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港湾

晚上他反常地钻进书房打了半个多小时电话,出来时神采飞扬。我问他给谁打电话,他神秘兮兮地说是秘密,不告诉我。
哼,我还不想知道呢。
“不是女的吧?”我白着眼瞪他。
他愣了愣,失笑道:“你在吃醋吗?”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吃醋,我喝酱油行不行?
他把我拉进怀里摸我的头,却还是不松口,只是道:“明天你就知道了。睡吧,我累了。”
我赌气冲他屁|股拍了一掌,他竟涨红了脸看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气了吗?”
“明天要是还不告诉我,我就报|警|抓你!”
他的神色松下来,十分配合地点头:“好,如果明天还不告诉你,我就去自首。”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我使坏去扯他的脸。他也不恼,宠溺的笑意倒是越发大了。
扶着他回房躺下,安置好孕夫抱枕,我从身后搂住他,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清甜花香,满足闭眼,“晚安,阿扬。”
“晚安,媛媛。”
·
老天爷很给面子,知道我们要去领证,特地收起了毒辣的太阳,只留下浅浅淡淡的一层云彩。
但无论如何还是盛夏,空气都热烘烘的,只在外面走了一百来步,唐益扬已经出了层薄汗,撑着腰重重吐出一口气,吃力地迈上了民政局的台阶。
虽然民政局人不多,唐益扬毕竟大着肚子,站一会儿就累得腰痛。我扶他坐在椅子上,确认他没什么不舒服才放心地去窗口领登记表。
这项流程熟悉又陌生,指尖摩挲着雪白的纸张,我偷偷看了低头填表的唐益扬一眼。他的侧脸真好看,睫毛真长,鼻子真挺,皮肤真白,写的字真漂亮,头发有点长了,找个时间去理发吧……胡思乱想的,他都填完了我还只字未动,直直撞上他疑惑的目光,我没脸没皮地笑起来。
“怎么不写?”他的笑容有点勉强,我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他以为我又要悔婚。
“你真好看!”我凑过去在他脸上啃了一口,在他回暖的目光中迅速填完所有内容,扶着他起身去排队。
工作人员依然态度热情,只是看着唐益扬肚子时有些欲言又止,想来是当我们为了孩子才勉强复婚,满肚子劝说的话又碍于身份不得不咽下去,实在痛苦。
唐益扬温和一笑,握着我的手放在腹顶,声音不大不小,“他又闹我了。”
宝宝并没有闹,他只是看不得那位大姐担忧的眼神,向人家秀个恩爱而已。
什么时候他已经这么放得开了?看来我也要努力向他靠近才行。
捏着两个红本从民政局出来,他眼睛里都是灼灼的光彩,吻了吻我的额头道:“去庆祝庆祝吧,我在香格里拉定了雅间。”
香格里拉?那可是本市最奢华的五星级酒店啊!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还从来没去过那里呢。一想到能在那里吃饭,我点头点得像小狗,“我要吃好吃的!最好吃的!”
他笑着颔首,点开导航后又补了一句:“还有别人一起,你做好准备。”
“???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真是……有点扫兴。
他看出了我的失望,覆上我搁在方向盘上的右手,略带歉意道:“对不起媛媛,但是有些事我想尽快解决。如果你想和我单独去,我们晚上再去一次好吗?”
这多浪费钱啊!
“算了,还是省点奶粉钱吧。”我噘了噘嘴,闷闷开车。
气死我了!唐益扬怎么不来哄我了!坐在那里跟个木头一样!
等红灯时一侧头,却见他已经靠着椅背睡熟了。
我的心就软得微微发起疼来。
算了,现在还是一切以他为重,吃饭什么的,往后日子还长,总能敲他一笔竹杠的。
不,好几笔!
香格里拉内部错综复杂,我跟着唐益扬亦步亦趋,总算找到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雅间。
推开雅间的门,我突然明白了昨天晚上他都给谁打了电话。
简奢的包间里沉默地坐了五个人,分别是公公婆婆和唐益扬的三个发小,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脸上神色各异。
我突然有点怂。
“爸妈……”我缩了缩脖子,怯怯打了声招呼。
公公点了点头没说话,婆婆神色冷冷的,大概还在怨我抛弃了她的儿子。
倒是那三个人对我们露出笑容。张敬竹起身为唐益扬拉开一张椅子,又为我拉开一张,特意隔开了我和公婆的接触。
不得不说,他们想的真的很周到。
“当心。”我拖着唐益扬的肚子扶他缓缓坐下,他又习惯性岔开了腿,拖着腹底调整好坐姿,脸上是温和儒雅的微笑。
“爸,妈,久等了。”
公公又点了点头,开了口:“没多久,我们也刚到。”
婆婆冷冷附和了一声。
我从小怂得要命,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唐益扬说的“有些事情”是什么事情,看来公公婆婆对我有点意见,他这是安抚父母来了。
那我该怎么做?乖巧吃饭不说话?
“点餐了吗?”唐益扬打破令人不适的沉默,看向张敬竹。
张敬竹笑起来:“还没呢,这不是等你们呢。我去叫服务员来。叔叔阿姨,稍等。”说完快步走出了包间。
气氛又冷下来,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他干嘛非要选今天?明天也行啊,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吗?
虽然之前我做错许多,公婆会有这种态度也很正常,但现在的场面,我还是觉得好委屈……
我攥紧膝上的裙摆,低头不敢看任何人。不管他们眼里是安抚还是同情,或是责难,我都会哭出来的。
正专心对抗难过,一只温暖的手忽然从桌下伸了过来,摸索着扣紧了我的五指。我小幅度侧过头,便见他含着浅淡笑意的眼眸正温和地看着我,好像在说“别怕”。
还是好气,可我不敢甩开他的手。他的手是我的力量,只要握在手心里,我就不是一个人。
理智告诉我这一切逃不掉,唐益扬尽快解决是对的,但我没有他那么果决的心肠,一想到重新成为夫妻的第一天就要受到公婆的不待见,哪个新媳妇会高兴嘛!
气死我了!
“媛媛……”他突然凑到我耳边,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捏够了吗……”
我才意识到悲愤控制了我的神智,不知何时竟把唐益扬的手捏红了。张敬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捏了多久?!
“疼……疼不疼啊?”一定疼死了。
他偷偷拍了拍我的手,安抚一笑:“不疼,准备吃饭吧。都交给我。”
我愧疚地搓了搓他的手,他就抽回去从衣服口袋里取出刚到手的结婚证放在桌面上,对公公婆婆道:“爸,妈,我和媛媛复婚了。”
公公莫测地看了我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你高兴就好。你们好好的就好。”
这么容易的吗?
婆婆犀利的眼神却始终停留在我身上,半晌冷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唐益扬脸色一沉,眼神如寒冷的刀刃,直直飞向自己的母亲。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唐益扬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他不是最温文尔雅的吗?那可是他的妈妈!就算再对不起他,也不该……这样吧……
“妈,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这种时候,我还是认个错吧,别因为我挑起母子矛盾,那我罪过可就大了,“我不该任性地和阿扬离婚,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已经检讨过了,我以后一定……”
唐益扬却厉声打断了我:“媛媛,你没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你不够好,是我配不上你。”
他说的什么话呀!
“妈,你答应我的,不为难她,又要装失忆吗?”
这句话不知怎么刺激到了婆婆,她柳眉一皱,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这么和妈妈说话的吗!”
“呵……”唐益扬冷笑了一声,“我原本想好好吃顿饭的,毕竟我们今天新婚。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下次吧。”他拉起我的手,歉疚地看着我,“对不起媛媛,我还是搞砸了,晚上我补给你。”
我张口想说点什么,婆婆不耐地看过来,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红包,不情不愿地递到唐益扬手边,“我不过就是气你总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和你爸一样,怀了孕脾气差得很!”
她这一句同时得罪了两个男人,公公顿时黑脸,从怀里抽出一个红包递给我,冷冷道:“媛媛,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今后好好照顾益扬,爸爸先走了。”说罢摔门而去。
婆婆含着泪倔强地瞪着紧闭的房门,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得好心疼,可她好凶,我不敢安慰她。
一旁楚辞明显想打个圆场,张嘴张到一半却被人夺了话头。
“妈,你知道你儿子怀孕几个月了吗?“唐益扬嘴角扯着冷笑,没有看他妈妈,只是虚虚地看着桌面。
婆婆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你一年回一次家,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妈我是神仙吗?”
唐益扬竟然笑出声来,脸色有些难看:“那我告诉你,我现在怀孕37周又5天,随时可能生产。你知道怎么让我早产吗?只要气我就好,不但早产,还会大出血,我和你孙子死了,你就清净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刻薄冷情的唐益扬,慌得去捂他的嘴,却发现他身子微微发着抖,左手五指已经深深掐进了大腿。
“阿扬,你怎么了?你抖得好厉害……”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下去,捂着下腹部溢出一声呻//吟,随即忍无可忍一般弓起身子,额头死死抵住了桌沿。
“哈啊——嗯——”
张敬竹当即黑着脸蹲下来检查他的胎腹。我慌得六神无主,一下站起来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见他似乎喘不上气,便护着他的头往怀里带了带,带着哭腔道:“深呼吸,深呼吸,别着急啊阿扬,没事的没事的……”
唐益扬疼得厉害,后脑抵住我的腰侧用力扬起了脖颈,露出整截脆弱白皙的喉结,只一瞬又弓下腰去,攀着桌面的手指骨节泛白。
“怎么样?是不是要生了?送医院吧?”楚辞和宁远担忧地站在一旁,已经准备好了将人横抱起来冲出门去。
张敬竹擦了擦吓出来的汗,扶着桌子站起来道:“气着了,冷静下来就好。不过去医院也好,省的老是担惊受怕。”
唐益扬有些缓过来了,喘着粗气无力地靠着我,眼眶发红,目光却在婆婆身上。
婆婆被他这幅样子吓得血色全无,直到对上他的目光才颤巍巍地扶着椅子想站起来,试了好几次却还是跌回去。
“你……好点了吗?”
唐益扬扭过头不再看她,楚辞和宁远似乎很有经验,相继走到婆婆身旁劝慰起来。
“阿姨,益扬没事。您被吓着了吧?我们送您回去吧,下次我们再找个好日子一起吃顿饭,那时候说不定孙子都有了,更热闹。”
“是啊阿姨,阿扬爱跟您赌气您也不是不知道。他现在怀着孩子,您就让让他,他气消了就来跟您道歉了,不是每回都这样吗?”
婆婆眼里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深深看了唐益扬一眼,摆摆手道:“你们陪他吧,司机在下面等我,我先走了。”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细细看了看已经坐到沙发上平复怒火的唐益扬,开口却是对我说:“媛……媛媛,请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我能做的,一定要告诉我……”
怀里的唐益扬身子一僵,护着肚子的手微微蜷了蜷。
“我知道的妈妈。您路上小心。”
婆婆离开后唐益扬伪装的坚强都碎裂开来,我察觉到肩头的衣服湿湿凉凉,心疼地把他搂得更紧。
“还疼吗?”
他点点头,“你帮我揉揉。”
我一圈一圈在他腹上打转,一抬头见那三个人坐在座位上面容僵硬地低头玩手机,好像憋着笑,或是别的什么。
“你们先吃吧,别管我们了。抱歉,我搞砸了,下次再给你们赔罪。”
楚辞连连摆手:“别别别,别有下次我求你了。我们吃完这顿就行,吃多了消化不了。”
唐益扬低声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也不见你们肠胃有什么问题。”
张敬竹道:“狗粮不太好吃。”
“……”我的脸有点烫。
唐益扬缓过来后我喂他吃了点东西,他觉得很对不起我,吃的时候无精打采的,隔几口就向我强调晚上一定带我吃顿好的,还要陪我逛街看电影,玩得尽兴为止。
我哪敢让他继续折腾,嘴上应了,心里却打算回家就收拾东西去住院。反正他有钱,提前住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肉痛。
“对了汤媛媛,”楚辞擦了擦嘴角,含笑看我。
“嗯?”他又要骂我了?
“之前我们对你态度不太好,我们道歉。我们也是太担心益扬了,毕竟他之前那个样子……”他心虚地看了眼唐益扬,“看着像是都不行了。那时候我很恨你,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我现在收回。你们很般配,益扬只有你配得上。抱歉,我的不理智对你造成了伤害。如果你不能原谅的话……你想想我怎么做你才能解气,我都可以配合。”
紧跟着楚辞,张敬竹和宁远也很认真地向我道了歉。
我有点蒙。
他们虽然很凶,但说的很有道理啊……我就是配不上唐益扬。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我还要谢谢你们帮我照顾他呢!谢谢!”
身旁唐益扬“噗”的笑了一下,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吃了一口鱼。
我知道了,都是他安排的。
可他怎么知道我挨骂了呢?难道……上次我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连这个都放在了心上?
……那我干的那些坏事,他会不会记一辈子啊?
三楼~
我争取尽快结束
---------
“还在生气吗?”快到家的时候,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
“气!”我捶了一把方向盘,赠他一记眼刀,“你把我红包拿走了!”
说到底我哪里会在乎那两个红包,只是看他那么小心翼翼,情不自禁就想逗他笑,以此让他相信我真的已经不生气了。
他一怔,失笑从包里取出两封红包,又添上了那张黑卡,“都给你,别生气了好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腾出手把他所有身家都塞到身后,听到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以后家里的费用都交给你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
“你会交吧?”
“……”我赶紧把黑卡摸出来丢在他身上,“我不要了。”
他轻笑着又把卡塞到我背后,无奈地摸我的头,“骗你的,家里的费用在另一张卡里。”
“……唐益扬,你学坏了。”
他撑着座椅坐直了一些,含笑看着我,开始甩锅,“跟你学的。”
我心虚地摸了摸他的肚子,语重心长:“宝宝,别听你爸的,妈妈是良民。”
唐益扬笑得更厉害了。
看见他笑,我心里就变得暖融融的,升起一股极大的成就感。
真好,笑了就好,笑了我就放心了。如果和我在一起还心事重重不得开心颜,那我存在他身边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这一路有些长,到地下车库后唐益扬腰疼得下不了车,我降下座椅给他揉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半靠着我勉勉强强回了家,坐在沙发上难受得不愿意说话。
“辛苦你了,洗个澡就睡吧。”我吻了吻他的眼睛,转身进浴室放水。
刚放好水转过身,唐益扬不知何时已经托着肚子站在了浴室门口,蹙眉看着我。
“怎么了?更难受了?”我连忙擦干手迎上去,将他揽进怀里。快足月的肚子圆鼓鼓地撑开短袖下摆,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蹭着我的腰,竟然有点发硬。
“好像假性宫缩了……有点疼……”他倚在我怀里,拉着我的手要我揉下腹。
“快躺躺。”我手忙脚乱地把他拉到床上躺下,边揉边安慰,“没事没事,假性宫缩说明宝宝再过几天就要出来了。我们明天就去住院,不怕不怕啊。”
他点了点头,伸手刮了刮我的脸,“你是不是害怕了?”
“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噢!”我比了个“微量”的手势,配上一脸苦相,真是要多怂有多怂。
他握住我微微打颤的指尖,凑到唇边吻了吻,反过来安慰我:“不用怕,我听你的话,明天去住院。但我现在想洗个澡,快拉我起来。”
我托着他的背把他从床上扶起来,考虑到医院没有那么好的洗浴条件,抓紧机会仔仔细细给他洗了一遍,浴巾一擦头发一吹被子一裹就遮住了他的眼睛。
“睡吧。”
“腰酸。”
“我给你揉揉。”
唐益扬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我抽空跟张敬竹约好住院相关事宜,把枕边人一搂,嗅着他发间清甜的花果香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在喊我,梦里的唐益扬怂恿我去摸火山上的石头,触感又硬又烫,我猛地抽回手,生气瞪他,笑骂了句什么散在风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似乎是地震又像是火山爆发,吓得我拉着他惊慌逃窜,不幸摔了一跤,就把我摔醒了。
耳边变成了唐益扬急促痛苦的喘息,我眨了眨眼,惊得翻身坐起,拉了灯就扑到他面前。
唐益扬脸色煞白,捂着肚子闭着眼,口中还喊着我的名字。
“阿扬,阿扬你怎么了?”我慌得去摸他肚子,触感竟然和梦里的火山石一模一样,又硬又烫,还有强烈的挣动感。
不会是要生了吧?
这个念头把我吓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深更半夜的,我找谁帮忙送他去医院?
“救护车救护车……”我碎碎念着宽慰自己,摸到手机就要打急救,却被唐益扬握住了手腕。
“媛媛……我……好像要生了……嗯……”
我……我看出来了。
“别怕,我马上叫……叫救护车,我们马上去……去医院……”
“不……没事……”他吐出一口气,看起来比我冷静得多,“我计过时了,还不到时候,我们可以自己去,来得及。”
什么计时?怎么就来得及?万一把孩子生在路上……我简直不敢想,固执地非要打电话。他见我已经乱了方寸,知道我已经指望不上了,无奈道:“那你给敬竹打个电话吧,他就在隔壁小区,过来也快些。”
“噢对对对……”我的脑子现在就像一碗陈年老汤圆,黏糊糊地粘在一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让我打电话求救,都是好的,都是对的。
张敬竹接起来时还有些不耐烦,听我颠三倒四说了一串没说到重点,自己体味过来了,问我:“是不是阿扬要生了?”
“是……他又痛起来了……张医生,你快过来……我……我不……”没等我说出”行“字,唐益扬忍无可忍从我手里夺过手机,自己跟张敬竹说起情况来,“宫缩还不规律,你别担心。对,她有些害怕,抱歉。嗯,可以忍受。好,你慢点过来,别着急。好,我跟她说。”
“完了?”
他看着我很是无语,“还没到规律宫缩呢,你就慌了。我还能靠你生孩子吗?”
我知道他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可他脸色发白地说出这句话,还是让我内疚得要命。他就要生了,身边能全身心依靠的只有我一个,我却这么没出息,兵临阵前手忙脚乱,还要他反过来安慰……真是……没用……
“怎么哭了?对不起,我没有怪……嘶——”他想给我擦泪水,手抬到一半却急急转弯抱住了肚子,半张脸埋进枕头再没吭一声。夏天穿得少,我能清楚地看见他高耸的腹部正剧烈蠕动,以极强的力度往里收缩,大致勾勒出孩子小小的轮廓。
我吓得呆了,反应过来要给他揉揉时他已经卸了力气,疲惫地躺在床上喘气。
“对不起阿扬……我……”
他又打断了我,朝我伸出手臂,“抱抱我。”
我听话地把他搂到怀里,堪堪坐起一半又痛呼一声倒下去,抓着我的手臂面色潮红,“下面……拿出来……顶到了……”
我才想起**棒还埋在他产|道里,忙小心地转了出来。
看,我连这种事情都会忘记,算什么好妻子呢?
他在我怀里休息了几分钟,催我去收拾待产包。医生说孩子很可能保不到足月,为了以防万一,刚出院一星期我们就准备好了所有东西,虽然仓促,但唐益扬明显安心了许多。
真没想到好事不来坏事来,这个待产包真是准备对了。
收拾完东西回到卧室,唐益扬又疼起来了,拧着眉头抓着床单,另一只手捧在腹底来回摩挲,侧躺在床上脆弱又无助。
我心焦地跑过去,一不留神绊在风扇线上,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扑,半边身子撞到了床上,疼得当即泪两行。
也不算是疼的,更多是急的,只是借着这个由头终于哭了出来而已。唐益扬着急地撑着床爬起,居然想要膝行来扶我。
“你别动!”我大吼一声,率先爬到他身边扶他重新躺好,仍然泪眼婆娑脑子倒是摔清醒了一些,“哪里难受吗?腰疼吗?肚子疼吗?我给你揉揉有用吗?”
他没有回答我,大拇指蹭了蹭我的眼眶,语带怜惜:“冷静点,别让我担心了。我和宝宝还要靠你呢,媛媛。”
“嗯……”我吸了吸鼻子,点头,“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我刚刚摔醒了,真的……”
他笑了笑,随即又捂着肚子倒回去,将自己缩成一团。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我趴在唐益扬身边给他揉着腰腹,那些生产知识一点点回到了脑子里,终于彻底冷静下来。
张敬竹按响门铃时,我已经讲起了笑话,唐益扬倚在我怀里笑得直打颤。
“我紧赶慢赶的,你们倒是很悠闲啊?”张医生笑看着不太好意思的唐益扬,摸了摸他的肚子,将人抱起来道:“情况还不错,快走吧,别打情骂俏了。”
“……哦。”我拿着大包小包跟在张敬竹身后,脸上发烫。
两楼↑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