紧跟我爸去看我爷爷奶奶了。楼里负责人大妈说你还认得我么?我不认得了,原来是**的妈妈,哈,**是小我两岁住在四楼的小女孩,我离开这里时才11岁上5年级,她才上3年级。
我的童年,在奶奶家度过,11岁我回到西坝河跟父母一起住,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这是我30年后再回到这里住。

这座楼已经老态龙钟,我已经从少年到中年。

进了奶奶家的门,斑驳都是岁月的痕迹。

我已经饿了一天,妈妈做的饺子,实在是太好吃了,而且是倭瓜馅儿的,这种馅儿一般只有北京人家里有,北京餐馆都极少有。倭瓜本身发甜,会做成馅儿的不多,这馅料是我三姨调的,我妈听说我要回来,赶紧拿了馅儿和面,来给我包了顿饺子,好吃啊。

我打开橱柜找醋,吃饺子怎么能没有醋,橱柜里都是污渍,碗筷很多都还是我小时候用的。

桌子上放的是妈妈买的吃的。我好幸福。
爷爷奶奶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这里了。我在舟山的时候,奶奶不停地连着两天给我打电话,90岁口齿已经不清的她那天在电话里思路和说话都异常清晰:“你小子赶紧给我回来!在外面瞎折腾什么。赶紧的,马上回来!”我不答应,她就不挂电话。
小时候,每次吃完饺子,奶奶都会让我喝一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我只能等隔离完了再去养老院看她了。
晚上在这间屋睡,这是我小时候和奶奶一起睡觉的屋子。小时候的夜晚,我突然哭,奶奶问我哪里不舒服了,我说我怕死,奶奶笑着说怕那行子干嘛,死也是奶奶先死,然后紧紧地抱住我,哄我入睡。

我现在码字的这张写字台,就是30年前我趴着写作业的写字台。
我越来越相信,冥冥之中有指引。
我离开后,三叔从国外回来,住在这间屋。我三叔最后的生命在这里燃尽,每天都宝和红星。我还记得一年春节,他喝多了,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我讲起了他当年的荣光,讲到最后一句:“咳,我和你说这些干嘛。”家人们总是担心我像我三叔一样沉沦,因为他们看不到我的内心。我的内心从未空洞,而是一直被爱与恨冲撞,被梦想和现实折磨,被才华同孤独戏谑。我不会沉沦,我只是不甘。
曾经一屋子大人我一个孩子,而今空荡荡只我一人。我发现记忆这东西永远不会失去,只是你没有拿出打开它闸门的钥匙。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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