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西域 阿富汗蒙难记·狱中日记(五续)


目录
一、 一错再错的计划
二、 自投罗网
三、 武装押运
四、 移交
五、 间谍审讯
六、 绝食 
七、 呼救
八、 监狱生活
九、 获释
间谍审讯

-黑屋子里的抗争-
    中午,矮个子塔塔进来送餐时,让我突然想到自己可以采取“绝食”的方式来跟这帮塔塔们进行无声的抗争和较量。何况他们每次送进黑屋子的馕和盛满不锈钢钵的“浆糊(阿富汗人用豆子熬的汤羹)”,令人毫无食欲,根本就无法下咽。就这样,从今天中午开始,我谢绝了矮个子塔塔的好意,拒绝进食。
    下午,我小心谨慎地继续拍门、呼喊,另一个年轻的塔塔却冲进室内,威胁我不要叫嚷,并从对面房间里拿来一把扫帚,朝我“猛”的打了过来。我本能地转过身,立马伸出手臂低头护住我的脑袋,可我感到他并没有狠心用力,仅仅是虚张声势地在我转过来的后背上拍了几下,做了一个用力打人的“过场”。而我则顺势倒地,愤怒和悲泣的对他抗诉道,“You are young enough to strike such a cruel hand at a sixty year old man, and Allah will not forgive you(你年纪轻轻,居然对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下此狠手,真主都不会原谅你)……”。正当我朝着他继续控诉时 ,这位年轻的帅哥塔塔估计是听懂了我的英语,便立马放下手中的扫帚,快步走到我的跟前,像是在我衣服上拍打灰尘一样,一边在我的后背上胡乱地拍打了几下,嘴里还不停地安慰着我,一边惊讶地说道:真没想到你六十岁了,老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最后这样的安抚举动,反倒弄得我不知所措,于是,我对他说,你们的大BOSS已经接见过我,我是冤枉的,请你们放了我。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眼前这位年轻塔塔,年龄不会超过25岁,长得端端正正,一表人才,就像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这时,他也被怔住了,眼睁睁地望着我委屈地哭诉,不知如何是好,便默不啃声地转身走出了黑屋子。

    第一天下午,仗着早上被他们大BOSS友好召见的大好势头,我大起胆子,砸门叫喊,开始明目张胆的与对面办公室的审讯人员进行着试探性的斗争。我心中暗想,自己必须持续“加温”,不能让这个“温度”降下来。你们关我黑屋子,那我也不会让你们几个省心。
    晚上,送餐的塔塔换成了下午哪位年轻帅哥塔塔,我依然拒绝进食。同屋的几个人都来劝我吃点东西,也被我一一婉拒。 我独自一人坐在墙角,暗自神伤,更多的是在后悔、焦虑、恐惧和无助中渡过,备受煎熬。
    这时,我突然听到黑屋子尽头有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循声而去,我发现黑屋子里一个小伙子正在掩面抽泣,感觉非常的委屈、凄惨。这哭声在这个冰冷的黑屋子里回荡,令人极度伤感和恐惧,恍若置身无尽黑夜中的无名孤岛,被人遗弃。

    黑屋子里其他几个人的神态,全都表情麻木,又若有所思。早上跟我打照面的哪位,据他自己讲,他是库纳尔省的一位电器工程师,35岁。他穿着得体,洗漱干净,老练稳重。他说他自己是因为贩卖枪支而被抓进来的,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他隔壁那个正在抽泣的小伙子和同屋的一个同伴则显得非常的惊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据工程师讲他们是因为贩毒被抓进来的,已经有十来天了;而另一位高个子,则是满脸愁云,神情焦虑。他总是来回踱步,心事重重;据说他来自赫拉特,他进来的时间最长,将近二十天了,但原因不详。哪位电气工程师,示意我晚上就跟他睡在同一个房间。可我也不知为什么,没有答应,依然回到了那间审讯室小屋,独自一人,“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帅哥塔塔送来早餐,我还是拒绝进食,同屋的几个人都劝我多少吃那么一点,可他们越是相劝,我越发坚决。当走廊里又开始有人走动时,我知道塔利班们开始上班了,于是我再次呼唤、敲门,一阵紧似一阵。这一次冲进来的是一个身高大概有一米九的壮汉塔塔。他恶狠狠地闯进来,非常粗野的把我推到墙角,并不由分说的用手掌在我的颈肩处凶狠地击打了一巴掌,还高举手臂,恶狠狠地做出一副要再抽我一记耳光的架势。他怒气冲冲地示意我老老实实、安安静静。这时,狱友们在一旁干瞪着眼,等壮汉塔利班转身离开后,便纷纷围上来表达同情和问候。
   中午,轮到矮个子塔塔进来送餐。他发现地上的食物我丝毫未动,并询问出来取餐的工程师。工程师估计是告诉他,我自从一进来就没吃过一块馕,喝过一口水。矮个子塔塔便立马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煮熟的鸡蛋,示意这是他专门给我准备的。对此,我双手合十,表示感谢,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当天下午,两个小伙子在审讯室里被几个不曾见到过的塔利班进行了漫长的审讯和笔录后,终于被释放出去。等他们一离开,我就继续“开工”,冲着铁门一阵猛拍,并不停地叫喊,“请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你们抓错了人……”。这时,还是那个壮汉塔利班,他一冲进来就不由分说,照着我就是一记耳光,随后一把将我推进小黑屋,轰隆一下,关住了铁门。瞬间,我两眼直冒金星,眼泪夺眶而出,仿佛整个世界末日来临,全身抽搐、颤栗。我强忍住悲愤,躺在地上寻思着,“光是这样蛮干估计是行不通的,不然吃亏的是自己,需要另想办法。”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居然在墙根摸到一支不知是谁藏在这里的签字笔,于是我起身来到审讯室,在一张残留的白纸上简短地写了一个中文纸条。大意是,“尊敬的BOSS,我是一位持有中国护照和贵国入境海关签证的中国公民,来阿富汗仅仅是旅游观光,估计是你们抓错人了。这是一场误会,24小时已经过去,我希望能见到中国驻喀布尔大使馆官员,也希望找到一位翻译和律师,我要提出抗议、申诉,希望你们在查实我没有问题后,尽快释放。”

    写好纸条,我不顾一切的继续敲门。这次来开门的换成了先前哪位矮个子塔塔。他开门一看,见到又是我这个“丧门星”,转身就准备关门离开,我却趁机把手上的这个纸条递给他,并恳求他帮忙转交给他们的大BOSS。尽管他极不情愿,但还是收下了纸条。
    我故意用中文写的理由其实也非常简单。我料想他们只要能接下纸条,就一定会好奇我到底在纸片上写了什么东西,也一定会翻译成他们的达利语或者英语。这样一来,信息就能准确无误地被他们知晓。在这样的特殊环境下,语言又无法沟通,我这样做的道理既是迫不得已,也有几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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