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尊贤
38.无常安之国,无恒治之民。得贤者则安昌,失之者则危亡。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卷四十三说苑)
【译文】
没有始终安定的国家,也没有永远顺服的百姓。得到贤人就安定昌盛,失去贤人就导致灭亡。从古至今,没有不是这样的。
39.书曰:「有不世之君,必能用不世之臣。用不世之臣,必能立不世之功。」(卷二十六 魏志下)
【译文】
古书上说:「有超凡的君主,必然能任用超凡的大臣。任用超凡的大臣,必然能建立超凡的功业。」
40.子曰:「大臣不可以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ěr)臣不可以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卷七 礼记)
【译文】
孔子说:「国君对大臣不可不恭敬,因为他们是民众的表率;近臣不能不慎重选择,因为他们是民众遵循跟从的榜样。」
41.文王好仁,故仁兴;得士而敬之,则士用,用之有礼义。
故不致其爱敬,则不能尽其心,则不能尽其力,则不能成其功。
故古之贤君于其臣也,尊其爵禄而亲之;疾则临视之无数,死则吊哭之,为之服锡衰,而三临其丧;未敛不饮酒食肉,未葬不举乐,当宗庙之祭而死,为之废乐。
故古之君人者于其臣也,可谓尽礼矣;故臣下莫敢不竭力尽死,以报其上。(卷十七 汉书五)
【译文】
文王喜施仁德,所以能兴仁政;得到士人而能尊重士人,所以士人能为他效力,而他又能以礼义对待士人。
所以,不对士人慈爱和尊重,就不能使他们竭其忠心,尽其全力,就不能成就国家的功业。
所以,古代贤明的君主对待大臣,尊重其官爵、俸禄而且亲近他们;大臣有病,多次亲自探望;大臣去世则吊唁(yàn)哭泣,并穿戴细布丧服,三次亲临丧葬;死者未入殓前,君主不喝酒吃肉,死者未下葬前,君主不奏乐娱乐,当大臣正好在宗庙祭祀时去世,则为他免奏宗庙祭祀之乐。
所以古代君主对于他的臣下,可以说极力做到符合礼义了,所以臣下内心不敢不尽心竭力、鞠躬尽瘁地报效君主。
42.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于天下亦不贱矣。然我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子之鲁,慎无以国骄人。」(卷十一 史记上)
【译文】
周公告诫(儿子)伯禽说:「我是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父,对于天下来说,我的地位也不算低贱了。然而我沐浴时,曾多次挽束头发停下不洗,吃饭时,也数次吐出食物停下不吃,立即起身去接见贤士,即使这样,还怕错过了天下的贤人。你到了鲁国,千万不要因为国君的身分看不起人。」
43.惟恤十难,以任贤能。一曰不知,二曰不求(“求”作“进”),三曰不任,四曰不终,五曰以小怨弃大德,六曰以小过黜大功,七曰以小短(“短”作“失”)掩大美,八曰以干讦(jié)伤忠正,九曰以邪说乱正度,十曰以谗嫉废贤能,是谓十难。十难不除,则贤臣不用;贤臣不用,则国非其国也。(卷四十六 申鉴)
【译文】
要考虑在任用贤能之士方面有十难:一是没有知人之明,二是知人而不能善举,三是举人而不能善用,四是用人而有始无终,五是因小小的怨隙而抛弃他可贵的品德,六是因小小的过失而贬斥他的大功劳,七是因小小的缺点而掩盖他整体的美善,八是因奸邪之人攻击而伤害忠正之士,九是因邪道之说而扰乱了正规的法度,十是因小人的谗言嫉妒而废弃贤能之士。这就是所谓的十难。这十难不除,贤臣就不能起用;贤臣不起用,国家也就不能成其为国家了。
44.文王问太公曰:「君务举贤,而不获其功,世乱愈甚,以致危亡者,何也?」
太公曰:「举贤而不用,是有举贤之名也,无得贤之实也。」
文王曰:「其失安在?」
太公曰:「其失在好用世俗之所誉,不得其真贤。」(卷三十一 六韬)
【译文】
周文王问姜太公:「国君致力于举荐贤才,而缺少实效,社会混乱愈加严重,以致于国家危亡,这是什么原因?」
太公说:「选出贤才而没有加以任用,这是空有选贤之名,而无得贤之实。」
文王说:「错在哪儿呢?」
太公说:「其错误在于国君喜好用一般世俗所称誉的人,而没有用真正的贤才。」
45.为人君而侮其臣者,智者不为谋,辨者不为使,勇者不为斗。
智者不为谋,则社稷危;辨者不为使,则使不通;勇者不为斗,则边境侵。(卷四十二 新序)
【译文】
身为君主而侮辱他的臣民,其结果是有智谋的人不为他出谋划策,有辩才的人不为他出使外交,勇猛威武的人不奋力为他冲锋陷阵。
有智谋的人不为他出谋划策,那么国家社会将会陷入困境;有辩才的人不为他从事外交夫务,那么就无法与他国进行交往;勇猛威武的人不奋力为他冲锋陷阵,那么边境就会受到侵犯。
五、纳谏
46.国之所以治者,君明也。其所以乱者,君闇(ān)也。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闇者,偏信也。
是故人君通必(必作心)兼听,则圣日广矣;庸说偏信,则愚日甚矣。(卷四十四 潜夫论)
【译文】
国家之所以治理得好,是因为君主英明;国家之所以败乱,是因为君主昏庸。君主之所以英明,是因为能广泛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君主之所以昏庸,是因为偏听偏信。
因此,君主内心通达、广听兼纳,圣德就会日渐扩大;偏信奸佞(nìng)之言,昏庸愚昧就会与日俱增。
47.臣闻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恶谗谀,然而历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谗谀蒙幸者,盖听忠难,从谀易也。(卷二十三 后汉书三)
【译文】
臣听说君王没有不喜欢忠诚正直而厌恶阿谀谗佞(的人),而历代的祸患,无不是因为忠诚正直的人获罪、阿谀谗佞的人受宠(所导致),这实在是听信忠言难,依从阿谀之言易啊。
48.明主患谀己者众,而无由闻失也,故开敢谏之路,纳逆己之言,苟所言出于忠诚,虽事不尽,是犹欢然然下有受字之。(卷四十九 傅子)
【译文】
英明的君主担心阿谀奉承自己的人太多,无法听到自己的错误,所以广开敢于直谏的途径,听取反对自己的言论,如果所说的话是出于忠诚,即使所说的事情并非全都正确,也高兴地接受。
49.舜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故治国之道,劝之使谏,宣之使言,然后君明察而治情通矣。(卷四十四 潜夫论)
【译文】
舜说:「如果我有过失,你们就辅助纠正我。你们不要当面听从我,背后又去议论。」所以治理国家的方法,要鼓励人们进谏,要引导人们敢于讲实话,这样,君主就能明察真伪而通晓治乱的真实情况了。
50.兴国之君,乐闻其过;荒乱之主,乐闻其誉。闻其过者,过日消而福臻;闻其誉者,誉日损而祸至。(卷二十八 吴志下)
【译文】
使国家兴盛的君主,喜欢让别人指出自己的错误;荒乱的君主,喜欢听对自己的美誉之言。能听到别人指出自己错误的,错误就会一天天消除,而福分也就来到了;总是听别人对自己的赞誉,德行就会一天天受损,而灾祸也就降临了。
51.折直士之节,结谏臣之舌,群臣皆知其非,然不敢争。天下以言为戒,最国家之大患也。(卷十九汉书七)
【译文】
挫伤正直之士的气节,阻碍进谏之臣说话,大臣们都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可是没有人敢据理力争。天下人都对进献谏言(/的人)生戒备之心,这是一个国家最大的祸患!
52.孔子曰:「药酒(药酒作“良药”)苦于口而利于病,忠言逆于耳而利于行。汤武以谔谔(è)而昌,桀纣以唯唯而亡。」(卷十 孔子家语)
【译文】
孔子说:「好药大多苦口难咽,但却有利于治病;而教人从善的谏言多数不太动听,但有利于人们改正自身的缺点。商汤、周武王因为广纳直言劝谏而国运昌盛,夏桀、商纣因为听信唯唯诺诺的媚言而国破身亡。」
【补充】商务印书馆所印《群书治要》,有眉批「药酒作良药」,而世界书局二○一一年三月出版的《群书治要》则无。
六、杜谗邪
53.闻言未审,而以定善恶,则是非有错,而饰辩巧言之流起矣。(卷四十九 傅子)
【译文】
听取言论没有审断清楚,就轻易论定善与恶,是非就会颠倒,而巧言善辩的风气就会兴起。
54.夫人主莫不爱爱己,而莫知爱己者之不足爱也。故惑小臣之佞(佞nìng),而不能废也;忘忘疑忌违己之益己,而不能用也。(卷四十七 刘廙(廙yì)政论)
【译文】
君主没有不宠幸喜爱自己的人的,却不知道喜爱自己的人其实并不值得宠幸。所以君主被奸佞小臣所迷惑,而不能罢黜他们;忘记了违反自己心意的人对自己有益,(却)不能任用他们。
七、审断
55.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还自遗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卷三十四 老子)
【译文】
金玉满堂,没有能守得住的,富贵而骄奢,就给自己种下祸根。功成名就之后,不居功贪位,适时退下,这是顺应自然的道理。
56.夫听察者,乃存亡之门户,安危之机要也。若人主听察不博,偏受所信,则谋有所漏,不尽良策;若博其观听,纳受无方,考察不精,则数有所乱矣。(卷四十八 体论)
【译文】
听和察,是国家存亡安危的关键。假如君主不能广泛地听取和明察,只接受亲信者的言论,那么谋划必定有疏漏,不能尽得好的策略了;假如能广泛地听取和明察,但采纳的方法不对,考察也不精确,谋划又必然会有所混乱。
57.孔子曰:「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
故圣人之施舍也,不必任众,亦不必专己,必察彼己之谓谓作为,而度之以义,故举无遗失,而功无废灭也。(卷四十四 潜夫论)
【译文】
孔子说:「众人都喜欢他,一定要仔细考察详情;众人都厌恶他,一定要仔细考察详情。」
所以圣明的人对人才的取舍,不一定听信大众之言,也不一定非由自己独自裁断,而是一定要全面考虑自己和别人的看法,并以道德规范来衡量,所以选拔贤才时没有遗漏,政事就不会败坏丧亡。
58.人君之大患也,莫大乎详于小事,而略于大道;察于近物,而暗于远数。自古及今,未有如此而不亡也。(卷四十六 中论)
【译文】
君主的最大忧患,莫过于详察小事而忽略了治国的重要纲领;莫过于只看到眼前的事物,却忽略长远的谋划。从古至今,只要如此,没有不灭亡的。
59.景公问晏子曰:「古者离散其民而陨失其国者,其常行何如?」
对曰:「国贫而好大,智薄而好专;尚谗谀而贱贤人,乐简慢而轻百姓;国无常法,民无经纪;好辨以为智,刻民以为忠;流湎而忘国,好兵而忘民;肃于罪诛,而慢于庆赏;乐人之哀,利人之害;德不足以怀人,政不足以匡民;赏不足以劝善,刑不足以防非。此亡国之行也。今民闻公令如寇雠(chóu),此古之离其民陨其国常行也。(卷三十三 晏子)
【译文】
齐景公问晏子说:「古代离散百姓而丧失其国的君主,他常见的行为是怎样的?」
晏子回答说:「国家贫穷而好大喜功,智慧浅薄而专权自用;喜好听信谗谀之言而轻视贤人,以放纵怠慢习气为乐而鄙视百姓;国家没有固定的法律,百姓没有行为准则;把喜好争辩当作智慧,把苛虐百姓当作忠诚;放纵无度而荒废国事,喜好用兵而不顾人民;严于判罪诛杀,疏于赏赐有功(之臣);把别人的哀伤当作欢乐(的事),靠损害别人谋取利益;道德微薄不足以安抚百姓,政令苛刻不足以教导百姓;赏赐不足以劝人行善,刑罚不足以防范违法行为。这就是亡国的做法。现在百姓听了国家的政令如同见了仇敌,这就是古代造成离散百姓、丧失国家的常见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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