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学家、历史学家魂牵梦绕,失踪近两千年的记功铭文石刻《燕然山铭》重现人间


      1990年的一天,晴朗的蒙古大草原上,两位套马的汉子正在策马奔腾,忽然乌云翻滚,大雨顷刻间瓢泼而下,他们赶紧躲到附近的一处石崖下,其中一位牧民不经意间一抬头,发现头顶的石头上竟然有陌生的文字,于是他们报告给了当地的文物部门,但是文物部门的人也不认识。直到27年之后,这一世界瑰宝才揭开了它的神秘面纱。2017年,内蒙古大学的蒙古学专家齐木德道尔吉和高建国到蒙古国进行实地研究,经过一整天辛苦的拓片辨认,他们激动万分,原来这就是中国考古专家们苦苦追寻了多年的《燕然山铭》!
      我们上学时都学过这首著名的边塞诗歌:“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这首《渔家傲·秋思》是范仲淹镇守西北边疆期间写的一首词,表达了自己虽白发已生,但敌人未灭绝不回家的决心。诗中的“燕然未勒”,背后是一段荡气回肠的历史事件。东汉时,将领窦宪率军出塞长途奔袭三千余里,大破北匈奴,追至蒙古高原燕然山勒铭(刻石记功)而还。窦宪的“燕然勒石”和霍去病的“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分别是西汉和东汉王朝对匈奴作战取得的决定性胜利,是古代将领们终生追求的最高荣誉。因此,范仲淹才在诗词中说“燕然未勒归无计”。
      但多年以来,《燕然山铭》迟迟不见踪迹,虽然《大清一统志》清楚地指出:杭爱山“即古燕然山”。但杭爱山山脉绵长,一方小小的石刻在其中无疑是沧海一粟。这次重大发现终于让历史照进了现实,又一次印证了中国史书记载的准确性。为什么燕然山铭的发现如此令人惊喜,是因为它的意义着实非凡,“勒石燕然”象征着华夏和匈奴数百年的恩怨以华夏一方取得彻底胜利告终。

      匈奴崛起于战国后期,之后的数百年间一直是北方草原霸主,当中原羸弱时,它总是趁虚而入,除了劫掠人口物资,还逼迫中原政权和亲纳贡,这种用女人换和平的方式是非常屈辱的事情。西汉王朝刚建立时,高祖刘邦想击破匈奴,但反而被围平城(大同)白登山,最后靠用珍宝贿赂单于阏氏才得以解围。此后汉朝一直秉持对匈奴纳贡和亲政策,历经文景两朝的休养生息、励精图治,到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时才开始反击,初期还是多有败绩,直到重用卫青、霍去病才扭转局势。公元前123年的漠北一战,卫青、霍去病深入大漠,歼灭匈奴9万余人,此役匈奴遭受到沉重打击,余部在单于率领下远遁,蒙古高原出现了“漠南无王庭” 的局面。
      但匈奴对中原的威胁一直没能消除,匈奴趁两汉之际中原混乱的形势,控制了东起乌桓、鲜卑,西至西域的整个北方地区,经常南下骚扰中原。光武帝刘秀鉴于政权初建,国内尚未统一,无暇北顾,于是对匈奴暂时采取妥协政策,史载“赂遗金币,以通旧好”,国内局势大定之后东汉多有反击,但成效甚微。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8年)匈奴分裂为南北二部,南匈奴为避免被北匈奴吞并,转而依附汉朝,汉匈关系终于迎来了转折性点。永元元年(公元89年),和帝派窦宪、耿秉与南匈奴联合作战,在稽落山(在今蒙古国阿尔察博克多山)大破北匈奴,登燕然山(今蒙古国杭爱山)刻石记功而还。两年后的永元三年(公元91年),窦宪派耿夔、任尚等出居延(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奔袭5000 余里大破北匈奴于金微山(今阿尔泰山),经过这次打击,北单于率余部西逃,并引发了欧亚大陆多米诺骨牌式的连锁反应,罗马边境的日耳曼各部如潮水般涌入帝国境内,最终导致了西罗马帝国的崩溃。此后欧洲由统一的帝国进入小邦林立的中世纪,今日欧洲之英法德大国都是那批被匈奴逼迫南下的日耳曼蛮族的后代。
      强大的对手是成为王者的磨刀石!从战国到东汉91年北匈奴西迁,华夏和匈奴的冲突经过了漫长的300多年时间,在和匈奴的冲突中,汉王朝内部的凝聚力得到了空前提升,华夏子民也从战国以来的“诸夏”认同转变为“汉人”认同,大汉民族从此形成,奠定了今日汉族之基础。
      据史书记载,《燕然山铭》铭文是当时随军出征的大文学家、史学家班固所撰写,全文如下:“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纳于大麓,维清缉熙。乃与执金吾耿秉,述职巡御。理兵于朔方。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暨南单于、东胡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之群,骁骑三万。元戎轻武,长毂四分,云辎蔽路,万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阵,莅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绛天。遂陵高阙,下鸡鹿,经碛卤,绝大漠,斩温禺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锷。然后四校横徂,星流彗扫,萧条万里,野无遗寇。于是域灭区殚,反旆而旋,考传验图,穷览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上燕然勒石记功德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铭盛德。其辞曰:“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载兮振万世!”
      译文如下:大汉永元元年(公元89年)秋七月,国舅、车骑将军窦宪,他品行高洁光明,恭敬天子、忠心辅佐王室,和执金吾耿秉一起述职巡视,出兵朔方。军校们像雄鹰般威武,将士们似龙虎般勇猛,这就是天子的王师。六军俱备,一同出征的还有南匈奴、东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所属猛骑三万。大军战车疾驰,兵车四奔,辎重满路,共一万三千多辆。统以八阵,临以威神,铁甲耀日,红旗蔽空。于是登高阙,下鸡鹿,经荒野,过沙漠,斩杀“温禺鞮王”,用其血涂鼓行祭;用“尸逐骨都侯”的血来涂刀剑之刃。然后四方将校横行,流星闪电,万里寂静,野无遗寇。于是统一区宇,举旗凯旋,查考害传图籍,遍观当地山河。终于越过“涿邪山”,跨过“安侯河”,登燕然山。践踏冒顿的部落,焚烧老上的龙庭。上以泄高帝、文帝的宿愤,光耀祖宗的神灵;下以稳固后代,拓宽疆域,振扬大汉的声威。此所谓一次劳神而长期安逸,暂时费事而永久安宁。于是封山刻石,铭记至德。铭辞曰:威武王师,征伐四方;剿减凶残,统一海外;万里迢迢,天涯海角;封祭神山,建造丰碑;广扬帝事,振奋万代。
      此后历代,可以媲美窦宪“燕然勒石”和霍去病“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历史功绩的名将还有大唐军神李靖和大明第一猛将蓝玉。大唐贞观四年(630年),李靖和李勣率领精骑,越过阴山,深入大漠,重创东突厥主力,不久,又擒获颉利可汗,东突厥从此灭亡。李靖灭东突厥一举洗刷了隋唐百年耻辱,解除了北方边疆威胁,唐太宗欣喜若狂,大赦天下,准百姓畅饮五日以庆祝胜利。大明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蓝玉率领15万大军长途奔袭捕鱼儿海,此役明军俘七万七千人、四万七千匹战马,北元军事力量几乎被消灭殆尽,元主脱古思帖木儿逃脱后不久被部将也速迭尔缢杀,自此蒙古人分裂为多个小部落,以后的几十年间再也无力南下骚扰。

       “燕然勒石”“封狼居胥”和陈汤“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霸气侧漏的名言一起,反映了中华民族勇于反抗外部强敌的民族精神,这种精神一直激励着中华儿女,使得我们能在遭遇逆境时永不放弃、奋力崛起!目前,中华民族正以不可阻挡的步伐迈向伟大复兴,让我们一起发扬先辈精神,为民族复兴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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