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10
队测结果毫无悬念,沈丹砚和林兮欤分列前两名,理所当然乘上飞往伦敦测试赛的班机。
而与林兮欤同组的陈萧和青墨的关系忽然就热络起来。或者是因为同病相怜?沈青墨不是没有这样想过。陈萧已经二十四岁,上过两届奥运会,却次次都是尴尬的第六人身份,熬到今天仍未将照片挂上冠军墙。并肩作战的队友退役了一批又一批,陈萧却还在为第三次奥运而努力。
“一件事坚持个一二十年,再苦再累都会麻木的。”陈萧谈到坚持的原因时说,“一身的伤,当然一身的伤——光这个左手,从指头尖到肩膀,肌肉磨损、韧带拉伤,一开始肯定是疼啊,可是疼久了成了习惯,不疼反而不适应了。”
会成为习惯的,沈青墨这样安慰自己。即使生命单调、枯燥、乏味甚至充满不公平,也总有一天会习惯于黑暗的色调,任由前途自生自灭。
900的训练仍在继续,腾空,然后跌进海绵坑的怀抱。
“向后仰头发力要猛,往上推。”程松平一遍遍耐心指导。只要让这个动作安全登陆,堪忧的稳定性或者与任何人重项都不会阻挡沈青墨入选最后的五人名单。
好几个晚上沈青墨趴在被子里,透过窗帘看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投射的璀璨光芒,即便一整天的训练也感觉不到乏力。温和的暖气从管道里逃逸出来,没有对床林兮欤半夜的呢喃,沈青墨甚至可以听到静谧里,有骨骼伸展的声音。
===================================================
“丹砚的航班今天下午到机场。”训练间隙刘抒颜无意提起,“听说场馆的地板挺硬的,她俩都不太习惯,可能咱们的自由操场地也得换成硬的材质。”
沈青墨点头表示在听,一边专心往手掌上抹着镁粉,在低杠做了几个屈伸倒立。这些日子瘦了几斤,虽然控体重减体重是必须的,但高强度运动和低热量摄入还是让人吃不消。几个倒立下来就开始头晕,只好先下去压腿缓一缓。余光瞟到陈萧在旁边的杠子上翻飞自如,青墨真是觉得佩服。
压腿用的桩子一边已经有吕慕在用,沈青墨不太自在地想转回去,但偏偏吕慕叫住了她。
“喏,你程导有没有和你说地板要换的事情。”
“刘…刘导告诉我了。”沈青墨垂着头坐下,一条腿摆在桩子上。
“弹簧道也要换硬性的,今天下午就开始换。可能跑道不够,我和你共一条么。”青墨觉得吕慕和常思颉不愧是同一个省队,对人说话的时候,总能把一切疑问句的语气讲成肯定句。“共同促进呐。”吕慕向后仰头拉伸着腰部肌肉,没有看见沈青墨如获大释的表情。
“啊——”
一声钝响伴着一句呻吟从高低杠那边传来,大家在训练里摔杠也是常事了,顶多往声源处多看了两眼便又纷纷投入自己的训练中去。
“谁啊?”吕慕的视线正好被挡住,顺口问了一句。
“是…陈萧。”说着沈青墨便踉踉跄跄爬起来,看见有教练半跪在陈萧身旁。而当她听到教练的手摁上陈萧左臂时那一声突然提高的痛呼,青墨已经预测到事情的严重。被搀起来的陈萧左臂被小心托着,往队医室走去。每一步缓慢的移动,都像踩在她对于奥运会近乎痴狂的执念上,把不服输的孤勇、倨傲不肯向年龄低头的决绝,践踏的一文不值。
“我猜是骨折。”吕慕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站在青墨一旁,“那样疼,只有骨折会那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