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是和阮玲玉一个时代的人物。阮玲玉比秦怡出生早12年,看过她演的《神女》片段,经典的抽烟镜头和凄楚的母亲形象。
之后,关锦鹏执导,张曼玉主演的《阮玲玉》,简直是“杜丽娘还魂”。张曼玉烟眉缱绻,优雅凄婉,完美再现了阮玲玉的神韵。
而秦怡,虽然和阮玲玉她们一个时代,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如果说阮玲玉让人觉得烟雨濛濛,细弱坎坷,秦怡则更像是一个艳阳天。
看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明眉皓齿,笑容饱满,眼神里是一个敞开和充满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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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艺事业上,她一开始走的话剧路线,之后开始演电影,《遥远的爱》、《铁道游击队》、《青春之歌》、《女篮5号》,几乎是一部中国电影发展史。
说实话,这些电影太过久远,我都没有看过。
唯一看过的,可能是她参演的电视剧《上海屋檐下》。但年代久远,这部电视剧除了名字我还有印象,故事和演员也早就在记忆中模糊了。
对秦怡的印象,一直是她老了时候的样子。一头蓬松优美的白发,戴着眼镜,皮肤状态非常好,脸上总是挂着温煦慈祥的笑容。
后来才得知,她有一个得精神疾病的儿子,她一直带在身边亲自照顾,据说儿子发病的时候还会打她。当时觉得诧异和同情——从我们这一代小时候,她就似乎是个老人了。老人遭遇这种无可奈何的家庭运数,总觉得是不幸和沉重的。
但她看起来,总是那么端庄、平和、慈爱。女性的表情都是在一种心境中长期浸润出来的,她脸上的那种平静豁达、不戚不怨,似乎和她美丽的白发一般,氤氲着一层暖暖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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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5月9号,秦怡病逝了,享年一百岁。
100岁的人生经历,其中从影70多年,获奖无数,被称为“人民艺术家”和“最美奋斗者”。她几乎见证了一个国家的历史,更见证了无数人的繁华、起落、逝去。
她更是一个自己故事的承受者和穿透者。
在这时才知道,她悲剧的第一次婚姻,还不到18岁的她,完全是遭受胁迫的受害者,之后还遭受家庭暴力。这段悲剧婚姻结束,给她留下一个女儿。但多年之后女儿却不理解母亲,和秦怡断绝往来30多年,晚年彼此关系才修复。
第二段婚姻,丈夫是知名影星金焰,他们有了一个儿子金捷,可生活的暴风雨没有止歇。
金焰在60年代因为一场胃病手术卧倒在床,秦怡照顾他十多年,一直到金焰1983年去世,那时秦怡61岁。
儿子在十多岁时,因为政治运动的惊吓出现精神分裂症,再发展成躁郁症。秦怡以全部的耐心,悉心照料儿子的所有日常起居,一直到2007年,儿子去世了。这一年,秦怡85岁。
她自己身体也不好,第二年就做了大手术。这些生活的重担,她一直抗在肩上,没有被击垮。汶川大地震和青海地震,她捐献出自己并不多的积蓄。
2014年,她93岁了,还多次去青藏高原为电影《青海湖畔》取景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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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我吃惊的是,她还参演过《妖猫传》。
这一年,她95岁了。电影里那位白发苍苍,见证王朝迭宕的织布老婆婆,是她在银幕上最后的华彩乐章吧。
看了段视频,剪辑的一些秦怡电影旧作,表演真实自然,细腻入微,完全不负“人民艺术家”的桂冠。正像视频旁白所说,“无论话剧还是电影,即使只有一句台词,或是一两个镜头,秦怡也会情绪饱满,一丝不苟地把角色塑造得真实、感人。”
获奖无数的她,给自己的艺术生涯回忆录取的名字是:《跑龙套》。
她的虚怀若谷,和她脸上的神情一样,风平,浪静。
她曾经说:“现实是残酷的,怕是没有用的,做人有理想、有追求,活着就是幸福的!”
残酷两个字,她有资格说。磨难、离别、病痛,生活的狂风暴雨摧折她,却没有打败她。秦怡,这位诞生于100年前的女性,她有一颗坚韧的心。
坚强、柔韧——人们经常说,女性是“大地之母”,其实有时候这是我们难以承受的苦楚。我想说,理性选择和情感天性,是我们的双重火焰,希望我们都能够淬炼出不被打败的珍贵内心。
在《可凡倾听》的最后采访中,将近百岁的秦怡还曾经说,要继续学习英语,继续做更多的事。
美丽的秦怡,缅怀和告别。她让我想到暴雨后,最灿烂的艳阳和最深阔的海。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