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脑洞

 9
  我怎么也没想到老陈同志的酒度数高得离谱。高得我一口下去不禁发出了一声:“咳!上头。”说完想起赵云川不怎么喝酒,对他来说应该会很刺激,于是连忙拉住他,但还是晚了。
  我连忙看酒瓶上的标签,想起了老陈同志怕被***评,把烈酒倒进了这罐清酒里的事情……
  我当即倒吸凉气,慌张跑到厨房里查证。
  翻出一看,我呆了。
  不过只喝了一小杯应该没关系吧?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了他在身后低声唤我:“陈六六。”
  我回头看着赵云川,就基本确定了这人酒量很差。
  他一般听到声音会习惯性侧耳确定方向,但估计他现在已经找不准方向了,只微微睁大毫无焦距的双眼。
  “我大意了。”我连忙扶着他到沙发坐下,又转身给他倒水,但水倒好了再一看,赵云川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拿着水杯怔愣在原地,在心下默念:怎么会有人生得这样好看啊!
  正当我看得入神时,赵云川忽然开口了。
  “你在看我吗?”他睁开眼睛,双眸正好对上了我,黑色的瞳仁映着我的身影,但却像是穿透了我的身体,望向更远的地方。
  微醺的语气在这时显得尤为温柔。
  我按下正在浮动的心情,答:“是啊。”
  赵云川别过脸,道:“不要一直盯着。”
  “哦,不好意思。”我移开视线,起身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并且兑了些水。边喝边看着缸里的小鱼。
  “说起来,我们办公室里也有鱼呢,如果能做办公室里的鱼该多好,这样常务就不会为难我们了。”
  “办公室里的鱼很优秀吗?”
  我一愣,越发感慨酒精好神奇啊,没想到赵云川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常务对它可温柔了,应该算是很优秀的吧。”我低头夹了根咸菜,想了一会才补充道:“不过鱼是董事长亲自挑的。”
  “还是条有后台的鱼啊。”赵云川语气带着笑意。
  “是啊。要是文彤他们快些回来就好了。”一说到工作情绪就有些消沉,想起在榆州经历的种种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我不自觉低头嘀咕:“为什么总是遇到这种事情呢……”
   话音刚落,只听到身后茶几被撞移位的声音。我回头看,发现他站在一旁,神情带着些许茫然和不甘。
  我走到赵云川跟前,猜测他刚才应该是想走过来安慰我的。想了一会,最终决定装作大姐姐的样子,伸长手揉了揉他乌黑的短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不过我怎么说也是坚强的社会人了,偶尔消沉一下也很正常,没事的没事的。”
  赵云川面无表情地扣住我的手腕,轻轻往后一带,我一个踉跄,瞬间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圈住我,脸颊轻蹭我的头发。
  “?!”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我呆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人现在是喝醉的状态,于是拍了拍他的背:“云川?”
  “抱歉。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低声说完。
  我家门铃响了,我去开门,是外卖到了。接了之后再回身一看,赵云川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蹲在一旁看他舒朗的眉眼,心想:得亏他醉了,不然我得羞得一头扎进鱼缸。
  ……
  路演顺利结束,但才将场地收拾好就下起了暴雨。我和刘畅恒两人站在场馆门口,抬头望天上不断落下的雨水。
  这样的天气,云川应该很早就被秦帆带回家了吧,希望他好好吃药。
  这么想着,刘畅恒忽然吐槽了一句:“这枫州到底是什么鬼天气?”
  我打开雨伞,道:“走吧,常务在等我们。”
  刘畅恒猫着背钻进伞下,一把抓住伞柄。他说:“我来拿,你往里走。”
  于是我俩就这样顶着大雨,硬着头皮横穿广场,艰难地走到对面打车点,结果还没站稳,便有一辆小汽车快速驶过,轧过水坑,水花顿时飞起来了。
  在外围的刘畅恒就被溅了一身水。
  我俩面面相觑,我拿了包纸巾给他。
  刘畅恒从里抽出几张之后还给我:“谢了。”
  “客气了哈。”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在外边抗的水花。
  又有辆车慢悠悠开了过来。我们都不自觉警觉地往后退,车内的人拉下车窗,瞥了眼刘畅恒后,对着我问道:“陈小姐,你们去哪呀?”
  我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盯着看了一会才想起来是秦帆,于是答:“我们回公司。”
  “我正好没什么事,现在载你们过去吧?”
  “好!”刘畅恒秒答,说完便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他的动作太快,上了车之后非常热情地招呼我:“六六快上来!!”
  打开车门,发现赵云川坐在后排,垂着眸子往我的方向偏了偏,浑身散着不好接近的冷意。
  “你来了。”他说。
  “你还好吗?”
  “不碍事。”
   我盯着他轻轻应了声哦。
  我们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车一停下,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赵云川睁开眼睛,脸稍稍转往我的方向,长睫毛微微颤动,手不自觉沿着坐椅往我的方向摸索。
  我的心忽然失重,抬手想握住赵云川的手,但还没触及,就顿住了。我想了一会,说:“我走啦,拜拜。”
  ……
枫州下雨会下一整天。我出于私心,“自告奋勇”带着文件去音大协商场地问题。这项工作很顺利地提前完成了,所以我打着伞绕到了赵云川所在的办公楼,想去看他一眼。
  我才走进大厅,就听到电梯叮的一声,紧接着,赵云川被一群人拥簇着走出来了,周围的人在提问,他在解答。
  我停下脚步看着赵云川,低头把刚才的协商内容和校方要求发给刘畅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抬起头时,赵云川径直朝我走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我连忙上前拉住他,有些惊讶的问。
  “张教授记得你。”
  我听完抬眼往赵云川身后望去,发现不远处一位老教授正背着手,满脸慈祥地看着我们。我笑着俯首表示谢意,赵云川也转身往张教授的方向点了点头。
  张教授对着我们挥了挥手,转身往反方向走了。大概是听张教授脚步声远了,赵云川不自觉往我这边靠近。
  他的手很凉,明明只是虚握着我的手,却能感受到他在忍耐。我看赵云川额上沁着汗珠,看样子是非常难受了。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吃了药也还是会疼的。
  “云川,我要怎么做?”我不知道该怎么缓解他的痛楚,只能这样问。
  “扶着我就好。”
  我只觉得眼角泛着酸意,他听我没动静,用大拇指轻轻按了按我的手背,示意我出声。
  我叹了口气:“枫州的雨季至少一个多月才过去,云川你回都城的话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我不至于那么弱。”赵云川淡淡道。
  “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没有。”赵云川垂眸稍稍别过脸。
  “但是你一生气左边的耳朵就会往我这边偏啊。”
  赵云川听后,将脸对准我的方向。
  “看吧。”说完,余光瞥见有人正盯着这边,转头一看,原来上次是见过面的学生,估计是太远了不好搭话,于是我挥了挥手和他打了招呼,他对着我笑了一下,走远了。
  其实从刚才开始就总觉得有道视线时不时落在我身上,但今天这么一看应该是错觉吧。
   枫州雨季过后天气会渐渐转凉。
   今天风很大。路上还有零零散散的路人。我裹紧衣服,顶着风在路上艰难行走。
  听到身后有落叶被人踩在脚下的声音,我回头,只看见落叶被风吹起发出的沙沙声,不禁松了口气。
  还以为后边有人在跟着我呢。
  再一转头,发现赵云川正划拉着盲杖在路上行走,大概是风声太大,他不好辨别方向,神情很专注地在探路。
  我跑上前问:“云川你怎么走到这儿啦?”
  赵云川抬手摸索着拉住我的衣袖,偏了偏身子,恰好挡住了我这的部分风力。
  “不能一直是你来找我。”赵云川稍稍停顿了一会,大概没得到我及时回应,他又问:“是我没提前告诉你,给你添麻烦了吗?”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试探,似乎担心我会因此有负担。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开了。
  “之前确实很担心你,但是仔细想想在那之前你就经历过好多事情了,如果我过分担心那就相当于否认你曾经的努力了。”
   “你一直在考虑这些事情吗?”赵云川有些意外,但仔细一看又像是松了口气。
  “没有,刚想到的。”我说完走到他身旁,他侧耳跟着我的动静。
  我道:“我先带你走走。”
  赵云川轻笑一声,顺着衣袖摸到了我的手肘,答:“嗯。”
  ……
  我们部门最终还是没有捱过去,部长愤然离职引发了我们部门人事调动。万新和文彤最终留在了外派的驻点,刘畅恒被调到了郊区的分公司,只有我留了下来。
  现在,我正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新部长的到来。昨天我们在小群里激情讨论新部长,结果今天抬头一看,是邹律。
  研一时期某些回忆涌向脑海,就不自觉盯着他看了许久。尘封了三年的想法再次被唤醒。
  如果当初没有退学,我会不会和现在完全不同?
  当然,没有如果。
  会议结束就是午休时间,我在自己的工位上无所事事地回复赵云川的消息。
  “阿陈,好久不见。”邹律在我桌上放了罐咖啡,道:“是我们校友实验田里研究出来的新产品,味道还不错。”
  我神色一凛,连忙掐灭手机屏幕抬头看他。
  “已经下班了。”他提醒我不用这么见外,指了指桌上的咖啡,语气带着些许迫切:“快尝尝。”
  我一时没有把面对领导的模式切换过来,只是一脸呆滞的看着邹律。
  邹律笑道:“怎么还是这么呆!只是觉得做研究没意思了才离开的,当然,硬要说的话也有失恋的因素在里面。”
  我老脸一红,低头没敢看他。
  那年研一,邹律从实验室里带出自己培育的萤火虫,满眼星光地看着我,先是给我讲解它的习性,讲着讲着,就忽然表白了。
  毕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告白,加上日积月累的合作,要说没有波澜是不可能的。但我很清楚只是因为氛围影响而已,于是很认真地拒绝了。
  “你说过研究要坚持才能找到答案,你怎么就断定我没有机会呢?”
  我呆住了,只能选择保持距离。在这之后没多久,我们研究室就发生了初稿被剽窃事件,院方想着息事宁人,因为我不愿妥协便选择了退学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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