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Silver medal，Shen Nian，from CHINA.”
沈念迟疑地走到领奖台前，甚至都忘记了向铜牌获得者表示祝贺，便头脑空白地站上了领奖台。
欣喜，惊讶，悲伤，迷茫，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感，只觉得郁结在心中的那些东西，如一团永远理不清楚的毛线，凌乱得让人不知所措。
“Gold medal，Sun Ye，from CHINA！”
现场播音员用高昂的声调尽力地让现场观众沸腾起来，可惜一切只是徒劳，空荡荡的最高领奖台平静地叙述着那个悲伤的事实。
拿了冠军，却没能站上最高领奖台，这个令人不解而又感到惋惜的故事的主人公，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前途，未卜。
颁奖，升国旗，奏国歌。
即便胸前挂上了奖牌，沈念的心里却依然高兴不起来。那激扬的国歌，催人奋进的进行曲调子，在此时此刻，听起来，却似乎有点悲伤的味道。
五星红旗高高地飘扬在体育馆上空，第一天的比赛，在可喜的成绩和悲伤的结局中，落下了帷幕。
<?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xml:namespace>
“ACL 撕裂。”免提电话中，张楷的声音低沉却平静。
吴珊叹了一口气，沈念虽然不懂ACL是什么，却也隐隐明白孙叶的前景并不明朗。
“那……”
“之后的比赛，就只能你们两个比了。”张楷平静地讲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孙叶，不能比了？不可能。沈念无法相信，一个小时前还在赛场上舞蹈跳跃的孙叶，竟然就这么离开了科马内奇杯的赛场。
她一定会回来的，回来比决赛，她还要拿五金呢。我等着她。倔强地想着。
高低杠决赛。
沈念最终还是没能等到孙叶。
“走吧，该上场了。”吴珊推了推望着入口处的沈念。
沈念并没有迈开步子。
“好好比吧，孙叶只是错过了这次比赛而已，以她的实力，下次依然可以夺冠。眼前的这次比赛，她肯定希望我们替她比好的。”
被推着走进了赛场，四周依然是昨天的模样，可是一切，却似乎已经不同。
按照赛前抽签，预赛排名第二的沈念第一个上场。
几乎是一直傻傻地出着神，没完全热开身，绿灯便亮起。
“放开比啊，别害怕，我在下面接你。”沈念点点头，神思却飘到了远方。
上杠，分腿正掏，正掏shapo，无意识地做着动作，看杠，抓杠，似乎是高度不够，抓住杠子后，沈念只觉得惯性带着自己往后，手终于无力支撑，摔跪在了地上。
爬起来，摇摇头。
“没事，不怕，继续。”张楷鼓励着沈念。
重新走到杠子前，上杠，有惊无险的后半套，后直两周下，一小跳。
上两周病了，所以更不了。。我也不敢说下次什么时候能更了，争取下周吧。
这段真的写的好艰难，好艰难。。。
“还是没能撑住吗。”沈念听得吴珊喃喃道，一转身，大屏幕已经打出了13.200的分数，决绝得很。
之后上场的吴珊，拼着上了难度，却受腰伤限制，质量大不如前。总还是顺了下来，14.266的分数也足够帮吴珊拿一块个人奖牌。
只是冠军，就这么丢了。
颁奖仪式时，沈念盯着那高高升起的加拿大国旗，无言。本来，虽然没有什么希望，自己也还算是双保险的一员呢。没有金牌不打紧，也许这块金牌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只是为什么，不能撑住呢？之前训练都没有出过问题的成套，到了赛场，却不能顺利完成吗？
<?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xml:namespace>
半个小时后，平衡木的比赛如期开始。
孙叶依然没有出现。沈念叹了口气。真的不来了吗。
“木头就别怕，你木头不是不错的嘛，又是中间上场，没什么压力，稳下来就行了。”吴珊听得沈念叹气，叮嘱道。
沈念排在第5个上场，前面4个上场的选手发挥都还算稳定，没有大错。
认真地热了身，也许是因为不愿意相信，在赛场上自己不能够发挥出正常水平，沈念心里开始有一种执念。这一套，一定要好好比。
心跳得真快。沈念站在木头前，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神功可以让心脏淡定一些吗。闭上眼，尽力让自己平静。
“开始吧，别怕！”
“放开比！”
场下的张楷和吴珊看着逐渐归零的准备时间，压抑住焦急，叫喊着。
那么，开始吧。
沈念向裁判示意，开始成套。
7
微微发软的脚踏在硬实的木头上，失去了平时的那种安全感，仿佛是一个不留神便会掉入万丈深渊。
前团站木时腿软的不像自己的，抬脚就是一个中晃。晃动的那一刻，沈念感觉整个世界都要翻倒，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控制住，调整一下，羊跳完成得倒是标准到位。之后的动作沈念紧绷了神经做，毕竟成套还算轻车熟路，虽都有些许调整，但整体比较干净。屈二下向后跨了一步，结束成套。
“和团体完成得差不多，还成。”张楷抱了抱沈念。
14.866的分数让沈念跃居第一位，也给之后上场的吴珊减掉了不少压力。
昔日的平衡木世界冠军的稳定性自然不必说，即便腰伤有伤，一些连接没能连上也无伤大雅，15.033，锁定冠军。
平衡木顺利包揽金银，自由操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吴珊冬训时的脚伤好容易养好了，难度才恢复了不到六成，现在又受腰伤困扰，自由操完全不具备争夺奖牌的实力。要想争金夺牌，只有靠沈念，而沈念，即便刚刚又拿了一块银牌，心里依然没有多少底气。
“有没有胆量冲冲难度？”张楷试探性地询问着沈念。
在之前的计划里，沈念是要在自由操决赛中加入冬训新练的一串新连接和一个新空翻的，毕竟预赛排名第三，难度分却排到了第五，要想和孙叶构成双保险，没有难度保证实在不行。
只是一天以前，在这块场地上刚发生了那样一件事，又失去了自由操赛场上真正意义上可以并肩作战的同伴，沈念心中的胆怯和犹豫可想而知。
“不冲难度其实也没有关系，完成好一些，靠裁判给分捡个漏也不是不可能的。”张楷看着目光中透出迷茫的沈念，补充道。
“嗯。就上一个，行吗。”沈念不希望自己是一个胆怯懦弱的人，眼前的这场比赛，就像当初寒风中的太阳神车，虽然害怕，却依然要勇敢地去尝试。既然同时上两个难度让自己没有底气，那就只上一个吧。只上一个，也是尝试啊。
“当然。”
沈念眼神里迷茫渐渐被坚定代替，可心里的害怕，却没有那么容易褪去。
点完名，比赛开始。
第一个上场的便是吴珊，难度大降后平淡如白开水的套路，完成起来无惊无险，也许是想冲冲难度的，前直720后向前跳了一步，终究还是没能接上前团。后屈二的完成情况倒是比团体好多了，只是一小跳，LC也不见踪影。算是一个优质套了，虽然只有可怜的5.3难度，几乎没有奖牌竞争力，可吴珊是尽了力的吧，想帮场边脸色苍白却又故作镇静地压着腿的女孩减掉一点肩上的担子，打上一剂强心针。
裁判很快给出了8.433的完成分，13.733。吴珊轻轻地叹了口气。强心针，也就只能打这么多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不远处的女孩看了一眼计分牌，面色依旧，看不出是喜是悲。
<?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xml:namespace>
一首首风格迥异的乐曲响起，一支支各具特色的舞蹈跳起。默念完动作要领的沈念只注意到，大屏幕上那面国旗，CHN三个字母，正在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然后停在了第四位。
有没有奖牌，是不是，就靠你了？
“不要紧不要紧，放松放松。”张楷帮沈念抖动着双臂。“场上这个比完就到你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先别管了，现在重要的是马上让全身进入一个比赛的状态”看见沈念盯着大屏幕看，张楷伸手将沈念的头拨开，“热身热身。”
乖乖地点头。刚刚已经把韧带开好，现在就是再活动活动保持热度。
原地跳跳，抖抖手脚。场上气势恢宏的音乐不知何时对上了沈念的心跳，一个出乎意料的重音，沈念的心跳乱了一拍。忙摇摇头，这样不好，不要紧张，紧张你就输了。可是心跳，却毫不掩饰地越来越快了。
赛场上的姑娘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全场掌声响起，沈念似乎看见，不远处的看台上，有一个写着自己名字的红幅在抖动着。看错了吧。沈念笑笑。
“行了上去吧，好好做动作，其他的等比完再想了。”张楷拍拍沈念的背，把她推上赛台。
“不要怕，你可以的！放开比！”吴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仿佛给自己有些发软的脚注入了力量。
一步一步踏在台阶上，一种念头从脑中冒出，对，我就是要这样一步一步掷地有声，接下来每一个动作，我都要努力如此。
沈念往脚上手上涂上镁粉，在场边做着最后热身。
上一名选手的分数打出，倒计时牌开始计时。
“放开比！”
“加油！别怕！”张楷吴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响起，也许是体操队的一种传统，即使场上只有一人在作战，在气势上也要像一支团队。
“沈念加油！”来自看台上的声音。
“Shen nian, don't worry ,we got your back！假又！”那是，Alva的声音？
“Just dance in the music.”Alva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念笑笑。别想太多了，该比赛了。“开始吧！加油！”默默对自己说上一句。
注意力集中到那片方块场地，绷直脚走入，摆好pose。
音乐响起。
终于碰到了电脑。。之前一直用手机憋死我了，1000字刚好。。明天再挤时间写（作业好鬼多T^T）
小时候学舞蹈时，老师曾经说过，要把自己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融入舞蹈中去，与音乐同喜同悲，才能舞得动人，舞入人心。而今听着音乐起舞，感受着音乐里每一分动人的气息，再配合着舞上编排的动作，所谓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舞动中，沈念才明白，原来音乐和舞蹈，本就是同源而生的东西，就如那地衣，两者只有同呼吸共命运，才能绽放出各自的精彩。
千与千寻的调子沈念早已烂熟于心，可此番跳起却有种不同的感受。也许舞蹈就是这样，即便是相同的动作，跳的人心情不同，舞蹈的表现也会不同。
新上的团旋放在第一串，稳稳落地地一瞬间，也把沈念悬着的心安放了下来。后面的套路可谓驾轻就熟，阿团稍稍往前跳了一小跳，900前直和后屈二都稳稳地钉在了地上。音乐的末尾，随着节拍减弱力度放缓的舞蹈，定格，结束。
全场响起掌声，沈念虽然害羞，也终是按捺不住动作完成，包袱终于卸下的欢喜，激动地朝着观众们挥了挥手。
也许是裁判意见出现了分歧，从走下赛台到观众们有节奏的鼓起掌，打分的时间虽然长了点，但在沈念眼中却更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每一秒都是煎熬。
分数，终于在掌声的催促中出来了。
回过头来，沈念真的很难复原当时看到分数的心情。
难度是5.6，比团体只高了0.1，但这0.1，也帮了沈念足够大的忙。最终得分14.466，终是有惊无险地把原先排在加拿大选手挤到了第二位。虽是同分，可毕竟完成分有优势，第一还是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也许是呆住了，沈念只记得，不知为何自己的名字排在了大屏幕的最上面，然后世界都沉寂1秒后，张楷和吴珊从不同方向抱住了自己。
当张楷将自己高高举起，全场如震天雷般的掌声在耳边重新恢复声响时，沈念才回过神来。可见的视野能够清晰地看见所有人看自己的眼光中都含有赞许，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最后一个上场的选手，难度只有5.3，没有什么金牌竞争力，但她的表现还是相当出色的，13.900分排在了第四位，离奖牌只差了一步，却依然博得了全场的掌声。
于是，终于站上了最高领奖台，之前想都没敢想，自己进入成年组以后的第一块金牌就这么挂在了胸前。聚光灯下，金牌闪闪发光，沈念本只是低头看着，又忍不住伸手触碰，却又不敢太过用力，怕一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美梦。
虽然看上去只是颜色的差别，可金牌的手感和其他奖牌却是那么不同，千千万万的体操人生生世世奋斗的目标，不过一块金牌，一个冠军，这种可触可碰的金属手感，也许就是梦想的具象吧。
看着远处冉冉升起的国旗，唱着缓缓奏着的国歌，心跳动着，感受着不远处金牌上反射的光辉，当冠军的感觉，原来，真的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