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怎么会好意思嘲笑林婉呢,如果说她在医院门口哭得像一个傻子,那么我就是在救护车上哭得像一只智障,哭到医院大厅的人全来围观,哭到护士问我要不要吸氧。
我心中百感交集,把脸丢光是无疑的,但是这个哭法也让郁沣彻底晕不过去了,他甚至还想撑起身子把我搂在怀里,在医生的制止下才作罢。
血虽然止住了,孩子的情况却并不好,医生给他挂了一瓶催产素,打算等宫口开到三指之后就人工破水,我静静地偎在他腹侧,心底满是担忧。
郁沣的宫缩在催产素的作用下渐渐规律起来,他身上仍穿着上午那件白衬衫,腹部那处本就拥挤,宫缩一来,整个肚子变得胀硬,竟好像要将身前的衣纽顶破。
许是下腹实在憋闷,他不着痕迹地挺了挺腰,我这才注意到他的不适,连忙帮他将扣子解开,莹润凸挺的肚皮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因为还未足月,圆隆的肚腹仍高挺着不显坠势,但是却肉眼可见地膨大起来…这里面住着我和他的小生命,想到这一点,我的眼眶就又开始泛酸,但是怕他担心,我还是忍住了。
显然郁沣也是这么想的,孩子动得很厉害,肚子一阵比一阵硬,他却只是紧咬着牙关,堪堪发出几声压抑的嘶声,在我转头去给他拭汗时才小心地屈起双腿向前挺身用力。
我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想到医生说还未破水最好不要用力,便一边吸鼻子一边轻声劝道:“郁沣,先不要用力,再等一等,好不好?”
我的话他总是听的,白着脸点点头便不再动了,只是扣着床沿的手却有青筋浮现,想必是忍得很辛苦。
医生进来检查了一下宫口,动作算不上轻柔,郁沣疼得身子一直往后缩,却在看了看我后又停下了,我总有种感觉,明明是他躺在床上受苦,却时时刻刻都在顾虑着我。
“开得太慢了,宫缩不够强,再挂一瓶,不行就直接破水,拖久了就危险了。”医生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我回头看郁沣,见他双手护在隆起的腹侧,不停地安抚揉搓着,脸色比之前更差了几分,宫缩虽然没太起来,但孩子的挣动却让他很是难受。
我决定跟他说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想了想便道:“阿郁,你猜我喜欢你什么?”
他抚肚子的动作停下了,汗湿的面颊转向我,神情认真道:“喜欢我…唔呃…乖乖的…?”
他这个回答倒让我有些哑口无言了,没想到他对自己定位还挺清晰,只好含糊道:“算、算是吧…那你猜我不喜欢你什么?”
可能这个问题让他有点伤心了,郁沣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捧着肚子侧过身,有些委屈道:“你不喜欢什么,我就不做……嗯呃!”我看着他瘦削的后背,有些懵,没等我开口解释,他突然挺起身体,十指紧紧扣在腹侧,面上的神情似乎下一秒就要痛哭出来一般,再去看他身下,已经被一股液体缓缓浸透,羊水竟然破了…
我不知道是催产素积攒的药效,还是我说的话刺激了他,不过是这么一小会,他的肚子就已经下坠了好多,下身被撑得异常饱满。
这个情况让我无法确定是好是坏,转身便要去找医生,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绵长的呻/吟,混杂着郁沣痛苦的喘/息:“缘…缘…唔嗯…别…别…走……”他不知有何执念,竟然挺着那样的身体撑床坐了起来,圆球般凸起的肚子挤在两腿和上身之间,看了便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我连忙扑过去扶住他,还未开口,手便被他握住,耳边是他凌乱的呼吸:“留下…好不好,留下……求你…我…我疼……”他好像终于放弃了什么,苍白的脸上是明明白白的无助,眸子被某种情绪浸润,惊惶地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
他这般直白的示弱让我心口疼得厉害,只不过是要去叫医生,哪里会让他惊吓到需要恳求的地步…我只好低头在他苍白失血的唇上吻了吻,轻声安抚道:“乖,我去叫医生,很快就回来…你也不想宝宝有事对不对?”
他神色有些松动,但还是揪了我的衣摆,忍着愈发激烈的阵痛低声道:“好……快一点…好不好,缘缘……我想要你……陪我……”他这样说着,耳根便烧得通红,这人几乎从不向我提要求,我想,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心中一片柔软,握住他下意识挽留的手,躬身在他仍旧发硬的腹底落下一吻,用我长这么大以来最温柔的语气道:“会的,这一生,我都陪你的。”
…………………
只是我终究还是被绊住了,跟医生说了情况后我便想飞快回到郁沣身边,想着能让他少一分惊慌。
可就在这时,我爸,也就是陈川,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陆缘不知从哪得知我陪郁沣在医院生产,居然突发奇想地要来给我帮忙,现在下了车被司机在一条小胡同放下,找不到医院在哪,他昨天回的部队,没法陪她,打电话意思是让我迅速去接人,别让她迷路走丢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拿我这两个沙雕父母怎么办好,陆缘自理能力为零,陈川护她护得要死,我长这么大没人管我,现在我男人要生了等着我陪,他俩跑出来刷存在感,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呢吗???
我很想置之不理,只是陆缘的生存能力真的堪忧,如果不去找可能真的能走到马路中央去等死,到时候只会更添堵。
我在原地使劲跺了跺脚,还是飞快朝楼道口跑去,一边在心里祈祷,除了我跟郁沣的孩子,再不要有什么其他人和事从某个地方蹦出来了!!!
20.
我把陆缘从一辆面包车前面拽过来,然后再接到陈川狂轰滥炸的电话时连生气发脾气的心情都没有了,或许我上辈子真的做错了什么,上天要派这么一对父母来惩罚我。
我整整熬了一宿,身心俱疲,所以当陆缘讷讷地问我郁沣怎么样了的时候,我只回了她一句,你管不着。
我知道她突然来这儿是什么心态,陈川生我的时候,她因为见不得血所以没去陪产,这么多年,她一直耿耿于怀,因为那是她这辈子唯一被我抢走风头的时候。现在,又有一个男人甘心为了我承受产子之痛,她既不能相信也不愿意接受吧。
男性在拥有生育能力之后,某些女性觉得解脱,但也有些不劳而获的母亲心中反倒滋生出了对孩子的妒意,我不知道别人的家庭是什么样,但在我成长初期,时刻感到这个家里有来自另外一名女性的窥伺与审察,我得到的爱必须是她分给我的,而且事事都要以她为先。懂事的年纪里,我无数次因为她的各种试探而觉得恶心,无比迫切地想要逃离。陈川在这个过程中当然也并非是不知情的,他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纵容,从我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我不过是他送给她的一个礼物,喧宾夺主就不好了。
我追乔钰的那些年里,她应当是知道真相的,那时候我就觉得她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隐秘的考量和窃喜,一边不痛不痒地提点,一边又口是心非地劝阻,某种程度上反倒成了对我的一种怂恿。
可能在她心里我不配获得太好的爱情,所以当我告诉她我要结婚时她才旧事重提,时刻提醒着我过去的沉溺,对我而言,她是最糟的母亲范例,我容忍她在陈川面前肆无忌惮地争夺,但不代表她可以把硝烟烧到郁沣面前。
我在电梯里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提醒道:“等一下请你管好自己,不要看到一点血就大喊大叫,医院有的是人手,用不着你帮忙。”
我平时从未对她这么不客气,她的眼眸中立刻窜出一种不悦的光,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默默点了点头。
而对于郁沣,我只剩下满心的愧疚与歉意,答应了他许多事,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我进了病房便没空再去管陆缘,因为我发现房间里居然一个医生都没有,只余郁沣一人孤零零地侧身躺在床上,心中又痛又气,见他正腰背僵直地抵御阵痛,忍不住伸手想要在他鼓胀的腹侧揉抚。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会将笨重的腰腹从我掌下挪开,哑着嗓子冷声呵斥道:“别……呃,碰我……”
我心想他可能是生气了,朝他又走近了几分:“对不起啊,有点事耽误了……”
我刚开口他的身体便是一颤,然后捧着肚子艰难地转过身,目光相对的一瞬间,他的眼角一下子就红了,清亮的眸子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却没有我想象中的不满和怨愤,他对我,总是极包容的……
或许是产痛磨人,他变得主动了许多,原本在床上躺得好好的,见我来了,一定要坐起来,他这个身子那里坐得住,我只当不知道他的意图,默默扶起他让他偎在我怀里,一手给他按揉做动不止的腹部。
只是有些事还是要说的,我叹了口气,在他耳侧轻声道:“怎么难过成这样子?以为我走了?”
“嗯……”郁沣有些失落地垂下眸子,低低地应了,他的手紧紧贴在我为他揉腹那只手的手背上,好像要借此来汲取些什么。
“所以你就不让别人碰你,要生宝宝了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怎么说呢,郁沣的确是更加主动了,但某种意义上也更加敏感了,我其实没有训他的意思,但是这句话好像又戳到他某个点了,我在他腹顶按揉的手很快就被一颗颗水滴打湿,凉凉的,让人心生不忍。
行吧,我又把人弄哭了,孕夫脆弱的点总是让人意想不到,我有些无力地开口:“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当然很棒了,我就是觉得,你还可以更有底气一些……”我越说越来劲,继续给他洗脑:“我不知道你昨天看到了什么,但是我保证你看到的脑补的都不是真的……是这样的,初恋这个东西,每个人可能都有一个,我有你也有,或许曾经有过些什么,但是这么长时间早就该翻篇了。就我来说的话,如果你以前喜欢过的那个小姑娘再出现,我才不会躲起来伤心呢,甭管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你就只能是我的,谁敢刷存在感我就灭了谁!嗯嗯?疼糊涂了,不可以咬我头发的呀!”
我也是搞不懂了,刚刚还闷声哭唧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小可怜,怎么突然就有力气了,我有哪里说错了么?
大半夜看自己好久之前写的这篇文,又开心又羞耻哈哈哈~
今天去新十世吧看了,发现关注数和帖子数都回升了好多,感觉bg吧也会慢慢变得像以前一样热闹,那就太棒啦~
对我而言,比较俗气的一种说法,bg吧可以说是我心灵的港湾了,生子文这个坑一旦跳下来了其它类型的文我就都不爱看了,文荒基本是常态。
闲下来的时候看下吧里的文,脑补一下情节还是非常解压的,希望其他大大们都快点回来,让我继续做一个快乐的追文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