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翻身的时间,白曦年起身却发现他的眼睫颤抖,配合的动作也不似之前自然,意识到男人醒着,她温声问道:“你怎么了?”
男人睁开眼睛,却不敢面对白曦年关切的视线,他的眼神游离,极力的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没事,就是今天有些太累了。”
白曦年眨了眨眼,半晌,才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她抱住易羡风,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面上的悲伤,伸手按摩着他的腰部:“是因为我说要出去吗?”
易羡风艰难的点了点头:“我……自从我确诊了以后,就没有再出过远门,出事后更是几乎连门都不怎么出。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不能接受人群的注视,能不能在人多的地方正常活动。”他的声音晦涩:“我怕我当众出现问题。”
“你怕人多我们就不去了,在家里也很好。是我一意孤行要出去,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在易羡风感受不到的地方,白曦年的手拽紧了他的衣角。
易羡风摇了摇头,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你期待这次约会很久了,而且你也要给小说取材,我不能耽误你。况且我也很想和你一起旅游,感受和你一起旅行的感觉。我会努力调节自己,不会拖你后腿的。”
白曦年鼻尖一酸,强忍着将心里的苦涩压了下去:“不如这样,明天我们出去逛街,你感受一下。要是觉得接受不了我们就不去了,顺便还能买两件衣服,怎么样?”
易羡风看着努力为自己想办法的女生,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她的脸颊,随后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感受怀中躯体的轮廓与温度,吐出一丝叹息:“对不起,我现在这个样子,连出门都不敢,还要让你考虑我的感受。”
白曦年把自己的腿塞进他的两腿之间,代替平时防压迫的枕头,两个人缠绕,亲密无间。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她还是喜欢他,喜欢和他紧紧贴在一起,丝毫没有因为男人的不便而感到厌倦。
“我不是想出门,是想和你一起看那些我认为美好的景物。如果身边没有你,那么再美丽的风景也只是普通的景象;但是如果你在我身边,就算是一颗小草在我看来也充满着蓬勃的生机。”白曦年贴在他的怀中,抬头看着易羡风的眼睛,清亮的眼眸中盛开着绚烂的爱意,“在我看来,你才是最美的风景。”
听到女生的这些话,易羡风低叹一声,声音微不可闻:“怎么办,我越来越不舍得放你走了。”
白曦年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易羡风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上下轻抚她的背部,他发现白曦年很喜欢这种直接的肌肤触碰,声音温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睡吧,我好很多了。”
白曦年在他的安抚下很快重新入睡,易羡风看着女生的睡颜,也慢慢放任自己沉入黑暗。
预告一下,之后旅行加小日常大概有个三四五章,然后就是男主受刺激精分复发的剧情。但是以后不能保持之前的更新频率了,剧情梗概都有,就是写不完了。每章大概两千字,写的时候都会磨很久,虽然没什么文笔,但是也想把自己想写的尽最大努力尽可能的写出来。
第十六章
□□电梯门口,白曦年以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注视着易羡风:“准备好了吗?”
见她这样,男人原本紧张的情绪被冲淡了大半,不自觉的轻笑出声,配合道:“准备好了。”
这次的目标是楼下不远的商城,因为正值工作日,人并不算多,距离和人数都很适合易羡风的出门尝试。
试验的结果出乎意料的顺利,白曦年想到的很多突发情况都没有发生,易羡风的适应能力比他想的要强很多。
虽然一开始对人们的注视有一些不适,但在白曦年的鼓励下逐渐忽略了人群的视线,专注于和女生一起逛街这件事。看着她因为抽到了想要的盲盒而欢呼雀跃,也因为纠结两件相似的衣服而犹豫不决,易羡风不安空洞的心被白曦年逐渐安抚。
逛的差不多时,白曦年去了卫生间。趁此机会,易羡风来到了他们之前去的首饰店,他还记得白曦年对着其中的一条项链多看了两眼,犹豫着离开了,表情格外的遗憾。
当时来到店里,他清楚的感知到店员在看到他脸时的流露的惊叹,以及注意到他身下的轮椅时显露出的惋惜。虽然不是很想再被那样的视线注视,但想到白曦年似乎很喜欢那条项链,他还是鼓起勇气划了进去。
店员见他再次独自前来,露出意外的神色,随即展现出专业的笑容,上来迎接:“请问是落下了什么吗?”
易羡风摇摇头,径直来到了那条项链面前:“帮我把它包起来。”
店员看看项链的价格,又看看他腿上的各类购物袋,对这位帅气却残疾的男士有了更深的认知。她推荐道:“我们这里有配套的耳坠,请问您需要吗?”
易羡风看了看她展示的耳坠,迟疑地问道:“有那种没有耳洞也能带的吗?”
店员一愣,随即笑道:“有的,这个款式耳夹款也是有的,请问需要一起包起来吗?”
易羡风点了点头:“麻烦快一些。”
店员手脚麻利的包装好,微笑着对易羡风说到:“您一定非常爱您的女朋友,祝你们幸福。”
易羡风闻言一愣,眼角弯了弯,似乎是在笑:“谢谢。”
□□她连忙跑过去,焦急的询问道:“你去哪里了?”
易羡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伸手将递给她一个盒子。白曦年不明所以的打开来看,是她一开始喜欢却因为价格过高而放弃的项链,旁边还摆放着一对配套的耳坠。
白曦年惊喜的抬头:“是送给我的吗?”随即又露出纠结的表情,“这个实在是太贵了。”
易羡风摇了摇头:“你喜欢就不贵。”见女生还是一脸的迟疑,他试探性的问到:“是我看错了,你不喜欢这个吗?”想到自己可能买错了,他沮丧的抿了抿唇。
白曦年连忙摇头:“喜欢喜欢。”见男人重新面露笑容,她又问道:“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个送给我?”
易羡风不以为意的反问:“给喜欢的人送礼物还需要理由吗?”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有任何的遗憾,而且还是这种花钱就可以解决,我有能力做到的事情,你喜欢那就买下来,不需要委屈自己。”
白曦年没有想到,当时那多看的两眼会被他注意到,也没有想到他会贴心的将耳钉换成了耳夹。这种被随时关注,被放在心上的感觉,让她感受到,自己被面前这个人认真的爱着。
她俯下身,拿掉他腿上多余的购物袋:“可以帮我戴上吗?”
卡扣有些难扣,况且易羡风的左手手指仍然不是很灵敏,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扣上。白曦年也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的低着头,男人的手指微凉,划轮椅让他的手指内侧长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触碰到白曦年的脖子和耳垂时,带出一种奇异的酥麻感。
等男人帮她戴好,她向易羡风展示:“好看吗?”
易羡风的视线挪到她的脖颈处,点了点头:“好看。”幻紫色的蝴蝶栩栩如生,似乎只是暂时在女生的锁骨处歇息,下一刻就会展翅飞走。
他忽然有些恍惚,仿佛面前的女生也变成了蝴蝶,现在只是短暂的停留在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看着男人突然迷蒙的双眼,白曦年摘下一只耳夹,戴在了他的耳朵上,耳垂传来的异物感让易羡风回过神。
“我们是一对的。”白曦年抿着唇,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把对方赠送的礼物再给他本人戴回去,想想就很奇怪,但一时之间她又找不出恰当的物品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只好出此下策。
男人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上的蝴蝶,看着女生一脸的紧张,他的眼神里流泻出笑意。
蝴蝶选择停留在他身边,并愿意将自己的一半交给他,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她是属于自己的蝴蝶。
介于易羡风适应良好,他们的出游活动得以顺利进行。行李和常用轮椅已经邮寄到酒店,两个人轻装出行,包里只装了易羡风的常用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机场,即使头等舱可以提前登机,但因为轮椅需要托运,易羡风只能转移到客梯轮椅上,穿过长廊才能到达轮椅登机处。客梯轮椅不是依照他的身形定制,有些过于宽大,易羡风在复健后久违的有些坐不稳,只能双手紧紧的握着扶手,防止自己摔下去。
即使男人带着口罩,白曦年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但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不适。等到了机舱,看着眼神中透露着抗拒的易羡风,白曦年谢绝了工作人员的帮助,自己帮他转移到了座位上。
飞机起飞时的不适感加上精神的极度紧张,易羡风原本已经沉寂许久的双腿突然开始捣乱,上下颤动着,鞋子踢踏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引起周围人的瞩目。
幸好男人现在无暇关注四周,他垂着头双手紧紧压住双腿,抵抗着身体的不适与这突如其来的痉挛。白曦年趁此机会,向被打扰的人们投去歉意的目光,将他的腿牢牢把控住,按摩着腿上的穴位,直到他们恢复平静。
飞机开始平缓的飞行,易羡风的眼睛终于睁开,眼底浮现出一层淡淡雾气,他甚至无法扯出笑容:“让你……担心了。”
白曦年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她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裆部,确定尿管没有发生位移,才安下心来。刚才的痉挛实在是剧烈,她生怕一个扯动,尿管滑落对他造成伤害。
因为之前的折腾,易羡风现在整个人虚弱的陷进座位里,眼睛似合非合,却执着的伸手拉着她。“累了就睡一会儿吧。”白曦年把扶手掀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腾出一只手让现在明显没有安全感的男人抱住,看着他明显安心下来,陷入浅眠。
易羡风的平稳维持到了飞机下降前,可能是由于脊髓损伤,他的反应格外强烈。下降时易羡风捂着胸口呼吸急促,额头上渗出虚汗,难受至极。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了,他才将将缓了过来,勉强下了飞机。
提前问问,如果写七夕番外的话,大家想看到什么情节呢?
第十七章
□□到了酒店,白曦年第一件事就是把已经几近脱力的易羡风安置在床上。只见他微闭着双眸,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可能是她拔掉尿管时力道有些过大,易羡风的眉头微蹙,轻哼了一声,却无意识的拽着她的衣角,不肯放开。
时间流逝,太阳逐渐下沉,阳光正好投射在易羡风的眼皮上,他从睡梦中缓缓苏醒。
白曦年坐在床边,见男人醒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还难受吗?”
易羡风轻轻摇了摇头,注意到她的衣角被自己弄的皱皱巴巴,触电般松开,张口声音干涩只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白曦年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将他的脖颈扶起,水杯凑到唇边。看着他形状完美的唇瓣因为水渍变得湿润,似是被蛊惑了一般,她情不自禁的俯身亲了下去。
男人未说出的话语被这个吻尽数堵在口中,看着女生偷亲后若无其事般露出无辜的表情,他不禁轻轻勾了勾嘴角。已经不用再往下说了,他知道曦年并没有因为自己拖累她而生气与厌烦,或者说,她并没有认为自己是个累赘。
见他的面色不似之前的苍白,白曦年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的追问:“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有觉得憋吗?”看着男人茫然的表情,白曦年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他的小腹,有一点鼓胀,她略施力气,帮他把残存的液体排空。
那里的皮肤有些发红,白曦年帮他清理后也没有再包纸尿裤,只在下面垫了隔尿垫,想着让他晾一会。
隐约感受到下面的空荡,易羡风的脸上不自在的泛起一抹潮红,他试图拉过腿上的被子,又怕把它弄脏。手边一时也没有其他可以遮盖的物品,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还是包上吧,这样太奇怪了。”
“等一下,有小毯子,我忘了把它放在哪里了。”白曦年翻着行李箱遥遥回答,等她拿着毯子来到床边给他盖上时,眼看着男人松了口气。
“就这么害羞吗?”白曦年歪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双眼。
面对着她的疑问,易羡风红着脸,嘴唇张张合合几次也没有找出合适的回答。见他实在害羞,白曦年压下了捉弄的心思,转头说起了明天的行程。
为了避开人群,第二天一大早,白曦年就拉着已经恢复精神的易羡风去了N市著名的据说很灵验的寺庙。
古寺香火缭绕,钟声悠远。巨大的古树下,易羡风看着女生将写着两个人姓名的木牌挂到了树枝上,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
他不禁也闭上眼,默默的许下了自己的愿望:不奢求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也不奢求自己能够恢复健康,只希望曦年今后的生活可以一直快乐。
白曦年许完愿向不远处等待她的易羡风走过去,一阵风吹过,阻止了她走向男人的步伐。樱花满天飞舞,易羡风端坐在轮椅上,微长的发丝随风摆动,眼眸轻闭,竟带出令人心悸的美感。
她微微一滞,定定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恐惊扰了面前的画面。易羡风睁开眼,看见女生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他迟疑地摸了摸大腿根部,感受到手下的干爽才松了口气。
白曦年在他的动作下回过神,看着他划到面前,伸手拉住自己,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在想什么呢?”
她摇了摇头,寺院并不适合说这些。手腕一转,推起易羡风的轮椅:“拜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南方春季多雨,午后,窗外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两个人都没有出去淋雨的意思,索性懒洋洋的躺在床上。
白曦年刷着手机觉得有些无聊,翻出自己带来的书交给易羡风:“这么长时间我都还没有现场听你读书呢。”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易羡风的怀里。
易羡风拿过书,接着书签的页码,熟悉了一下,轻声往下读着。原本已经烂熟于心的故事被他清朗又略带磁性的嗓音读出,带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韵味。
她靠在易羡风的身侧,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低沉的读书声音配合着窗外嘀嗒的雨声,沉静安宁,仿佛助眠的音频。白曦年垂着眼帘,极小地打了一个哈欠,不安分的手在男人的胸膛处摩挲,自顾自的解开扣子。
在此之前的某一天,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睡觉时会不自觉的做出这种仿若幼儿一般的举动,强烈的羞耻感让她无法正常的面对易羡风,甚至为了戒掉这个毛病跑回家自己冷静了一段时间。但由于肌肤饥渴症的发作,以及男人的安慰与纵容,她现在已经可以自如的面对自己的欲望。
易羡风因为胸前的湿热停止了念书,低头看向她。白曦年埋着头,声音含糊不清:“不要停呀—”
他顿了片刻,女生见他迟迟没有张口,扯了扯他的衣角,易羡风只好接着读下去。只是白曦年似乎并不想让他继续,不似晚上睡觉时单纯的含着,她现在不老实的又舔又咬,他被刺激的根本没有办法专心。
“曦年,过来一下。”他叹了口气,把书放到一旁,低声叫道。白曦年不明所以的抬头,却被他抬起脸吻了上去,男人桎梏住她的后脑,炙热的吻落下,放肆而缠绵。一吻告落,白曦年晕乎乎的趴在易羡风的胸口,她被吻的脑袋有些缺氧,正在努力的喘息来攫取空气。
易羡风屈指擦去她眼角的湿润,语气温和却带了些其他的意味:“还接着捣乱吗?”
白曦年慌忙摇头,抱住他的脖颈讨好道:“不捣乱了。”她这次安分的躺在他的怀里,听着读书的声音,慢慢睡了过去。
“他觉得很不高兴。他那朵花曾经对他说,她是宇宙里唯一的玫瑰花。而这里光是一个花园就有五千朵和她一模一样的花……”
见她睡着,易羡风放下手中的书,扯过一旁的被子帮她盖好。他伸手轻抚着白曦年的脸颊,似在重复书里的语句,又似在自言自语:“……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第十八章
□□酒店不远处就是著名的情侣公园,两个人围着湖慢慢的散步。此刻正值黄昏,晚霞满天,一缕缕余光照在湖上,波光粼粼,水面上一层碎金。
易羡风停在桥边,静静的望着此时的景色,夕阳投射在他的侧脸,给他打上了一层迷幻的光影。“咔嚓”一声,白曦年举着相机,将男人与这一时刻的风景记录了下来。
思绪飘荡在外的易羡风被拍照的声音惊醒,抬头看向白曦年,整个人从那种游离的状态中脱出,变得鲜活起来。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相机上,微微勾唇,语气有些无奈:“我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好拍的。”
白曦年大惊:“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好看?”她俯下身,手指蹭着他的脸颊,“我上午在寺庙就想说了,你这么好看,会不会有一天被别人拐跑了。”
易羡风眉心微动,自嘲的摇了摇头:“谁会拐走一个瘫子。”
见白曦年生气的鼓起了脸,他默默的改口,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柔:“那边的小摊好像在卖什么,我们去看看吧。”他讨好般勾了勾白曦年的手指,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过去。
摊主年龄不大,看起来20岁左右,见他们来,热情的介绍起自己的产品。她卖的是那种可以选样式与颜色,还可以将各种珠子与字母串起来的那种现场编制的手绳。
白曦年兴致勃勃的翻找出易羡风的名字首字母,扭头看见男人手里抓了一把。“你怎么找了那么多?”她疑惑的问道。
易羡风张开手向她展示,手里是她名字的拼写。
“你拿的字母有点太多了吧。”白曦年看着摊主给出的例图,上面只挂了两三个,又数了数他手里的字母,足足有九个。
摊主也劝道:“这个串不了那么多的,而且太多也不好看。”
易羡风迟疑着看向白曦年,见她也点头同意,就又去掉了三个字母,留下了名字。两个人选了颜色和款式,等待摊主编好的间隙,白曦年凑到他的耳边:“你就这么喜欢我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