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工作手记:聪明的马兹拉先生


Mazila是我在基特韦的乙方合作伙伴。
我刚来基特韦,两眼一抹黑,很多事其实很简单,但要自己干起来就很费劲。比如贴汽车广告,自己去干,要在停车场一辆辆地问,50夸查你贴不贴?废老劲了。后来手眼通天的小米总在基特韦给找了个合作伙伴,能印刷背景喷绘布,还能帮我们贴汽车广告,一辆100夸查。
马兹拉先生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吃了一惊,他气质非凡,让人相形见绌。
马兹拉大概四十五岁左右,光头,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穿着一身完美的西服套装,白衬衫,打着领带,皮鞋一尘不染,气宇轩昂,看着像一个企业家。

他其实就是一个印刷广告的小老板。
马兹拉报价100夸查的逻辑是,给车主50夸查,他要找很多人来贴广告,剩下的50夸查是人工费。我自己干过,这活很费劲,50夸查合理。
我跟他说,你先贴50辆私家车,贴完明天带图片来找我,谈完之后,他就走了。第二天一早,我正坐在楼下看出库单,一位身穿雪白制服短袖衬衫的黑人男士,径直向我走来,我一阵心慌,这哥们衬衫上臂两侧有徽章,还有好几道杠,像是警察,不会是移民局的来找我麻烦吧。

他跟我说了几句,我那时候刚来,英语是一点儿都听不懂。我跟人谈事,要先翻译出来,写成英文123条,然后跟对方念出来。他的话我是一点儿也没懂。于是我赶紧拉过老夏来做翻译。老夏说,他来找你要昨天贴汽车广告的钱。我恍然大悟!这才看出来这老小子就是昨天穿着西服套装的企业家马兹拉!我恍然大悟,一把拉住他的手哈哈大笑,用汉语说:“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是警察!”他也听不懂,只好陪着我一起尬笑。他不明白我为什么如此惊乍。
后来比较熟了,我去他办公室,又大吃一惊,原来这老小子是驴粪蛋子外面光!自己穿得一会像五百强的老板,一会像移民局警察,但他的办公室是一间只有5平方米的陋室。我放松下来,用磕磕巴巴的英语跟他开玩笑说,我第一次见你,你穿着西服套装打领带,第二天你穿得像移民局警察,吓我一跳。他这时才明白过来我当时为什么一惊一乍,拉着他的手哈哈大笑。
他异常聪明,听我说了之后,以后来找我们,都是穿着牛仔裤和普通polo衫,看上去泯然众人矣。果然人是衣裳马是鞍。

马兹拉很负责任,谈好的事,他能落实,难能可贵。他印刷出背景板喷绘布以后,自己跑去搭建公司,把背景板喷绘布装起来,拍照给我看效果,我不满意,他就自己开车,陪我跑了两次搭建公司。最后一次,我比较着急,跟他说,你开车带我去搭建公司,咱们一起检查检查最终效果。他有一点点为难,但还是给我打开了车门。
我上了车就后悔了。
他正要去送人,车里揣进了两家人,大孩子小孩子们都揽着搂着抱着!乃至于她的小女儿只能脸朝后坐在汽车挂档的位置上。首先这样挤进来并不十分恰当,其次,黑人的体味很大,何况一车黑人,我跟两家大小7个人坐在一辆小轿车里,要崩溃了都。我心里想,要知道是这样,我就自己开另外一辆车了。事情虽然急,也没有这么急。可是车已经开了,我后悔也晚了。这时候我才知道,马兹拉先生其实过得并不算很好,他只是一个小老板,做点生意,养活一家人。他完全不是那种看上去的成功人士。

回来的路上,我跟马兹拉先生说,我很佩服你,你非常聪明。你知道,你第一次来找我合作时,如果你没穿那套西装,可能我会心里犯嘀咕,你靠谱不靠谱。吃过太多亏了,很多黑人本地供应商都不靠谱。但是你穿的西服套装让我感觉你是一家大公司的管事的。
在非洲,你会相信一个穿着西服套装,打着领带,皮鞋一尘不染的人,是个靠谱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肤色。马吉拉就是这样聪明,他用了很多小手段,让他的合作伙伴感觉他靠谱。事实上他做事也可以。这天店里来了一个出租车司机,他看到我,很激动,说,我的车被你们店贴了广告,but I got nothing. 我还买了你们一台彩电。那意思是他亏大了。

我给了他两瓶可乐安慰他,一起拍个照片,他也很开心。我想告诉他,是马兹拉先生贴的广告,你应该去找他要钱。但一想司机也不知道马兹拉是谁,莫名其妙。我想细解释,但语言能力达不到。哈哈一笑,算了!
马兹拉把广告贴在了出租车上,把100夸查全揣进了自己兜里。至少这辆车是这样的。
马吉拉跟我对账,把图片一张张发给我看。我其实不管你付没付别人钱,反正你贴好就行了。过了几天,马吉拉给我发消息,这哥们非常有心机,开始用中文给我发信息……虽然使用不标准。

你很容易喜欢一个聪明有心机又努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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