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云儿来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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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原著:三弦)

天之下第二部 · 节选
(关于善良)

“那时我很颓丧。”独臂人说道,“是恩公开解我,使我在迷茫中找到方向。”
独臂人想报仇,但自觉不是金夫子对手。恩公给了他一本刀谱,让他伤愈后苦练,使他武艺精进。
“你没做错,做好事永远是对的。”恩公告诉他,“你只是能力不够。做好人需要能力,能力就应该给你这样的人。”
“是我太莽撞。”独臂人这样回答。
“如果能回到那一天,你还会愿意断一只手去救自己救不了的姑娘吗?”恩公问。
独臂人不敢回答。
恩公继续说:“你想到结果了,所以不敢。”
独臂人点点头。
“你没错,但你没想到竟有人甘为恶虎爪牙,你原不会受这伤害。”
“但你想过了,知道了,你就怕了。”
“聪明是与生俱来的,善良不是。善良需要勇气,勇气像稞田一样需要灌溉,一旦你把聪明放在善良前面,想着要有足够的智能与能力才能去遂行善良。这种人在得到能力后多半只会将极少的部分用在行善,因为他们崇拜的不是善良,是能力,他们不相信善良,只相信能力。”
“当你衡量太多利弊得失,你会错失很多救人的机会。”
独臂人道:“我见到你在逃跑,知道追你的是我仇人,我打不过他,还是出手救了你,那时我没想清楚,但若等我想清楚了再救你,也来不及了。”
谢云襟想起卢斯卡勒射向孩童那一箭,他犹豫了,当时他还没想到办法,但哪有什么办法值得浪费时间去想?他应该先阻止,再想办法弥补。
“你累吗?”独臂人问。
谢云襟确实有些疲累,但他摇头:“我还能走,别耽搁你的正事。你那恩人还说了什么?”
独臂人点点头,继续他的故事。
恩人对独臂人说:“因为善良而想取得能力行善的人才会将能力用在善良上,因为善良是他的信仰,正如圣衍那婆多因为他的善而得到萨神的眷顾,而不是因为他得到萨神眷顾,有了能力,才得到善。”
恩公说:“我救你,是因为你是善良的人。我希望你保持这样的善良,这很罕见。”
“我问了恩公一个问题,当时的我觉得很重要的问题。”
“善良真值得相信?”独臂人问,“是不是有无数像我这样的人白白死去?这样值得吗?”
“萨神不会允许只有邪恶的世界存在。”恩公回答,“且让我们——萨神恕罪,先让萨神歇息片刻,我们先不要打扰它,闭上你的眼睛,想象一个所有人都相信善良的世界,然后再想象一个所有人都不相信善良的世界。”
答案显而易见。
“恩公是个善良又有智慧的人,多亏有了他,我才从懊恼中解脱。”独臂人道,“我相信善良。”
谢云襟悠然神往,他好想认识独臂人口中这个睿智善良的恩人,但独臂人不肯说。对方肯定是个极有身份的人,不是贵族就是祭司,他忽地想到一个接近的人,波图小祭,他温和慈祥,连下棋都尽量少赢一点,但他没问,因为独臂人肯定不会承认。
“恩人告诉我,我那天犯的最大的错误是好事只做了一半,如果那天我杀了卢斯卡勒,那姑娘能保住清白,我也不会断臂。”
“好事不要干一半,要干到底。”
“比仇人更该死的是卢斯卡勒,他比粪坑里的屎虫更令人作呕,我有过好机会,但我没下手。恩公一直想除掉卢斯,但他没机会,卢斯没犯罪,无法被送上刑台。”
“恩公给了我办法。萨神在上,天底下竟有恩公这般睿智的人,他一定得到过萨神的亲吻。”
萨神脸上没有嘴,怎么亲吻?这话谢云襟没说出口,太渎神了。

独臂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勒身边一名壮汉挥刀向他砍来,他忙拔刀抵挡,只听后头惨叫声不绝于耳,不善武功的奴隶纷纷中箭倒地。
马勒身后,手下也取出弓箭不住放箭。那些会武功的奴隶想上前,但他们怎打得赢身经百战的流民?长枪贯穿胸口,弯刀开肠剖肚,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
一名奴隶重伤倒在独臂人马侧,伸手抓住独臂人脚踝,怒声质问:“为什么要害我们?”独臂人目眦欲裂。他想不通,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残杀这些奴隶?他挥刀逼近马勒,但被长枪长刀顶了回来,他武功高强,将一人斩于马下,回头又杀了另一个想偷袭他的流民。
惨叫声从身后不断传来,独臂人挥刀冲向斜坡,冲向放箭的伏兵,大刀过处又斩杀了两人,他的坐骑倒下,他便下马突击。
没用,敌人众多,最靠近他的三名流民弃了弓箭挥刀向他砍来。自己引来的这群流民正在屠杀自己带来的奴隶,骑在马上的老者摔倒在地,守在牛车上的妇人血已浸透羊皮,正在哺乳的母亲护着孩子,背上中了三箭,热恋中的爱侣紧紧拥抱,箭头将两颗心串成一串。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冲向路中,挥刀替奴隶抵挡弓箭,口中大喊:“快逃!快逃!”
一个又一个奴隶倒下,每个人都惊骇不解,用怨恨的眼神看着独臂人。独臂人懊恼、痛苦、疯狂、自责,挥舞大刀接二连三杀死流民,双眼含泪,口中不住大喊:“对不起!对不起!”
他崩溃了,疯狂了,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满心愧疚。
“射死他!”
大部分弓箭朝向独臂人,箭矢随着马勒的口令放出。箭雨从四面八方来袭,独臂人闪无可闪,只能等着被万箭穿心。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笨拙地扑至,一名姑娘扑到独臂人身上,拱起背用身体替他挡下箭雨。姑娘一句话也没留下,临死前伸出手,似乎想摸独臂人的脸,随即倒在独臂人怀里断了气。
独臂人甚至不认得这姑娘,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逃命,而要为自己舍身,但姑娘的死唤醒了独臂人的神智。他猛然翻身,准备逃离这处地狱,他要查清真相,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要害死这些奴隶。
如果此刻谢云襟在旁边,他会认出这名唤醒独臂人神智的正是当初在稞田旁因其出言相救免于受辱,让独臂人为救她而失去一臂的姑娘。

独臂人眼看就要死在金夫子手上,谢云襟心中一痛,低头瞥见独臂人的刀就在脚边,忙拾起来。可又能如何?就算拿刀去砍金夫子,金夫子只需一挥手自己就会被夺去刀子,反而被用来杀独臂人。
他举刀架在脖子上,大喊:“爹,再不放手,我就自尽!”
金夫子喊道:“没关系!云儿,别怕,你死了,我杀了他就立时跟上!云儿,我们黄泉再做父子,爹会好好照顾你!”
谢云襟打了个寒颤,难道金夫子竟想……是的,金夫子知道自己就要脱离掌握,只有死了才能“永远照顾”自己。
他不想死,不想死……他脑海中灵光一现,只剩下一个办法了……谢云襟双手握刀,强忍着不颤抖,等独臂人与金夫子站成一线,抓准机会猛地向前冲出。
他不是冲向金夫子,而是借由独臂人遮住金夫子视线,用独臂人当作掩护……
长刀贯穿了独臂人后腰,独臂人发出惨叫,谢云襟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冲出,双手奋力一送,刀穿透独臂人身体刺入金夫子小腹。
金夫子大声惨叫,但刀不够长,贯穿了独臂人后,只插入金夫子小腹三寸。
还不够致命。
金夫子想要退开,但独臂人紧紧抓着他右手,不顾死活向前一扑,将伸出体外的长刀尽数送入金夫子体内,随即忍着剧痛,靠着最后的勇气信念,还有绝对要救出谢云襟的决心,一扭腰……
金夫子惨叫一声向后摔倒,独臂人也向后倒下。谢云襟一把抱住独臂人,沉重的身体让他几乎承受不住,眼泪止不住地喷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将这句对不起反复念了十数遍,原本灵巧的辩才却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独臂人伸手摸着谢云襟的头:“做得好,你替我报仇了。”他流着泪,“替我……替……奴隶们……报仇……”说完这句,当即断气。
谢云襟嚎啕大哭,紧紧抱着独臂人尸体,他虽只认识他两天,却感觉认识了许久许久。
“云……云儿……”
谢云襟一愣,望向金夫子……金夫子竟还没断气?
“云儿……爹……好痛……好痛……啊……”金夫子起不了身,肠子被割断的疼痛太剧烈,他惨叫呻吟着。
谢云襟想回嘴,但一想到金夫子将死,无数回忆涌上心头……鬼谷殿的嘘寒问暖,为自己做的每一道菜,自己生病时的妥贴照顾……
他想起雪原里金夫子怜爱的眼神,一步步背着自己走出雪原;他想起草原上,他骑牛,金夫子牵着牛走;他想起前往奈布巴都的路上,金夫子打猎,为他缝补衣裳……
但他也忘不了希瑞德与莉卡父女,忘不了图雅与村庄,忘不了身边的独臂人……他恨,但又爱着这个除了没有血缘外,自己真正的父亲。
“云儿,爹好痛……好痛好痛……云儿……帮爹,帮爹……送爹……上路……”割裂内脏的痛苦最是难忍,一时又不会死,金夫子忍受着无边的疼痛折磨,但无力自尽。
谢云襟听着他的惨叫,终究于心不忍,颤抖着手脚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这个“父亲”。
“爹……云儿来帮你了。”他温言软语说着。
天色已经黑了,只有方才被扔下的火把还有点光亮,谢云襟走得磕磕绊绊,险些摔倒。
“云儿……云儿……来……帮爹……呃……啊!”
“爹,您把刀放开,好吗?”谢云襟停下脚步,他看见金夫子虽然濒死,手上仍紧紧握着刀。
“呃啊……”金夫子竭力仰起上身,奋力一掷,刀笔直飞了过来,刀刃朝着谢云襟,谢云襟瞪大了眼。
没有命中,刀擦着谢云襟身边飞过,斜斜插在地上。谢云襟回头,拾起刀,走到金夫子身边。
“云儿……”金夫子道,“爹好爱你……”
“我知道的,爹……”
他割断了金夫子的咽喉,亲手完成了弑父的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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