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工作手记:乌干达把灯泡玩成了快消品


浴室的灯泡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光。于是找老高换灯泡。老高告诉我一件事,让我大吃一惊。
他说,自从我们搬到这个地方来,灯泡加起来换了少说有40个了。乌干达市场上的灯泡,其寿命极限是两个月。要是半年不坏,非洲人会以为这灯泡成了精了呢!灯泡两周一换是常事,你要是天天开着灯,一周一个,碰上运气不好两三天一换。好家伙!这灯泡是活脱脱玩成了快消品!吃灯泡啊!乌干达号称工业立国,就这水平?

那非洲人不闹事吗?灯泡几天就坏?
闹啥,见怪不怪,都这样。卖灯泡的一拍屁股,你非洲电压不稳。这怪谁?
其实就是质量差。我们从国内带来的灯泡,在办公室着了一年了,没换过。

乌干达卖的灯泡,是中国人从国内进原料,当地员工组装。产品质量低劣,非洲人习惯了,买灯泡一买十个起。路边小电器店,灯泡是卖得最快的,甚至一整面墙陈列的都是灯泡。是的。灯泡也是电器。我小时候,农村也是刚通电,但灯泡也肯定是一用起步半年,有时候钨丝断了,摇晃摇晃重新搭上,还能接着用。

这灯泡倒也不贵。人民币四块钱一个,但只用几天就坏,这也太扯淡了。对非洲人来说,这也不便宜啊。
今天出去跑市场,把熨斗和榨汁机挨家商铺去推荐。有的老板看了摇头,东西是好东西,太贵了,买不起。

我们的小电器从国内来,加上运费,关税,各种乱七八糟的苛捐杂税,到了这儿确实贵。姆巴拉拉最大超市的电视,LG65英寸电视卖到一万二人民币。电饭煲四百人民币,高压锅七八百。比国内贵两三倍。去了大超市跟老板谈,老板说,现金给不了,你可以每个产品放两样在这里,卖出去了再给钱。先看看动销怎么样,move得快不快。

非洲没有钱,所以东西贵了卖不动。老板告诉我,质量低一点,价格便宜点,我可以买。

你看你这熨斗,熨底是陶瓷的,这太超前了,摔坏了怎么办,你看我不锈钢的,比你便宜一半。
你那是什么玩意!

所以目前乌干达市场上充斥着大量的低质量产品。因为穷。老百姓买不起,高质量高价格,只能服务于一小撮富人。
我记得我最穷的时候,是刚毕业北漂的时候,住在二环的大杂院里。一个月挣一千多块钱。冬天冻得受不了,在积水潭的润得利批发市场买了一条电热毯,便宜是真便宜,15块钱,睡上也暖和。结果不到一周坏了。我现在想,得亏坏得快。妈的15块钱买电热毯,没电死我就不错!

几十块钱买的棉被,那玩意就看着像棉被,实际全是黑心棉。商贩在农村收老棉被,美其名曰收古棉,回来用烧碱泡,打碎再做成新棉被,卖给穷人。我老不明白,这帮人从农村收盖了几十年的老棉被干啥,卧槽,原来是这个玩法!
黑心棉有什么坏处呢?棉絮结构破坏了,一盘散沙,总是有很多小絮絮飞出来。我是一条糙汉,根本没注意到,再说了,混北漂,咱怕这个?那时候我混了一年,攒了几千块钱,咬牙买了一台新笔记本,天天躺在床上写稿子。不到俩月,电脑罢工了,总是提示我CPU高温,自动死机。电热毯都不用了,抱着电脑睡就暖和。

我怒发冲冠,跑到中关村找到卖电脑的商铺,怒斥黑心商贩,一通complain。老板很客气,先生您别着急,我给您看看。老板把电脑打开一看,排风扇堵了。我亲眼看着老板用镊子夹出来一块正正方方海绵状的东西,丢在了垃圾桶里。
我很诧异,这不是电脑零件?
老板说不是。
那是啥?
是啥不知道,我以我的专业担保,这东西不是电脑零件。是吸进去的脏东西。
老板阴阳怪气地告诉我,咱的电脑质量没问题,但也分您在什么环境下使用,您要是在沙漠里用,那保不齐排风扇三天两头会堵。
我回来忽然恍然大悟,这是黑心棉的棉絮,都吸到笔记本排风扇里去了。那剩下的不用说,肯定是吸到我肺里去了。细思极恐,可是没有钱买新棉被。于是后来我也学会了拆电脑,只要有高温提醒,立马把电脑大卸八块,噗嗤一吹,排风扇干干净净。

穷是不行的。天下的道理就是欺负穷人。比如你因为发育得晚,打不过别人,你就是校园霸凌的对象,坏小子一个月就要揍你一回。你长大了经历多了就释怀了,是自己不行嘛,你长得不壮,又老实,坏孩子可不是紧着你欺负。我爹说了,黄鼠狼单踩病鸭子。这个道理认识清楚了,也算不白挨揍。那咱们就练出胸大肌。人要狠一点才能自立,对自己狠是第一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制天命而用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老祖宗的话是有道理的。
扯远了。在乌干达,中非贸易不太好做了,在整个非洲,商品倾销越来越难。从中国进货,乌干达的关税和苛捐能玩死你。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乌干达开始建工厂,我的是卖铁皮瓦的,中国客户建厂房,有做塑料的,有做纸箱的,有做铁钉的,五花八门。这也是乌干达政府想看到的事情,建工厂给你免税。鼓励工业。
劣质品倾销,是当前的历史阶段,估计也会很快过去。人都不傻,谁不愿意用好东西呢。谁愿意灯泡两周一换呢。
希望我们中国尽早输出工业,帮助非洲人民早日建立起自己的工业体系,早日用上成精的电灯泡。
你要是有质保一年的便宜灯泡,你看乌干达人会不会让你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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