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正如预期的那样,美国国债市场因“票据”平仓而获得的喘息时间相当短暂,5 年期美国国债拍卖定价提醒市场,美国国债还有相当多的痛苦在等待着人们。520 亿美元的5年期美债发行定价为 4.899% 的高收益率,比上个月的4.671%高出20个基点以上,这是 2007年6月以来的最高收益率,也比发行时的4.880%大幅高出1.9 个基点。2.36的出价也相当难看,不仅低于9月的2.52和六次拍卖的平均价2.55,更是自去年9月以来最差的一次。
内部情况甚至更糟糕,间接交易从71.2%下滑近10 个基点至 61.5%,这是自去年9月以来的最低水平,并且低于最近68.9%的平均水平。5年期美国国债拍卖的结果如此糟糕,引发美债市场巨震。紧接着,被称为全球资产定价之锚的10年期美债收益率跳升至高达4.96%,并迅速逼近5.00%的关键水平,逆转了本周稍早前该收益率回落的现象。
也是继本月10年期美债收益率一度达到5.02%的2007年次贷危机以来最高水平后,该指标再度呈现上升趋势。美债收益率与价格和持有情况成反比走势,各期限美债收益率涨幅越高,说明美债实际价格跌幅越大,美债的抛盘越猛烈。也就是说,美国国债并没有真正走出40年来最大抛售潮的困境。这对于2023财年赤字高达1.7万亿美元,创下史上第三大赤字财年的美国联邦来说,在2024财年面临着美国债务经济模式流动性的潜在危机。
而下面这张图表显示,今年6-8月美国债务在短短三个月内增加1 万亿美元后,随着美债以指数级速度增长,美债总额在9月短短一个月内激增了6000多亿美元,这一激增幅度往往只有美国经济大萧条等极度危机时期才会出现。
而根据美国银行10月25日发布的最新报告显示,随着利率攀升加剧美国赤字,2024年美国国债发行量可能会创下历史新高。鉴于2023财年美国的赤字超出预期,较上年增长23%,联邦债务的利息成本创历史新高,预计2024年至2026年,美国的赤字将从1.8万亿美元稳步攀升至2万亿美元。净利息支出占GDP的比重将越来越高,到2026年将攀升至创纪录的3.5%。
这都意味着,从发行端来看,美国将继续增加向全球融资借贷的力度。以10年期美国国债发行量为例,美银预计,这一周期的美国国债在2024年的发行可能上调至1.34万亿美元左右,较此前的预估高出900亿美元。
美国财政部已经公开表示准备扩大美国国债发售规模,最新的拍卖计划将于11月1日公布。美国财政部金融市场助理部长乔什·弗罗斯特 (Josh Frost)称,“未来几个季度可能有必要进一步逐步增加美国国债拍卖规模。”简单来讲,尽管截至10月26日,公开的数据显示,美国联邦的债务总额已经高达33.7万亿美元,为美国GDP的124%,但作为最大债务国的美国,面向全球融资借贷的欲望更加强烈。
对此,美银预计,下周美国财政部将很快重现8月再融资发债规模大幅增加的情况,除7年期和20年期美国国债外,所有期限美债的拍卖规模都将升至历史高位。也就是说,无论2年,10年,或30年等多个期限的长短期美国国债的发行规模可能都将创新高。
而当美国国债出现供应过猛时,美债收益率上升,价格大跌,大量抛售,并陷入流动性困境则更加不可避免。正如亿万富翁吉姆.罗杰斯多次警告,由于美国不断将债务货币化,并依托美元储备货币地位,长期沉溺于向全球输出美债和美元,这迟早都要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美联储高率水平长期居高不下,则为美债市场拉响另一个警报,2024年美国国债的市场前景将比2023年的情况更加悲观和具有挑战性。“老债王”格罗斯,“新债王”冈拉克,全球最大对冲基金桥水创始人达利欧都纷纷对美国国债发出警告称,如果美国财政部想找到债券买家,就需要提高收益率。简单来讲,这些华尔街银行家们传递出的话外音是,美国国债需要以更低的价格出售,才能有吸引力,否则或面临无人问津的境遇。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国际评级机构惠誉在8月就已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一方面是对美国国债的偿还能力提出质疑,另一方面也是美国国债作为曾经最受欢迎最稳定的国际资产,已经沦为不被青睐的状态。值得一提的是,就在美国国债陷入40年来最大抛售潮的背景下,一些靠做空美国国债,收割美国国债的买家们已经因此而获利。
比如,事情的一个新进展是,10月26日的最新消息表明,素有“大空头”之称的华尔街知名对冲基金大佬比尔·阿克曼通过做空30年期美国国债,而获益颇丰。早在今年8月初时,阿克曼透露自己正在做空30年期美国国债,认为美国的长期通胀率将接近3%,而不是美联储设定的2%目标。居高不下的通胀可能迫使美联储继续加息,从而压低美国国债的价格,推高收益率。
阿克曼当时表示,如果30年期美债收益率在不久的将来攀升至5.5%,他不会感到惊讶。不过他在10月23日表示,他已经平掉了长期美债的做空仓位,原因是在当前的长期利率下,继续做空存在太多风险。据悉,阿克曼利用期权做空30年期美国国债,从市场波动中赚取了约3亿美元,并支付了近1亿美元的权利金以维持头寸,也就是实际获利2亿美元。
这也是继2022年通过做空2年期美债,从中赚取23亿美元。在2020年大流行初期,阿克曼通过押注企业将难以偿还债务,赚取26亿美元之后,其在美国债券市场再度因做空而闻名的案例。阿克曼还进一步警告称,美国经济放缓的速度比近期数据显示的要快。不过阿克曼等华尔街“大空头”虽然不看好美债,但他们的资金规模却并不是美国国债最大的做空者。而美国国债真正最大的做空者却让人大跌眼镜。
自2022年3月美联储开启激进加息周期以来,与之相伴的是始于2022年6月的缩表,美联储一直在以每月约750亿美元的规模缩减其持有的美国国债和抵押支持证券(MBS),截至目前,其累计缩表规模已高达1.35万亿美元。
而根据下图,可以清晰地看到,美联储已通知美国财长耶伦,美联储目前持有的美债规模较2022年6月的峰值已抛售8400亿美元,至4.93万亿美元,为2021年3月以来的最低水平。美联储已抛售了其在大流行量化宽松期间购买的3.27 万亿美元美国国债的 26%。
更加值得注意的是,目前,美联储持有的美国国债在美国33.7万亿美元债务总额中的占比,已降至14.6%,低于峰值时的 19.1%。这再次说明,美联储在其QT缩表进程中,美国国债真正的最大做空者和收割者正在浮出水面。
与此同时,再结合美联储长达11次加息,使联邦基准利率高达5.25%-5.5%的本世纪高位,使美国联邦的债务利息成本也达到历史新高的同时,以及在美债高收益率等多个美元类资产利率飙升的情况下,又加剧了今年上半年美国银行业出现的破产潮等现象,再次说明,美联储或正在以抑制通胀之名,不但持续收割全球多个高外债,低外储脆弱市场的财富利差,还在持续收割美国国债及美国市场。
美联储在加息缩表过程中,正在成为美国财政部和美国国债的对手盘。甚至连作为美联储前主席的美国财长耶伦也发出警告称,当前的高利率水平如果持续推进,会使美国国债无法应对高昂利息成本陷入破产危机。
而美联储之所以在高利率周期,坚持缩表,正如我们多次提及,美联储并非美国国债和美国经济的美联储,作为与一系列犹太银行家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美国的多家银行组成的联合机构,逐利才是美联储的终极目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美联储总是对接下去是否会停止加息缩表呈现模棱两可的态度。甚至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本月再次表示,在2%通胀目标没能达到的情况下,必要的时候可能还会再次加息。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房地产分析师瑞安·马歇尔 (Ryan Marshall) 10月25日表示,虽然美国 30年期抵押贷款利率为5.75%,但在公开市场上的利率水平却超过8%。美联储的高利率似乎正在成为压垮美国债务和金融市场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分析师Jack McIntyre认为,如果美国的‘债券义警(bond vigilantes)’继续发出强烈信号,美联储可能不得不在某些压力下很快结束QT。不过,对于美国国债的流动性,鲍威尔不久前对美国国会表示,他“非常清楚”有必要继续缩减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而不是在每次宽松周期后任由其膨胀。
鲍威尔称,美联储过去量化宽松政策的代价如今已经很清楚了:现在正在为量化宽松政策创造的银行准备金支付高额利息,这给美国财政部的收入留下了大约1000亿美元的缺口。他还坚称,“美联储对于美国债务困境无能为力,除了美国国会提高债务上限,别无选择。”这再次佐证了,美联储作为美国国债最大做空者这一观点。
德意志银行首席国际策略师Alan Ruskin表示,长周期美债收益率的攀升意味着量化紧缩“可能存在问题”,因为这还可能迫使“美国的银行进行更多的对冲,贷款机构面临更多的未实现损失”,这可能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也意味着,无论美国国债,还是美国的多家银行在美联储的加息缩表周期中,都还将继续面临潜在的破产风险。
而在全球范围内,美债的最大持有国日本,今年早些时候将其美债持有量抛售至2019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后,尽管在8月有所增持,但随着美债收益率飙升,10月26日再次将日元推至一年来的最低水平,突破了150的心理关口。这样一来,日本货币当局进行干预的猜测甚嚣尘上。
日本财政大臣铃木俊一也表示,正在以高度紧迫感关注日元汇率。美银等多家机构分析认为,日本货币当局可能会在下周会议前对日元进行干预。或将重演去年曾经深夜上演偷袭美国国债和美元的金融珍珠港事件,通过亚洲时段夜盘抛售美债和美元类资产,而换取日元,以维系本币价值。
也就是说,无论是美联储作为美债最大持有机构,还是日本作为美债最大海外债主,对美国国债未来的流动性或都将袖手旁观,甚至会进一步大幅做空。这样一来,对于急须借新还旧的美国债务经济模式,以及面临停摆危机的美国政府来说都不是好的信号。
而事情的另一个新变化是,10月26日,就在美国众议院新议长产生后,高盛向美国财政部及白宫警告称,新议长的产生并没有实际改变其对于四季度美国政府关门的看法。联邦11月停摆2-3周迫在眉睫。也就是说,高盛认为,美国政府或即将关门停摆21天。分析称,这将使美国第四季度和明年一季度的GDP增长速度分别下降约0.5个百分点。
理由是,众议院共和党人似乎很可能会向民主党人施压,要求削减至多1200亿美元的支出,这将使白宫长期开支协议难以达成。其中,包括近期提出的向乌克兰和以色列提供的高达约1000亿美元的援助措施可能都面临落空。
而对于美国多次陷入的债务僵局,美国财长耶伦不止一次警告,如果不能继续借新还旧,美国将面临空前的经济和金融灾难。而假设高盛关于11月美国政府关门停摆的预言成真,则意味着,耶伦的上述警告或也将一语成谶。
基于上述种种现象,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美国财政部和美国国会一直高度关注作为美债第二大持有国的中国持有美债的情况。要知道,中国曾经连续数月都是高于日本的美债最大持有国,而自2019年之后,这样的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有分析认为,在美债即将陷入流动性危机和白宫可能再次关门停摆预期加剧的背景下,美国财政部和美国财长耶伦,或迫切期待中国能够重回美债第一大持有国的位置。例如,美国国会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今年上半年时,就已通知耶伦,需要为中国可能抛售超8000亿美债,或清零美债做准备。而耶伦则对此回应称,还没有相关的预案。
而通过上图,可以看到,中国持有美债规模已经由2013年的约1.32万亿美元峰值,累计净抛售了约5150亿美元,目前仅持仓刚刚超8000亿美元的规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