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吏
在《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清晨》中,“火塘”就出现了。迟子建老师的笔下,火塘和“我”的关系,是这样的:
我守着的这团火,跟我一样老了。无论是遇到狂风、大雪还是暴雨,我都护卫着它,从来没有让它熄灭过。这团火就是我跳动的心。
“我”自从伯父尼都跳萨满舞救了姐姐的命后,就知道身为萨满的伯父神通广大,可以随意取人性命。
父亲和伯父尼都一直不和,原因是他们年轻的时候同时爱上了“我”的母亲,母亲则觉得伯父和父亲都是做丈夫的佳人。
伯父巧妙地输给了父亲后,父亲如愿地娶了母亲,伯父则终身未娶。
因为父亲和伯父白天打了一架,年幼的“我”和姐姐害怕伯父会跳神取走父亲的生命,当晚去到伯父的希楞柱,缠着伯父讲故事,让他无法跳神,以保父亲的安全,从而引出“火神”的故事。
尼都萨满称,在很久很久以前(传说故事似乎都是这样开头的),有一个猎人,打了一天猎却一无所获,心里气闷。
猎人回到家,点着火后,听到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响,就把气撒在火堆上,拿起刀,将旺盛的火给刺灭了。
后来连续两天,猎人不论是早上起来点火,还是夜晚归来点火,他家的火堆始终点不着火,而且那三天出去打猎也依然一无所获。猎人在饥寒交迫中度过了两天。
第三天猎人出去打猎时,突然听见一阵悲伤的哭声,只见一个老女人,靠在一棵干枯的树上哭泣,称自己的脸被人用刀子刺伤了,疼痛难忍。
猎人看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时,知道自己冒犯了火神,赶紧跪下来乞求饶恕,并发誓以后会永远供奉火神。等猎人磕完头起身时,那个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山鸡。
猎人拉弓打中了山鸡,回到家时,熄灭了三天的火堆燃烧得非常旺盛,猎人跪在火堆旁,哭了!
这个关于“火神”的故事,让鄂温克人对火塘保持了一份庄严和神秘!
他们崇拜火神,不管整个乌力楞往哪里搬迁,火种永远放在首位,永远是最好的驯鹿驮着火种。他们把火种放到埋着厚灰的桦皮桶里,不管走多久,不管走多远,有了火种,就有光明和温暖。
书中的“我”,从未离开过火塘。从出生起,不管希楞柱搭建在哪里,都会有火塘在里面,所有的人围着火塘吃肉、喝酒、聊天。
这让我想起了儿时的冬天。那时,我的家乡还没有通电,还用不上空调、取暖器,每个冬天的取暖,都是靠“烧火”。
每年秋天,祖父和父亲会上山去砍伐一些枯树,或者挖一些树根,拖回家后将它们用斧头劈成长短相当的“劈柴”,放在院子向阳的墙角。
经过一个秋天的风吹日晒,那些劈柴有些晒得流油,有些晒得发白。
当落雪纷飞、北风呼啸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便都会挤在那一间有“火炉坑”的屋子里,母亲会早早起床,抱一些劈柴,让火坑里燃起明火,又高又大的土房子,瞬间变得暖和。
后来条件好一些后,冬天我们的取暖就从“火炉坑”变成了“火盆”。
父亲会早早从集市上买回白木炭,堆放在储藏间里,等冬天来临的时候,那些木炭就一截一截出现在可以移动的、有四条腿的火盆里。
黑黑的木炭,在火盆里不久就会变得通红,像如今很多烧烤摊里的那些炭火,把整个屋子都烘得暖暖的。
书中的“我”喜欢火塘,结婚时母亲送的那团火虽然年龄很老,却仍然每天燃烧,依然散发着青春和活力。
作为读者的我,也很喜欢“火炉坑”和“火盆”,非常怀念那些冬日里围着“火”,和家人一起聊天、吃东西的日日夜夜。
所不同的是,书中的“我”所拥有的那团火,从未熄灭,而我曾经拥有过的那些“火”,都是睡前熄灭,早起再燃。而且,随着文明和便捷的脚步,已多年不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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