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字：故事的力量
上期说到，亚历山大东征后，便将希腊文化带到了东方，并与东方传统文化产生了激烈的碰撞，从而掀起了一场风暴。
那这是场怎样的风暴呢？
1、败下阵来
是希腊理性与东方宗教的较量。
理性这边派出的“选手”是柏拉图主义；宗教这边派出的“选手”是占星术。
那对决的结果如何呢？
按说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理性胜出，柏拉图主义碾压占星术呀？
可事实还真不是这样，理性非但没能胜出，甚至还被占星术攻回了希腊的“老巢”。
到公元3世纪时，占星术成了希腊人流行的“时尚”，英国学者吉尔伯特·默里教授就说：“占星术对古希腊人的影响，就像一种新的瘟疫在小岛上扩散。”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理性做为更先进的思想，不应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扫除一切迷信思想吗？怎么反而招架不住占星术的攻势呢？
2、人是命运嘲弄的玩偶
表面上看，占星术就是用占卜星象来预测结果，但其本质是“宿命论”。这是人类对世界最朴素的认知，直到今天，人们还常把“一切皆有定数”、“天命难违”这类的话挂在嘴边，可见，宿命论是人最本能的想法。
古人就更是如此了，实际上，就算没有占星术，希腊人也是相信命运的，比如，希腊神话中就有“命运三女神”，她们掌握着命运的“丝线”，不仅是人，就连神的命运也逃脱不了她们的“编织”。
至于文学戏剧，则更是对命运大书特书，比如，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的主题，就是命运对人的嘲弄。
可见，追寻命运是人底层的心理需求，即便是希腊人也不例外，只不过，过去他们没有太好的手段预测命运，而随着他们接触到了占星术，就填补了这项空白，于是占星术便迅速风靡起来。
相较而言，理性思辨则太过“高冷”，只能在知识精英中流行，所以当然无法与宗教占星抗衡。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柏拉图主义落败，理性彻底输给了宗教呢？
3、“花里胡哨”
当然不是。
普通人喜欢“凑热闹”，什么东西流行就追逐什么。而精英不会盲从，他们更喜欢批判，因此，当看到占星术大为流行后，他们就开始反思理性的问题了，那他们找出什么问题了呢？
其实，占星术的本质是数学，而所谓用星象预测命运其实是一套“数字游戏”，只不过外表套上了日月星辰来唬人而已。
这些东西糊弄普通人还行，但对精通数学的希腊精英来说，他们一眼就能看穿。
不过，这也让他们发现了希腊思想的困境。
我们今天一提起古希腊，就会想到他们思想的光辉，就会崇拜他们理性思辨的成就。
但事实上，理性在当时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仅在学术圈流行而已，比如著名的柏拉图学院、吕克昂学院，再大点的就是亚历山大博学院。
可无论它们再大，影响力也极为有限，那这是为什么呢？
4、“英雄路远”
因为理性难以“博眼球”。
占星术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因为有着华丽的“外衣”，相较而言，理性思辨则太过沉闷，不够有趣。
那如何让理性变得有趣呢？
讲故事呗。
故事是人类学习和记忆最佳的方式，所以我们天生就爱听故事，这是本能，若是能为理性编一套故事，相信肯定会让理性大放异彩。
而编故事对希腊人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他们不仅有丰富的神话故事，而且他们的神话还是“活”的。
这是因为他们的戏剧可以表演神话，还允许剧作家添加自己的理解，所以他们的神话故事总在不断演绎。
那这样说来，完全可以把理性也编成神话故事呀？比如弄个“理性女神”之类的。
不过，事情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因为希腊的神话故事都是一个套路，那就是“英雄之旅”。
用美国神话学家约瑟夫·坎贝尔的话说就是：“一个英雄从平凡世界冒险进入一个非常世界，得到了神话般的力量，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最后带着某种能力从这个神秘的冒险中回来，和他的同胞共享利益。”
最典型的就是荷马史诗《奥德赛》，主角奥德修斯出征特洛伊，战后在海上漂流十年，经历无数磨难终于返回故乡，并手刃仇人，与妻儿团聚。
这是民族性宗教特有的神话模式，族人们听了这样的神话，会为自己的身份自豪，因为自己是英雄的后裔，所以不仅能激发荣誉感，也能产生归属感，是很好的教育材料。
可为理性思辨编造神话显然不能套用这个模式，因为英雄的使命是成长，但理性的使命显然不是这个，那人们苦苦思辨，追求理性的目的是什么呢？
5、他山之石
对此，希腊神话没有答案，但波斯的神话却给出了思路。
波斯人信仰祆教，这是一种“二神教”，有善恶两个大神。
两个大神长期争斗，而宇宙就是他们的战场，世间万物都是为了战斗而被创造的，经过漫长的争斗，善神终会战胜恶神，世界一片光明。
相比于英雄的冒险之旅，善恶之争显然更适合发挥理性的力量。
因为在英雄的征程里，往往需要复杂的智慧，而非单纯的理性；而在善恶之争中，世界非黑即白，所以就不必考虑复杂的权衡，更适合施展理性。
不过，就这样简单套用波斯的神话显然不行，因为波斯人创造二神教有其特定的历史原因。
波斯人原本也信仰多神教，可多神教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遇到瓶颈，无法应对纷繁变化的世界，所以波斯人才大幅改革了宗教理论，化繁为简，将“变化”分为了善恶两极，以此来解释变化背后的规律。
可见，神话故事除了要吸引人以外，还要能解决当下的主流问题。
那此时希腊世界的主流矛盾是什么呢？人们又要编造怎样的神话来应对呢？
下期，我们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