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工作手记:非洲希玛和中国的窝窝头


希玛的英文名是nshima,这种食物大名鼎鼎,棒子面的,便宜又扛饿,是撒哈拉以南非洲黑人的主食。我没来非洲之前,已经研究了非洲两三年,一直想吃吃看。
棒子面对于全世界都很重要。大航海之后,欧洲人一统全球,把南美的农业天才带到了全世界,红薯和玉米不仅制造了东亚,包括清朝的人口大爆炸,应该也促进了非洲人口增殖。这玩意从播种到丰收就两三个月时间,产量大,又扛饿,养活着数以十亿计的全世界劳苦大众。

汪曾祺《八月骄阳》里写两个老北京讨论文革。
“还有个章法没有?我可是当了一辈子安善良民,从来奉公守法。这会儿,全乱了。我这眼面前就跟‘下黄土’似的,简直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您多余操这份儿心。粮店还卖不卖棒子面?”“卖!”“还是的。有棒子面就行。……”
来了非洲一个多月了,也见过当地人一起席地而坐,围盆而食,一边聊天,一边灵活地把希玛攥成团,蘸菜汁吃。我偶尔搬个凳子,跟保安、保姆等人一起聊天,那天保安杀了一只鸡,在薅鸡毛,保姆在洗衣服,我在学英文。如果有一天能与黑人朋友们促膝围坐,扪虱而谈,共食希玛,那一定就如苏东坡生活在海南岛,自是一种风流。

人生际遇,总在不经意间,前天去卡松巴丽萨,终于有机会品尝一下希玛。

在卡松见到了奥德彪的奇迹之后,已经大中午了,早晨起太早,饿得不行。风老板大手一挥,我们去卡松最好的地方吃一顿大餐!
我们一行四人来到一个所在。这地方果然不简单,在尘土飞扬的卡松,这个商业综合体不仅实属顶级,更是别无分店,能吃饭,能住宿,能唱歌,有酒吧,还有老虎机。这哪里找去。来,上图看看!

进去就不拍了,别找事。风老板带我走进去,有几个黑人男女在吧台前喝酒,大概不常见中国人,于是多看了我们几眼。不要盯着我看,我会不自在的。
我们一起往里走,黑咕隆咚,拐了几个弯,到了餐厅,整个餐厅只有一张餐桌。老板娘带我们看菜品。直到这时我还不知道,我和希玛的第一次相遇就要到来了。
破餐桌上丢着一个不锈钢小盆,里面是板结的细盐,玻璃桌面呲牙咧嘴,但餐厅整体其实看着还不错,墙上挂着海信电视,不愧是非洲第一品牌!屋里的冰箱里满满都是饮料和啤酒。老板娘带我们进到里屋选菜,几个很现代的长方形不锈钢大餐盆,里面是鸡肉、牛肉、猪排,这是希玛的配菜。
中午要吃希玛!

等端上来一看,卖相奇佳!猪排润红,nshima润白,远看像猪油。加大头菜,洋葱,菜汁补充维生素,调和口味,提升口感,wonderful!

吃饭先洗手,结果洗手池没水,旁边有个塑料桶,里面一个小杯子,大家轮流浇着洗手,然后开吃。
希玛好吃吗?以前有中国同事说,很难吃。咸溜溜,酸唧唧,味道很奇怪。今天尝一尝!

希玛是要用手抓着吃的,没有筷子、勺子、叉子,猪排也要用手抓。
亲娘咧,我也是告别童年以来,人生第一次用手抓着吃饭。

两位黑人兄弟一直看着我,看什么呢,抓!我一闻,这是熟悉的玉米的味道。希玛是棒子面做的,验明正身!我心里一凉,这玩意可能好吃不了。棒子面有个什么吃的,我小时候也吃过几天窝窝头!拉嗓子,吃不下去。
咱就是说,咱中国人不吃棒子面窝窝头和贴饼子,才多少年,不过几十年而已。

但一口尝下去,希玛不一样,希玛比窝窝头好吃多了。
窝头刚蒸出来还是不错的,要是掺了豆面的,那更好了。我小时候去姥姥家,姥姥在贴饼子,我很生气。我这么一大外孙,来了就给吃这?我要吃肉!姥姥说这是掺了豆面的,我一尝,果然不错!但还是不如馒头好吃,姥姥别糊弄我呀!你看我从来就没考过第2名,长大了肯定是要去北京买楼的,说不准还要出国,到时候发了财,全家环球旅游,你还去不去呀!好家伙,给我吃贴饼子。快给我煎个鸡蛋。
普通棒子面窝窝头放凉了,跟风干的屎撅子一样硬,一样难吃,可以拿起来打人,喂鸡都得掰碎了,要不然能噎死小鸡。就这,以前北京人都不够吃。王小波说,他哥哥赋诗言志,诗曰共产主义,来之不易,要想实现,大家努力。并告诉王小波,等实现了共产主义,窝头上的眼就小了。现在窝头眼太大,吃不饱。王小波能有什么正经话!
希玛虽然是棒子面,但不卡嗓子眼,这东西不是蒸的,是小火慢熬的,一边熬,一边用木铲不停搅拌,防止糊底,非常费工夫。希玛熬成后完全看不出是棒子面,软硬恰到好处,既不粘手,也不易掉渣。用手捏一块希玛,在手心里团几团,攥紧,捏点大头菜,蘸着菜汁吃,味道不错。希玛本身毫无味道,稍微淡了点。
来人呐!把那刚才拿走的不锈钢小盆拿将来!入乡随俗,和尚摸得,我也摸得!别人吃的,我也吃得!抓了一点板结的盐,捏碎洒在猪排和希玛上,一边喝酒,一边吃肉,一边手抓希玛,无移时,吃了个七七八八。

风老板说,吃希玛有讲究。你注意看,安东尼和山姆吃希玛,都多团几次,多攥一下,这样希玛能抱得更紧,不会掉渣,因为黑人是共餐,围坐一起吃希玛,大家蘸的是同一盆菜,你老掉渣,别人还吃不吃了?果然是老非洲!有礼仪。
安东尼问我How does it taste? 我说Wonderful!
除了猪皮咬不动,味道确实不坏。
我结账的时候,四个人有酒有肉有希玛有蔬菜,一共不到300夸查,不贵。
服务员找我十几夸查零钱。我用手一推:“It's for you!"咱也是老板,零钱不必找了。你且将去,记得以后买瓶洗手液来,这吃完一手油,洗不掉呀,呀呀呀~
你看,要是在国内吃饭,服务员找4块钱,我说给你了,服务员估计会想操起啤酒瓶开我瓢。
但卡松巴丽萨的服务员甜甜一笑:“Thank you.Boss.”

希玛比窝头好吃,因为希玛用的是白玉米,而且加工的时候,只取玉米胚精华,外皮去掉。咱那棒子面是电碾子磨的不去皮的老玉米,所以粗粝难咽。风老板说的,姑且信之。
非洲白玉米我确实见了,我去看蚁丘的时候,看过黑人烧过的玉米地,有烧糊的玉米,确实很白。跟国内的老黄棒子不是一回事。

​即便吃起来还不错,但它仍然无法与锅盔、烧饼、油泼面,哪怕是福瑞达斯相提并论。
毕竟棒子面。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棒子面不论希玛和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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