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韦恩·巴洛

十分钟后,我的感应器探测到15个遥远的类人,他们正在向我们靠拢。他们在云层中快速移动,很快我就目睹了一幅惊心动魄的景象。十五个漂浮着的巨人,全都拿着大棍棒,在我的同伴身后排成一个紧密的半圆形,我的同伴正在向他们中间发出稳定的信号。他们聚聚会神地发出吱吱声和砰砰声,这里换一根棍子,那里发一声声爆,从来没有偏离队形超过一米。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生物光模式,似乎可以把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区分开来;还有一些可能是箭舌兽的椎骨,串在纤维弦上,像战利品一样挂在尾巴上。他们严肃、庄重,最重要的是,头脑清醒。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的同伴伸出一只橡胶般的、长指甲的手,抚摸着我的圆锥体的玻璃顶盖。在那不确定的时刻,我的心狂跳。然而我坚持着,记录着一切,越来越意识到我是他们星球上的外星人。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圆锥体的表面,然后缩回去。它的触觉检查完成后,慢慢地退到漂浮的人群中。于是每个人都走上前来,进行同样的检查,同样小心翼翼地探查。
我周围的空气充满了各种信号,一开始是不规则的、断断续续的砰砰声,后来变成了非常悦耳、丰富的颤音。这种颤音持续了一刻钟,类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云层中。
我又独自一人了。
在离开达尔文四号之前,我又与类人有过两次接触。这两次会面的气氛与第一次大不相同。那是一大群好奇的人,我现在跟着的是一个低海拔的狩猎队,有八只。这一天很像我遇到皇海行兽的那一天。当我尽力跟上这些灵巧的漂浮者时,褴褛的、脏兮兮的云在黑暗的天空中掠过。类人的速度非常快。他们在遥远的地面上追逐某个看不见的受害者,不断调整着他们无比强大的声呐。每个漂浮者都带着我们现在熟悉的棍棒状的工具,我很快发现那是一枚巨大的镖弹。在瞄准猎物后,类人以如此之快的速度释放了他们的导弹,我确信只有偶然的机会才能杀/死它们。
当我跟在这群人后面走到五十米远的地方,看到他们瞄准得那么准,我吓了一跳。他们跟着他们的牺牲品,一只大对称兽,进入了一个峡谷,在那里,他们用他们的导弹把它围了起来。绝望的对称兽向深深下降的导弹扑去,但它们没有移动。不一会儿,漂浮者就扑上来了,一些人把这只倒霉的野兽按倒在地,另一些人发出令人作呕的砰的一声,把它两条肌肉发达的腿从骨盆上扯下来。这是一幅可怕的景象,散发着原始和野蛮的气味。还活着的对称兽被抬到空中,它的腿也被分开了,在粗糙的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书法般的黑血痕迹。
(类人狩猎队以致命的精准投掷他们的镖弹,将他们的猎物困在防逃脱的木桩围栏中。巨人从四面八方而来为了杀/戮。)
就在同一天晚上,我又跟着三个类人去打猎了。这场追逐远没有那么疯狂,因为漂浮者们正尾随着一只缓慢而苍老的辐背兽。随着辐背兽的摇晃和坠落,追逐不可避免地以悲剧收场。这两个漂浮者没有经过任何仪式,就俯身到这只吓坏了的野兽的两侧,抓住它踢蹬着的脚,把它们扭了下来。他们刚落下,就又爬升上去,把热气腾腾的尸/体留在黑暗中。
这些遭遇给我留下了对达尔文四号的最后印象。它们强调了这个星球上奇特的美丽的生命形式和它们野蛮的习性之间的戏剧性对比。
(类人的主要食物是鳃头兽(Gill-head),它是达尔文四号为数不多的居住在地面的空气滤食者之一。)
尾声
是时候离开轨道了。一名伊玛医生正在悄悄地为冬眠做准备。他向我保证,我的返回地球之旅将会像“最短暂的银色梦想”一样过去。有点夸张,我知道。
当我失重地吊在卧室里时,我透过我的塑料蛹透明的一面往外看。在发光的天花板下,几十个吊舱看起来就像阿米巴海的内部。在他们悬挂的吊舱里,我可以看到探险队同伴的身影,我怀疑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睡着了。
我的视力变得有些受损,我记得从我的第一次冬眠经验,这是一个早期迹象,我屈服于外星人的药物。我光着身子,刮了胡子,浑身冰冷,更糟糕的是,一个四处游荡的伊玛技术人员每隔30分钟就会来一次,用背包里的冰冻蒸汽向我扫射,对我来说,就像一只大蝎子。
我的睡眠舱被密封起来,慢慢地开始充满一种冰冷的凝胶状液体。渐渐地,我开始注意到我感觉不到四肢的末端。为了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感觉,我尽可能多地回忆起我在地球上的家。浮现在我脑海中的画面是一个灰暗、疲惫的星球,到处都是灰暗、疲惫的人们。我想到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想到了我们在纽约市中心的小房子。他们在等我,我渴望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是我在地球上生活的绿洲。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我在达尔文四号上的旅行。突然间,我的思绪在愉快的回忆中畅游。我的思绪开始从一个神奇的动物邂逅跳到另一个。我又跟着那群疯狂的条纹翼鸟穿过阿米巴海,当达尔文四号的利维坦:皇海行兽和巨大的树背兽像从某种疯狂的幻觉中出来的生物一样,在我的脑海中缓慢地走过时,我屏住了呼吸。
我意识到我正在输掉与睡眠的战斗。我突然想起了伊玛留在达尔文四号平原上的钛石碑,它是这颗星球的守护者和监督者。它的银色侧面刻着探险队人员的名字,隐藏着无数的微型系统,这些系统与整个星球的入侵警报系统相连。在达尔文系统巡逻的机器人警察无人机将定期收集并转发积累的数据。知道达尔文会得到很好的保护,我感到很欣慰。
当我的眼皮变得沉重时,脑海中浮现出更多关于达尔文四号及其动物群的画面。这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多么奇妙的世界啊,充满了生机,因其质朴的美丽而令人难忘。既然我已经尝过了达尔文四号那连绵起伏的平原上的自由,我又怎么能在我拥挤混乱的世界里生存呢?我怎么能把达尔文的袖珍森林的奇特而翠绿的美丽与地球上曾经是大林地的荒芜之地相比呢?我该怎么跟我女儿说?我怎么能向她解释我们浪费了她的世界?当我渐渐进入梦乡时,我意识到我的达尔文四号的故事对她来说就像我的曾祖父告诉我的地球上灭绝的生命的故事一样遥远。好吧,我想,至少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梦想……
(伊玛石碑)
《远征》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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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文四号部分物种体型对比图
匕腕兽们(几个有名字的个体)
一个没什么介绍的空中巨兽——乌木泡翼兽(Ebony Blisterwing)



原著(较大者)和纪录片(较小者)中的皇海行兽对比
囊角兽间的战斗
奔跑中的雾凇跑者
冷知识:记录片《异形星球》中为一些物种增加了原著中所没有的原始眼睛(包括匕腕兽的复眼、树背兽的眼点(这使得它正脸有点像萨卡班甲鱼)和类人的柄眼(这可能就是为什么片中类人会对艾奇放出的图像信号作出回应))
箭舌兽
辐背兽(作者为它添加了《异形星球》式的原始眼点)
匕腕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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