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选丨失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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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眠了,一连几晚醒到天亮,精神和肉体都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我知道,必须想办法让自己睡着,要不然就得住太平间了。
我向街坊邻里打听了好多催眠的偏方,但是都不管用。后来,我恨不得一棍子给自己打晕过去。
对了,打晕自己也是一种办法。虽然那样可能会很疼,但是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沉思了一下,想到,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下手也没个轻重,打轻了还好说,万一下手太重把自己打死了怎么办?
于是我决定找个活物替我试验一下。
我把我们家的大公鸡从笼子里拽了出来绑在柱子上,然后用棍子使劲敲它的脑袋。鸡惨叫连连,没挨几下,竟然死了。
我有点恐惧。我才使出三分力就这么凶猛,这要是打在我的脑袋上,后果不堪设想。
我媳妇骂骂咧咧地把公鸡拎进厨房炖了,并警告我不要再打另一只母鸡的主意了。
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只要能睡觉,把我炖了都行。
我把母鸡绑起来,轻轻敲了几次,鸡没有反应,而就在我要下重手的时候,我媳妇出来营救它了。
我跟我媳妇争执说,难道鸡的命比我还值钱?
我媳妇哑口无言,但是过了不久,她想到了说服我的理由。
她说,鸡才那么大点,而人有这么大,两个物种体格不一样,对棍子的承受力肯定是不一样的,在鸡身上做实验得到的结果,怎么可以用到人的身上呢?
我觉得好有道理。刚才的公鸡算是白死了,好在母鸡躲过了一劫。
可是我要睡觉,实验还得做。
要找个体格跟人类差不多的活物才行。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猴子。毕竟老人们都说人是猴子变的。
可是猴子不好抓。
尽管我喝了一大锅鸡汤补了身体,可是失眠以后体力实在是差,进山蹲守了两天,遇着的四只猴子全都逃脱了。
我只好学习旧书上的捕猎方法,挖了几个陷阱,好不容易抓到一只小瘦猴。
可是这只猴子太瘦了,我想重抓,已经没有体力了。我只好把它带回家。
我知道我和猴子的体格还是有差距的,如果实验效果不理想,还是白忙。
于是我痛下决心,绝食减肥,先把自己饿瘦了再说。
饿瘦自己不容易,但是我媳妇帮我想了一个好主意,就是一边让我饿着,一边让猴子多吃点增肥。
于是我的口粮全给猴子吃了,倒也不算增加了经济上的负担。
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月,我和猴子体格差不多了。虽然还是有误差,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迫不及待地把猴子绑了起来,拎起棍子朝它脑袋上打。
这回我要由轻到重循序渐进,要不然下手太狠又打死了就悲剧了。
可是猴子很不老实,我还在轻打的时候,它就已经惨叫连连,弄得我心烦意乱。
没打多久,街坊邻居全都被吵到了,一堆人挤进我家来寻找叫声的来源。
看到我打猴子的现场,人们都怒了,谴责我,残害生灵,是要遭报应的。
可是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就算要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不管了。
见我被谴责后还不住手,几个壮汉冲上来夺了我的棍子,然后把绑猴子的绳子解下来把我捆上。
由于我体力已经耗光,只得任由他们折腾了。
后来,他们把我押到村口,吊到一棵树上,要用鞭子抽我以示惩罚。
我虽然有些畏惧,但是转念想到,万一这一抽把我抽晕了呢?
于是我瞪大了眼睛,期待着鞭子的到来。
可是人们迟迟不开工,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喊人过来围观。人挤满了村口,吵得我心里发慌。
好久之后,他们终于动手了。
鞭子抽到我身上,疼痛难忍,但是为了睡觉,我只得咬牙坚持了下来。
可遗憾得很,我挨了几百下鞭子,全身伤痕累累,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但是一点晕厥的迹象都没有。
我知道,这鞭子算是白挨了。
后来,他们打累了,天也黑了,就各自散了回家睡觉,把我留在这里。
我媳妇要来解救我,但是我拒绝了。反正回家也睡不了觉,还不如在这里吊着。
于是我媳妇只好哭哭啼啼地回家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努力把脑子放空。
可是,浑身上下只有疼痛,没有丝毫的困意。
我大概真的没救了!
——本文选自《致知以北》

撰文、编校、排版:谢国超
发布、客服:季司亦
封面图制作于金山海报
配图来自秀米图片素材
音乐由谢国超先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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