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脑洞

赵云川能表现出来的情绪说明心下已是惊涛骇浪。我看着赵云川,不自觉重合到他刚回来时冷冷淡淡的样子。
  那时还是夏天。得了空的我在家里休息,雨季不适合出门,楼姨来找我妈唠家常,两人聊得火热。而我在一边开了一把游戏,在心下默念:和平精英钢枪王重出江湖!
   游戏的尾声,我听到楼姨说起赵云川,就没忍住竖起耳朵去听。他最近身体不舒服,但怎么劝都不愿意到医院,脾气犟得很。
  我妈当即找到了解决方案,她指了指我,对着楼姨说:“年轻人共同话题多,说不定能劝呢。”
  说完,两人期盼地看着我。
  我想到赵云川冰一样的性格,说不定毫不留情地反套路我呢,我连忙摇头:“楼姨都劝不动,我不行的。”
  我妈:“给你一百块。”
  “……那我考虑考虑。”
  “两百。”
  于是我在利诱之下来找赵云川说话了。
  我象征性敲了敲半掩的门,扬起阳光明媚的笑脸进屋,发现室内光线很暗,周围的老物件加上节拍器的声音,显得阴暗肃穆,莫名有种恐怖的氛围。
  我转头在门边找开关,没成想身后有只微凉的手碰了碰我的后颈,我当即被吓得坐在地上。回头看发现是赵云川。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一身黑衣,神色冷淡。
  看到这个场景,我刚刚释放的开朗收回来了一点点。
  “稀客啊。”赵云川平静地,听我没回话。摸索着握住我的胳膊,把我提了起来。因为体型差距产生的压迫感,我只好后退几步来减轻恐惧。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我甚至被吓到都没出声。
  “我就是知道。”
   他说了一句不像他的话,赌气似的,语气却还是淡淡的。
  我顿了几秒,想来想去,说:“那好厉害。”说完又觉得不太对,但是这样的语境下应该是要夸奖的……吧?
  赵云川没再回话,他手在墙摸索着找到开关开灯,屋内瞬间亮堂了。
  我呼出一口气,开始执行任务:“……最近身体怎么样呀?”
  “你想说什么?”赵云川察觉我话里有话。我还没开口又听他不紧不慢道:“去医院的话免谈。”
  我呆了两秒,无比阳光开朗说:“好嘞告辞。”不带一丝犹豫转头就走。但我开心的尾音还没落下,头顶就传来赵云川的声音。
  “陈六六。”
  我回头看赵云川应了一声,等他说下一句话。
  “你现在就要走?”
  “啊,那不然呢?”我真诚反问。
  “喝一盏茶再走,不然大人说你敷衍。”他无奈,语气也有些生硬。
  我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
  赵云川听我没说活,转身往茶桌的方向走,摸到椅子,拍了拍椅背侧耳道:“坐。”
  我哦的一声坐下。
  他长指划过桌面,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接着开始缓慢而又熟练地沏茶。我看着他侧耳听水位,热水倒入杯中时,热气腾起的水雾缭绕在他优越的五官前,一时间茶香四溢。
  我看得出神,等他垂着眸子把茶杯推到我面前时,才勉强拉回些许注意力。
  当我想找点话题时,他又道:“不知道说什么可以不说。”
  我不自觉眨了眨眼,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我猜他不高兴。
  但又觉得应该不太可能,毕竟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但还是决定问问:“……你在生气吗?”
  “没有。”他说。
  我松了一口气,捧起茶杯开心道:“我就说嘛,我又没干嘛。”
  “难道你做了让我生气的事情?”
  他突然这么反问引得我心虚得不行:“没有没有,面都见不着怎么惹你生气对吧。”
  我说完才反应过来,赵云川三言两语挑起的话头,我的回答在他听来相当于自爆。
  其实刚一进门赵云川就猜到了。毕竟平常我躲他都来不及,好不容易主动来找他还是被家长撺掇的。
  这人表面看起来冷冷淡淡实际强硬的很,他知道我的小心思,仍然慢条斯理地给我斟茶,不紧不慢地问过后再平静地拆穿……躲他躲得太多次,他这次总算是逮到机会“问罪”了。
  复盘到这里,我实话实说:“那还不是因为怕你啊。”
  赵云川的神色困惑,语气有些不自然:“你,你为什么怕?”
  但我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怕什么?只有自己心里知道。怕自己去奢想不能想的东西,所以潜意识里也在逃避。
  只是当时的我一定没想到,自己早已经在某人计划内。
想到这,身后一声哐当把我拉回了现实,赵云川脚步顿了顿,我回头看,商家违规安装的广告牌正摇晃着宣告自己是罪魁祸首。
  高个子的苦恼之一,容易被不明物体攻击。我反手拉住赵云川的手腕,他本能俯身配合我的身高,想给我看。在感受到我指尖触碰后,又往前凑了凑。
  我一愣,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生气。连忙收回手,两手抱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姿势,大概就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吧。
  只是赵云川看不见我的态度,但他猜到了原因,不确定地往我的方向探了探。
  我一个侧身,他扑了个空。
  赵云川再探,我又一避。他知道我在躲,索性连着探了好几次。我想跳开拉开距离,这人一听动静以为我又要跑,急了。我跳的同时他也往前紧跟了一步,时间卡得刚刚好,这一跳直接顶到他的下巴。
  赵云川摔倒,我两手抱头蹲在地上按住自己疼得厉害的脑袋瓜。又转头看向赵云川,发现他唇角有血迹。
  完蛋,闯祸了。
  我神色一凛,也不顾上自己的脑袋瓜,连忙扶起他:“你靠这么近很危险的。”
  他听我说话了,开心地轻轻摸摸我的头问:“疼不疼?”
  “我头铁不疼。”我说着拿纸巾擦拭他唇角的血迹,他这才察觉到痛。
  在此之前,赵云川递了无数个台阶我都没搭理。他知道我在气头上,只能想办法哄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这样我就越想欺负他。
赵云川试探着小心翼翼将手搭在我手臂上,感受到我没有排斥,才轻轻握住。我看着他还在隐隐渗血的唇角自责不已,只能继续沿着外围轻轻擦拭。
  “不疼。”
  被戳破心思的我只能嘴硬:“我又没说担心你。”
  他认真说道:“我们从小在一起,你什么时候会开心,什么时候会生气,我都能感知到。”
  一阵轻微的刺痛从指尖传来,化成电流逐渐攀向心脏,我挣开他的手,别过脸:“没有,你感觉错了。”
  “……是吗?”赵云川不自觉侧耳,似乎想从我的语气里找出一点破绽。
  我一阵脸红,不自然地转移话题:“走啦!”
  赵云川抬眼,失焦的眼睛里有零零散散的期待,等着我牵他。我呆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他现在很依赖我。
  “云川你其实可以自己走的吧?”
  赵云川抬手隔着盲杖握住我的手肘,一本正经:“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样子再说话?”
  “你有时候不这样啊……”十分怀疑他在我面前会故意示弱。
  赵云川直接承认:“因为吃过亏。”
  时间线回到当时劝他去医院的时候。
  一盏茶过后,我说:“我喝完啦。”
  赵云川气定神闲地“嗯”了一声,垂眸浅笑,声音清润,让人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可我害怕这种涟漪,想赶紧逃离。但看着他又莫名有种要和自己老板说早退的紧张感,悄悄握拳给自己打气后,说:“那没事我先回……”
  赵云川直接打断我想回家的念头:“你一直在找的限定,我托人找到了。你要不要看看?”
  “真的吗?这很难找的吧?怎么做到的啊?好厉害!话说你知道我还抽卡呀,我之前找了好久……”
  我不自觉高兴地说了许多,见赵云川侧耳听我说话,唇角有抹及淡的微笑。垂下的眸子带着粼粼柔光,眉眼如画,线条俊朗。
  我一时间只觉得脸发烫,没想到冷淡的人柔和起来,杀伤力这么强。越说越收敛,到后边不说话了。
  他听我不说话,眸子抬了抬,失焦的双眼望着我的方向,问:“怎么了?”
  “我回家了。”我不等他说话,落荒而逃。
  跑出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手机忘在茶桌上了。我在门边两手附上自己发烫的脸颊,想让自己降温,过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转身正要进门就见赵云川在桌上找东西,摸半天没摸到,他轻轻蹙眉,沉默了一会,认命的俯身在地上四处探找。双手每次抚过每一寸地面。
  固执地在地上摸索,我看了眼地上,发现他要找的东西是药。刚才的游刃有余和现在无奈摸索的样子莫名割裂。
  正当我要抬脚上前时,就被赵云川敏锐察觉到了:“你看了多久?”他直起身神色冷淡的问。
  我被他突然审问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却能感觉到赵云川的问题背后是他最看重的自尊。他那样清冷孤寒的人一定是无法忍受被人看到自己在地上狼狈摸索的模样。
  我没有回答赵云川的问题,而是蹲下捡起药放在他手里,没想到在指尖触碰到手心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吓了一跳看向他,却看到他额上细微的冷汗。
  赵云川本来话就不多,现在因为身体不适更是寡言。放不下自尊的赵云川和希望他能开口寻求帮助的我相互沉默僵持着。
  “你……经常头疼吗?”我为了打破僵局明知故问。
  “天气不好就会。”赵云川仍然抓着我的手不松开,语气也不似刚才冷淡。
  我瞅准时机,觉得这回能劝他去看医生,想好措辞道:“有时候不要太勉强自己,大家很担心你。”我动了动自己被他握着的手指。
  “那你呢?”我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才艰难开口问我。
  突然被这么一问,我没反应过来。
  赵云川听我没回答,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执着地又重复了一遍:“那你呢?”
  看他仿佛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气势,我心下隐隐悸动,定了定心神,才答:“我当然也担心啊。”
  赵云川听后,眉间凝起的冰霜涣然冰释,仿佛疑虑多年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他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抿了抿唇:“我会去。”
  我呆住了。原来这么简单?
  紧接着他试探问:“……明天你会陪我吗?”
  我:“哦抱歉我拒绝。”
  老实说我蛮记仇的,那段时间屡次被他拒绝的心酸涌上心头,现在有反击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我需要你。”
“可明天是星期一我要上班。”我没料到他这么直接,一时招架不住,无比真诚地把实话说了出来。
  赵云川默了默,随即低头笑个不停。
  我直盯着他,心下不爽。我上班他这么开心干嘛?
  大概是感受到我的死亡凝视,他止住笑意,抓着我的手也不自觉收紧:“这段时间对你态度不好,是我自尊心作祟,我很抱歉。”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请假陪你的。死了这条心吧赵云川。”
 从这以后,他开始“粘”着我了。天天喊我一块吃饭,因为每天都有好吃的,我开心坏了。
  直到有一天。
  “六六,你是不是胖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见我大受打击的表情,同事接着说道:“但是气色也变好了,白里透红……”
  其实同事后边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我只听到“胖了”这两个字。
  看着镜子里变得圆润的脸,意识到身体不如二十出头那般怎么吃都不胖之后,我痛定思痛,找了个借口拒绝赵云川的吃饭邀请。
  只是没想到计划实施的第一天就被抓包了。
  “你说有事指的是这个?”赵云川这句话颇有一种被抛弃的意味。
  鬼知道我在小区附近咖啡店里用八倍镜瞄准敌人脑袋时,头顶响起赵云川的声音是一件多么惊恐的事情。
  我吓得手一抖,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瞬间,耳机里的枪林弹雨映照到现实中,众人的视线也成了枪林弹雨。
  大帅哥少见,眼睛看不见的大帅哥更少见,赵云川一下就成了众人的焦点。他折起盲杖,摸索着找到椅子,探实之后坐在我身边。
  “碰巧遇见杨优,她说你「在线」。”
   “啊……嗯。”我说得冷汗直流,心下想:忘和杨优串供了。
  “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我胖了好多。”
  赵云川听后若有所思,显然理解不了女生对体重的执念。过了一会才忽然说:“你不胖。”
  “啊对对对。”多说无益,我抓住赵云川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正要说话就瞥见他红透的耳根。
  “在想什么呢?”
  赵云川的声音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我不假思索回答:“在想去年的事情啊。”
  “你刚回来的时候可冷淡了,拒人千里之外,我当时还有点怕你来着,但后来又成天找我说话,一起吃饭,还送我礼物,就变化得好蹊跷。”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赵云川的语气意味深长。
  “其实我当时以为你中邪了。”我思考过后很认真地回答他。
  “原来是这方向猜了啊,还以为你不喜欢。”他似乎是得到了困惑许久的答案,神色欣喜。
  原来在之前赵云川就明示暗示了许多次,只是我没往那方面猜。回想起自己不解风情油盐不进的样子,大概是辜负他许多次了。
  想到这,我把脸埋进他的胸口,紧紧抱住他。
 赵云川抬手扶着我的脑袋,轻笑着,一本正经地学我刚才的语气问:“你中邪了?”
  我被这句话羞得满脸通红,最终恼羞成怒地跳起来捶他:“你自己回家吧赵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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