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古风‖权臣大人饶命

【二十一、1】
自从上次和霍扶姜见过面后,车煊果真没有再来醉仙楼骚扰自己,元问玉心里的石头渐渐落了地,这天接到她的主动邀约更是让自己惊喜万分。
薄纱帘幕隔断视线,隐约见一娉婷倩影袅袅而至。虽然知道她要来且见过她很多次,元问玉还是紧张地攥了攥衣袖。旋即那人高扬悦耳的声音传入耳畔:
“元公子收到我的信了吗?”
绚烂的缃色杭罗长褙子映入眼帘,点染着浓烈的云山蓝百迭裙将女子衬得纤腰束素,摇曳的裙摆随她的脚步舞动着流光,仔细看去竟是用金丝捻线在裙摆绣上了大片蝴蝶。一步一舞,翩跹灵动。
来人轻敷薄粉淡扫柳眉,绛色唇瓣泛着润泽水光,一双明眸蕴含几分笑意。满头乌发精致地挽成清雅的百合髻,发髻前零星点缀着几支小巧的珍珠点翠簪,后脑侧旁别一支初开带露的绢花姚黄。
元问玉不禁有些看呆,她今日这般细细装扮……
是因为要给自己送行么?此刻内心滋味难言,他讷讷起身施了一礼示意对方入座。
“信我已看过,多谢你。还有……岑公子与长昭公主。”
姜乐颜摆摆手打住对方,“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我想帮你,仅此而已。”她帮元问玉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并无所求的。如今这方法是有了,但自己今天来还是想问问他本人的意见。
“所以,你愿意去筠州么?”
元问玉闻言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只见对方正神色认真问询自己的意见。他深吸一口气,稍作思量后正要回答,又听姜乐颜补充道:
“我想了一下,筠州离京城太远,你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难免遭受欺负。若是你不想去那么远,我再问问公主能不能让你去近一点的地方,或者送你回家乡?”
“不,不用了。”元问玉望着对方顿了顿,千万句话哽在喉头却不能尽数言语。自己如今还有何面目回家乡?
从前沦落风尘幸而得她庇佑,从此感念于心只求能常伴她身旁。而她同样将自己看得很重要,因执意要给自己个名分,为此不惜几番与父亲撕破脸。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自己曾经有一个瞬间或许怨过她,怨她忆不起往事,忘却了所有与自己的点滴。
只是到头来终是自己拖累了她。微尘浊泥,能得月华照耀已是万幸,又怎敢妄想揽月入怀呢?
【二十一、2】
元问玉长呼一口气笑言:“早就听闻筠州多竹,更兼钟灵毓秀人杰地灵。问玉从未出过京城,此番也想见识一下这片大好河山别处的风土人情。”
他自问此刻说的皆是肺腑之言,若是还有什么隐瞒的,那便是……还舍不得她。可自己上句话刚说完就见对方湿了眼眶,他便没有再说下去。
姜乐颜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压得自己喘不上气。明明送走元问玉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为什么自己还是好难过?
她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情,元问玉本想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以示安慰,不想被她条件反射般躲开。看着对方的手僵在空中,姜乐颜想说些什么冲散这种压抑浓重的愁绪。
她本想一字一顿问询,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若是,以后有机会……”
“若是有机会便来筠州找我吧,那时我们再促膝长谈。我与你讲讲一路的见闻,你和我说说京城里发生的趣事?”元问玉适时接过话头,带着难以言说的眷恋深深望着对面的女子,随后释然一笑。
姜乐颜闻言郑重点点头答应了对方,她本想着说些逢场作戏的话哄哄元问玉,可他都这么说了,给他个承诺又何妨?
又逢小侍推门端来茶水,隔间传来的香气愈发浓郁。从进门起姜乐颜就觉得房间中的味道似曾相识,但总是若隐若现闻不真切。她又嗅了嗅这个味道,而后发出疑问,“这个味道有点熟悉。”
元问玉接过茶盘回应着:“你从前很喜欢的,还常常拿它熏衣呢。”见对面的人若有所思,他有些困惑:“只是为何最近不见你用了,是不喜欢还是?”
姜乐颜因对方的话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不就是之前霍扶姜衣服上的味道吗?
“噢,之前醒来后闻着有点头疼便没再用了。”
念及此处,姜乐颜脑中浮现出岑修云闻着那个味退避三舍的样子,忍不住偷偷弯了弯嘴角。
其实她在这里对元问玉撒了个小谎,早在第一次岑修云闻到它不舒服时,自己就没再熏过香了,甚至连有味道的胭脂水粉荷包香膏也不怎么用。
元问玉听着对方的话垂下眼睫。从前听‘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时自己还未有感触。如今若她单纯的变了心,对自己没有感情了倒也能理解。可为何她失去记忆后,性情喜好都与从前完全不同了呢?
元问玉一边思量着一边为对方茶杯里添茶,谁知还未倒满,对面女子竟径直抓起自己的手腕打断了自己倒茶的动作。他心中一阵悸动,抬眼看向那人。
只见她牢牢盯着自己手腕内侧,震惊之余有些愤怒,“元公子,是那车煊又来欺负你了吗?这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二十一,3】
姜乐颜话一出口,空气中静默良久,半晌后她才听到元问玉低叹声。只见他笑着抽出手腕,后又当着自己的面搓了搓那块“淤青”。
怎么……擦不掉?姜乐颜顿觉不妙,自己试探着上手搓了搓。
好像……不是淤青啊。
“从我出生起,这块青记就一直跟着我了。”元问玉扯过衣袖盖好手腕,盯着眼前人片刻,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眼神逐渐温柔下来。
“从前我常常因它自卑。是你告诉我,你觉得它很好看,像一块青玉佩。”
姜乐颜有些无措地抓抓手指,望着对方小声道:“对不起,我……忘记了。”
“没关系,你若是想知道,我一一告诉你。”
日移影斜,树荫渐长。姜乐颜就这样在醉仙楼坐了一下午,听着对方将他与霍扶姜相识相知相恋的过往娓娓道来。
她不禁感慨霍扶姜与元问玉真是有缘相恋却无缘相守,身份门第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墙将两人生生分隔开。说到底二人不过是一对被迫拆散的苦命鸳鸯罢了。
她是同情两人的。
可转念一想岑修云又做错了什么呢?爱与不爱,在霍扶姜的两个男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姜乐颜可以试着理解她被逼婚的无奈,却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将受到的伤害与压迫报复到岑修云身上。
如果是自己,哪怕不喜欢也会给予对方尊重。更何况,是自己在意的……
告别了元问玉后姜乐颜依旧心事重重,以至于马车都到了翰林院门口还魂不守舍。
翰林院内,已有许多官员学士收拾准备散班。
“岑编修这是怎么了?好几日忙完公务便坐在那翻看那本册子。”
“瞅瞅,笔都掉到地上了还那般入神。”
一男子走近桌案前聚精会神那人,俯身将掉落地上的笔拾起。谁知对方太过专注,连自己凑近也未曾发觉。
秋衡顿感好奇,立在岑修云身旁默不作声,直到看清对方翻看的册子时才有些讶然,禁不住低声问道:“修云,这是户部记录人口户籍的登记册吧?你看这作甚?”
桌案前那人微微侧首和声答:“最近文献修撰需要,故找来看看。”
“到点了到点了,我看到右相府的马车又在门口侯着喽!”一小学士背着自己的书箱正要离开,看到门口侯着的马车后又兴冲冲跑回来报信。
另一人附和着:“唉——我什么时候也能娶个每日来接我散班的夫人啊?”
“人家岑编修是有孕在身,你手脚麻利生龙活虎的,哪还需要接送?”
“你这朽木!我要的是马车接送吗?我要的是知心体贴温柔可人的夫人。”
【二十一,4】
几人的调侃声若隐若现,霍扶姜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人将自己与体贴可人这类词联系在一起。
“夫君~”
甫踏出翰林院的大门就听到清甜婉转的呼唤声,岑修云心中一阵雀跃不由加快脚步,只见对面那女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小跑至自己身旁。
他熟练牵住对方的小手,脑中又浮现了同僚方才的话,心道暖香温玉便是如此了吧?
“怎么将马车停到这里了?”他学着对方平时对他常做的动作,捏捏那人的手温声问道。
“这里离得近呀,你能少走几步路。”
见姜乐颜回答的坦坦荡荡,岑修云凑近她故作深沉道:“你可知翰林院正门附近是不能停车的,尤其是紧挨着御道的这侧。”
“啊?为什么呀?果儿他们也没告诉我。”姜乐颜有些懊恼地扯了扯垂下的发辫,自己不会做错什么事害得这屑男人被罚吧?
只听对方解释道:“据说,从前这御道旁死了几个忠心谏言的文官,因国君亲信谗佞,故对这几个文官处以极刑。听后来的百姓说,这几个言官每每黄昏阴阳交互之时,便会出现在御道附近,拉着过往行人口口声声喊冤叫屈,求人替他们主持公道呢。”
感受到身旁女子拉着自己的衣袖越来越紧,岑修云忍住笑意压低声音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来找你呢?”
“啊!!!——”姜乐颜霎时花容失色,慌不择路钻进对方怀中紧紧抱着那人,连对方后面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就是不愿撒手。
在感受到岑修云抚着自己背的同时笑得抖如糠筛时,她忽的抬起脑袋,只见那人的笑意还未收住,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八成是被骗了。
姜乐颜顿时又羞又恼,气道:“你耍我!”
这个屑男人怎么回事?太过分了!
她跺跺脚追赶准备踏上马车的那人,见他步履蹒跚着上马车有些吃力,遂小手一伸在他身后扶住他的腰,将对方安安稳稳扶坐好。
靠着坐垫的岑修云虽有些心虚,但还是满眼笑意地看着对方,他很喜欢姜乐颜这样对他无可奈何又纵容着的感觉。姜乐颜也怒气冲冲瞪着那屑男人,心里盘算着怎么扳回一城。
一想起他刚刚捉弄自己的可恶样子姜乐颜就不服气,待他坐安稳后便将魔抓伸向了那人腰两侧。
小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姜报仇从早到晚。
岑修云早就预料到对方会有此动作,还不待她伸手便先护住腰。姜乐颜哪里肯放过他,见缝扎针地挠他痒痒。岑修云则在对方的‘攻击’下一败涂地,笑得东倒西歪前仰后合。
姜乐颜正欢天喜地的报着仇,却见对方眉头一蹙变了脸色。
“呃——”只见岑修云一手捂着肚腹一手撑着坐垫,刚刚还放松的身子瞬间紧绷起来。姜乐颜吓了一跳连忙住了手,揽过对方肩膀着急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靠在自己肩头的那人声若蚊蚋气若游丝,“下腹……有些痛。”
姜乐颜瞬间心软自责不已,“啊?对不起对不起,是这里吗?我揉揉?”她慌乱地将手熟练探到对方下腹。摸来摸去,只摸到了一片温软圆润的肚腹。
……
姜乐颜机械般转过脑袋,抬眼对上了对方强压着笑意的眼眸。
“岑修云!你又骗我!”
更了【二十一,1/2/3/4】缺的戳我补图
宝们都能看到吗?
【二十二,1】
夕阳西下,车影悠悠。宽阔的街道零星经过几个行人,御车之人驾轻就熟将马车平稳缓慢驶入一偏僻巷落。
“小、鲜、雅、舍。”姜乐颜盯着店门前由小篆书写的古香古色的牌匾,一个字一个字辨认着念出店名。她不由向身边之人侧过脑袋发问:“这么可爱的店名。莫不是取‘治大国若烹小鲜’之意?”
身旁人只是笑着点头不多言语,姜乐颜想了想又慨叹道:“倒也符合你和公主的性子。”一个文臣,一个公主,这不就是小说里那种心系天下忧国忧民的男女主人设吗?
岑修云微微挑眉,“你很了解她?”
“也没有啦,上次那一面之缘就觉得她人很好。还有这次,也是公主帮了我的忙呢。”
“怎么只谢她不谢我?说起来,此事公主还是从修云处得知的。”岑修云笑着打趣道。
“我怎么不谢你了?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按时按点的投喂。就比方说昨天吧,是谁睡到半夜拉着我说饿了,非要吃我亲手做的小馄饨?还有大前天晚上,是谁非要吃糖葫芦?不爱吃甜突然转性也就算了,大夏天的我去哪里给你找糖葫芦?还有……”
见姜乐颜掰着手指翻起旧账,岑修云忙打住她,牵着那人的手就往自己腹侧带,表情和语气还颇为无辜:“不是我饿,是它饿。”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辩解,姜乐颜心道怎么还学会甩锅了,又转念一想难得他最近胃口好,多吃点就多吃点吧,自己又不是不会做。
于是她顺势摸了摸近几日难得乖顺的宝宝,“那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委屈我们岑大人了?”
“哎——”
姜乐颜正说着,迎面走过来一人突然狠狠撞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幸好自己及时收着力才没伤到岑修云。她气恼地扭过头想要再看一眼那人,想揪住他问问是不是没长眼睛,没看见旁边有孕夫吗?对方却早已消失在路口。
“乐乐,没事吧?”
再扭头回来时,姜乐颜发觉岑修云已揽住自己被撞的肩头轻轻摩挲着,她顿时心头一软柔声道:“没事,就是刚刚那个家伙不看路。”说罢又垂目看向对方高隆的肚子心有余悸。
刚刚那个人逼近时她明显感觉那人是故意的。明明离自己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却像是上赶着撞上自己似的。
不过幸好,姜乐颜抬眼看了看身旁人清俊柔和的侧颜,幸好没有撞到他。
两人来到雅间,解漪看起来已提前到了许久。姜乐颜也没想到,她与岑修云已经来得比约定时间早了些,解漪是客人,反而来得更早。
且自开门见到解漪的那一刻起,姜乐颜便僵硬松开了身旁岑修云的手。
岑修云亦第一时间察觉了到她的异样,但并未多言,只是收回手捧着腹底静静跟在姜乐颜身后。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