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说的话
所有人面对命运的不安,都可以被这句话安抚。
我自十七岁离家,一晃漂了二十二年。最近一想到自己以后在异乡扎根老去,就有点五味杂陈。
瑞典是我的家,又不是我的家。谁知道我老了以后是外孙满堂,还是孤独终老?
未来几十年,我的生活会被很多事情定义。比如工作、家人,比如朋友。
01
上周末我们顶着阴郁的11月天,驱车四小时去住在瑞典中部的婆婆家。因为车是暂借的她的,雪说下就下,得提前换好冬季胎。
每次去婆婆家,我的身心都特别放松,即使这次拖着个病躯。
一来不用我做饭洗碗,二来是前有大河后有森林的自然环境。只要天气晴朗,清晨能在大山里看朝霞,在后院看满天星河。
这次回婆婆家已然深秋,树叶都掉光了。
透过厨房的窗子和光秃的树丛,你能看到一处紧靠河边的红色瑞典木屋,那儿住着离婆婆家最近的邻居——
一位叫“吉斯拉奶奶”的85岁独居老太。
别看隔着百十来米,但大家去林子里遛弯走过路过经常打照面。今天你借我的拖车,明天我帮你修个自行车,反而比密集住在一起的邻里要熟络得多。
我和小7在家门口玩,正巧遇见吉斯拉奶奶散步过来。
虽然欧洲人经常看起来比我们亚洲人显老,但吉斯拉奶奶是个特例。
她虽然85了,看起来也就70多岁的样子。身材挺拔,块头并不小,腰不弓腿不慢,经常见她在高低不平的沙石地上骑辆座椅调到很高的自行车。
看得我总是忍不住想上前劝两句,不过八成是杞人忧天。
除了电视上见过的高原红,我几乎从没见过谁的两颊有这样通红!远远看真就像下图花木兰这样涂了两坨圆圆大红色的胭脂。
气色可真好啊!我心里暗暗称奇,然后拍拍小7让她上前去送个拥抱。
吉斯拉奶奶问我搬到新城市感觉怎么样?适不适应?聊着聊着,我就干脆陪她走了一程。
没想到这短短十几分钟的聊天,竟然成了可能让我受益一生的宝贵财富。
若不是她要去赶着参加镇上的手风琴演奏会......
02
这段聊天是从她询问小7讲几国语言开始的。
插一嘴,我并不是指小7有超乎常人的语言天赋,只是我们一直半刻意给她创造了不同的语言环境。环境使然,自然吸收而已。
没想到吉斯拉奶奶听我说四国语言后并没半点惊奇,她反问我道:
你知道吗?
我也是多语言者
噢......?这下轮到我惊奇了。
我是德国人,德国战败后未成年的我和家人分开,独自留在瑞典。
幸运的是,我被一家很好的瑞典人收留。他们教我讲瑞典语,后来我说想上瑞典语学校,他们就付学费让我去上学,我在学校还学了点法语。
再后来我遇到我的第一任丈夫,他是法国人,我们有了第一个女儿。直到现在我还和法国的家人有联系,今年回了一趟普罗旺斯,参加他姐姐96岁的生日聚会。
谁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参加几次这样的聚会。
你知道吗?我很幸运。
如果你不知道吉斯拉奶奶后来的境遇,就不会理解“我很幸运”这句话当时有多震撼到我的内心!
从她娇羞幸福的微笑里,我猜法国丈夫应该是她年轻时的真爱。
不幸的是,法国丈夫早年就去世了。
吉斯拉奶奶改嫁的第二任丈夫是个瑞典人,竟然多年后也因病去世。
第二任丈夫去世后,她买下了我婆婆家旁边这栋红房子,搬到瑞典中部最美的河流旁安家。
可是没想到,她在这里和第三任丈夫共度八年后,老伴患了老年痴呆。吉斯拉奶奶在悉心照顾他两年后,又送走了自己的爱人。
不过以上这些是我婆婆告诉我的,邻里都知道她的身世。若不是那天吉斯拉奶奶要去赶着去拉手风琴,没准我会听到故事的原版。
三任丈夫全部都先自己而去。如果换做是我,不说自己倒霉就算好的了。
但吉斯拉奶奶却说:
我很幸运。
我伸出双臂,紧紧给了她一个感动又感激的拥抱。
03
正好前几天我被推送了一个Ted Talk,谈论的就是“运气”。
演讲人是斯坦福工程学院的教授Tina Seelig,英文标题是“The little risks you can take to increase your luck”。
Seelig教授花了二十几年研究“为什么某些人的运气总比别人好?”,并试图帮助人们提高运气。
运气真的就像风一样变幻莫测吗?
事实上,我们可以通过做这三件事,提高自己捕捉住“运气”的运气。
① 改善自己与自己的关系,冒点小风险跳出舒适区
② 改善自己与他人的关系,愿意走出去心怀感激
③ 改善自己与想法的关系,正视各种好的坏的想法
在这个发人深省的Ted Talk里,Seelig教授不但举了自己抓住幸运的例子,还举了倒霉学生抓住幸运的例子。
让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被全球第二大食品公司招聘,弃商从教时被牛剑双双录取,回国创办幼儿园投资失败但后来开始写公号,罹患癌症却无忧无虑被治愈,远离故土却吾心安在的幸运。
也让我看到吉斯拉奶奶和亲人失散被异国收留,痛失爱人却一再收获爱情,年老独居却子孙满堂,年纪虽大却健朗积极的幸运。
即使不是这些巨大的人生转折,冒一点点风险也一直在带给我生活和工作中的“好运”。
我的第二份工作是去一个穷乡僻壤给工厂做国际贸易。在当地那个小海关我遇到了工作以来最难搞的一个人,负责我们工厂海关官员。
回回刁难我们,经常把报关员小姑娘骂哭,即使我出面也一样受辱,经常无故拖延报关的时间。
实在没办法,我逼自己冒险做一些改变。没想到只花了两分钟,我就让她彻底改变了对我的态度。
果然幸运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命运的随意垂青。
幸运就是我们自己的一次尝试,
一点放下,一个转念。
我发现自己越发喜欢和老人交谈,他们把自己活成了一本历史书,我就是翻开这个故事的年轻人。
英国的老人很优雅,日本的老人很闲适,瑞典的老人带点调皮。
那中国的老人呢?
围着子孙忙碌,跳着广场乐舞。于子孙于自己,或许也不失为一种幸运吧!
我不知道等我活成一个“老华侨”了,会给年轻人怎样讲述自己的故事。
但愿它也闪着幸运的光彩。
你觉得自己幸运吗?
最幸运的又是什么呢?
Good luck,
小7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